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尚年少 第11章 第 11 章

此后一连几日，卿和都避着李凤池，早间他要去点卯，自是碰不到，晚间卿和早早得就栓了门，等他回来，只有闭门羹。甚至有几日，卿和直接去和孟徽一起睡了，李凤池知道的时候直接气笑了。

老狐狸要是能让小白兔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就不叫老狐狸了，李凤池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面孔隐在夜色下，晦暗不明。

卿和开始还有些忐忑，后面见李凤池没反应，索性放开了手脚，即使两人碰上了，也视而不见，同时，也暗暗想办法想找到自己来这儿的原因。

这日用过午膳，卿和躺在斜靠在贵妃榻上看书，吉祥在一旁打扇，她一边随意的翻页，一边状似无意的开口，“到底是忘记了许多事儿，这连书里的东西都不记得几句了，看着都陌生。”

吉祥笑着安慰，“姑娘聪慧，用不了多久定会想起来的。”

卿和颔首，“欸，吉祥，之前母亲说你和如意是一直照顾我的，很是忠心，甚至这些年母亲要放你们出去嫁人，你们都不肯，你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吧，我和夫君以前的生活什么样的，我看看我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吉祥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面色也有一瞬的迟疑，卿和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依旧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吉祥到底是没扛住，“姑娘和姑爷的感情很好，姑爷对姑娘也很好，当初最开始都说姑娘病逝了，姑爷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好几天呢，最后还是老爷让人撞了门，把姑爷训了一通，他才又撑了起来。姑爷以前从来不信鬼神的，可姑娘病重的时候，姑爷拿出所有积蓄，给京城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都捐了不少香火钱，还都亲自去跪拜祈福呢。”

佛道都拜？卿和心里暗笑，还真是符合中国人的传统，病急乱投医。

吉祥见她没说话，又继续道：“不过，那之后不久，姑爷就只信道了，他还常去楼观台呢，前几个月还去过呢。”说到这，吉祥脸上神色也带了几分信服，“现在看来，姑爷定是从道家找到了救姑娘的法子，所以才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姑爷做事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这话卿和赞成，李凤池的心眼比蜂窝还多，定不会无的放矢。能让一个饱读圣贤书的士子相信佛道神鬼之说，定是有让他能用上的东西，她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放下手里的书，暗暗思索，楼观台她在现代也听说过，道教圣地，若是能去楼观台看看，或者见到李凤池之前提过的清虚道人，说不定会有些收获。可这楼观台怎么去呢，她看了看低着头打扇的吉祥，继续不动声色的套着话。

“楼观台？很灵验的道观吗？谁人都可以去吗？”

“楼观台就在终南山上，都是高人隐居之地，可灵