吾妻尚年少 第19章 查案

回去的路上，卿和便吩咐如意：“你直接去找茂林，把方才叶秋旻说得消息递进去，可以的话，最好让老爷回府一趟。”

如意知道事情重大，也不多言，径直便往宫门方向去。

卿和回到府中，用完晚膳便等着李凤池，可一直到了酉时末，如意才回来，并无李凤池的身影。

“怎么样，消息递进去了吗？他怎么没回来？”卿和焦急地问道。

“奴婢等了很久茂林才出来，说是陛下召见老爷，奴婢只能把夫人的吩咐说了，茂林说老爷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宫，不过他说，夫人给的消息他一定传到。”

卿和有些失望，今日那苏嬷嬷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长兴侯府提前让信王妃离开，可就什么把柄都抓不到了。

如意见她神色低落，上前安慰道：“奴婢以为这信王妃回京一事，老爷未必不知情，兴许老爷还有别的打算。夫人您放宽心才是，老爷朝堂这么多年，定会有法子的。”

卿和想了想，也是，她都能知道的事，李凤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这一晚，李凤池依旧没回府。

次日刚用过午膳，褚夫人突然上门了，卿和一脸意外，“大嫂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褚夫人没否认，拉着她低声说道：“是父亲，昨天父亲也应召入宫，早晨才回来，方才他让我来给你传话，说是陛下打算派慎之去查运盐船倾覆一案，先来给你提个醒儿。”

卿和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李凤池都已经身居相位了，这案子需要劳动他吗？”

“据说原先是要让大理寺柳寺卿去的，可今晨陛下单独见了崔相，后来就改了主意，让慎之去了，说是怕柳寺卿压不住。”

“崔相？”

“就是门下省的崔侍中，说是这么说，可柳寺卿家的丁夫人母亲正是出自崔氏，这其中内涵自是不言而喻了。”

“我懂了，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说不得还要命，所以都是能推则推。”

“谁说不是呢，父亲也是这个意思，他说慎之此行危险，你一人留在相府只怕也不安全，想让你搬回去住，所以让我来劝劝你。”

卿和内心其实巴不得府里就她一人，那可是太自由了，但孟文德的好意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只能推说等李凤池回来商量商量。

褚夫人也理解，遂也没再劝说。

说完了正事，两人又闲聊起来，卿和想着许久没见孟徽了，便问了几句。

“她呀，自从上次认识了梅夫人家的妙瑜，那可真是相见恨晚，最近经常跟妙瑜一起出去，今日听说是去梅家的校场，妙瑜要教她射箭。”褚夫人笑着说道。

“冬雪竟然让妙瑜习武？”

“你瞧我这记性，忘了你不记得以前了。梅夫人是将门之女，梅将军早年可是跟北辽交过手的。梅夫人又是独女，她从小就跟着梅将军习过武，如今她女儿也是耳濡目染。说起来，我记得小时候她还想拉你一起呢，是你死活不愿意才作罢。”

“竟是如此，难怪冬雪的名字叫剑锋，确实颇有英武之气，很符合将门虎女的身份啊。”

“那你猜梅夫人为什么让你叫她冬雪？”褚夫人抬了抬眉，“她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觉得不够婉约。”

“那我下次见她可要说说她了，谁规定女子姓名一定要温柔婉约了，就非得取那些一听就贤良淑德的名字吗，我就觉得‘剑锋’很不错，自强不息，坚韧不拔！”

褚夫人闻言不禁笑出声，“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儿我还真见着了。你说你都不记得以前了，对于梅夫人这个名字的反应竟然与二十年前如出一辙！你们当年能成为至交，就是得益于你这番言论啊。”

卿和很意外，她根据梦境总结，以为孟清和就是一个普通的娇纵活泼的大小姐，没想到思想竟如此开阔！她不禁对这个未能见面的“原主”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竟然有点期盼，将来李凤池“复活”她后能见上一面。

晌午时分，李凤池回来了，肉眼可见的瘦了些，但是精神看着还好，卿和自己都没察觉到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她吩咐如意给他准备饭食，又问他：“你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

他摇了摇头，“我先眯会儿，一会儿饭食好了叫我。”说着就往榻上一躺，很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卿和见他仪容尚算整洁，也没再多言。她不知道，李凤池在宫中待了几日，一直没合眼。今晨怕她嫌弃，又硬撑着在官署沐浴完才回来，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话都不想多说。

过了小半个时辰，如意端着煮好的鸡汤面并几样小菜过来，卿和才去轻轻摇醒他，“我让如意随便做了点，你先吃点垫垫吧。”

李凤池也是饿极了，坐到桌前便大口开吃，不过到底这么多年的教养使然，吃相依旧文雅。

卿和等他吃完，才问起查案一事，“父亲让大嫂来传话，说你要去扬州查案？”

“嗯，陛下有这个意思，旨意最晚明日就会下达。”

“你有什么打算啊？还有我让如意送去的消息你怎么想？”

李凤池提壶给她添了杯茶，才又缓缓开口，“信王妃回京一事我先前就有所耳闻，暂且按兵不动吧。不过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很欣慰，卿卿，谢谢你信任我，以后再有此类事情，你也一定要先告诉我，千万不要自己贸然行动！”

看来孟清和的死亡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还挺大，卿和心里想着，于是顺从地点点头。

李凤池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其实这次去扬州也是我自己的想法，毕竟这案子牵涉两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也不放心别人去，是我让柳寺卿推了的。不过他虽不去扬州，但这案子大理寺也是要查的，我已经和他商议好了，他在京城给我暗地里的襄助。”

“原来如此，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先前还以为是你被别人算计了，不得不去。”

李凤池不禁笑了，“卿卿放心，目下朝堂上还无人能算计你夫君我。”

卿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凤池又揉揉她的头发，“晚上去岳父岳母那用晚膳吧，我也要和他们告别，今晚就住在那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就留在孟府吧。”

“不了吧，我已经很习惯这里了，换个地方我又要睡不好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难道还怕我给你戴绿帽子啊？”话音一落，她忙捂住了嘴，噤了声，她也没想到在现代乱说惯了，居然在这说秃噜嘴了。

李凤池先是一愣，而后皱了皱眉，最后无奈地笑道：“你一天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我此去查案，府里定会被人盯上，我是担心你有危险。既然你不想再搬回去，那我便把茂林给你留下，他胆大心细，伸手也不错，有他在，我心里能踏实几分。”

卿和心里一震，茂林对于李凤池的重要性，她是明白的，他竟然愿意把茂林留给她，她心里一暖，未曾思考的话脱口而出：“既然这么担心，何不带上我一起？”

李凤池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连连摇头，“不可，此次凶险难测，带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卿卿的痛苦了。”

卿和却越想越觉得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可行，试图说服他：“你把茂林留给我，只带着修竹上路，和带着我和茂林一起，有什么区别吗？再说了，以我看了这么多年古装剧的经验，你肯定不会就这样大剌剌地去扬州的吧，那能查出什么。你必然是要乔装改扮，悄悄进入扬州，先暗查吧，若是带上我，岂不是更能掩饰踪迹？”

“你当查案是游山玩水啊，明日旨意一下，我的画像很快就会送出京城，沿途各州县都会收到，我是要乔装，但其实效果甚微。这一路上，危机四伏，能不能安全抵达扬州尚未可知，你跟着我更危险，还是好好待在京城吧。”

卿和深深地看着他，“可我想替清和查清真相！都说世间倾盖相知已是难得，我与清和虽连神交都算不上，但我依然引她为知己。我想今日，如果不是我，是她还在的话，她应当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吧，而且，你阻止不了。”

李凤池沉默了，她说的没错，以她的性格，只要她想做，他只能妥协。

他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时，她也是这样劝说他放弃调查父亲的旧案，就连坚毅的神色和担忧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变得低哑，“好，我答应你，不过你都得听我的。”

“没问题，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有预感，我应该还会梦到清和，说不定能给你提供帮助呢。”

他看着她莹亮的眼神，嘴角扯出浅浅的笑意。

窗外不知何时，天又阴了下来，李凤池遥望天际，低声呢喃：“山雨欲来风满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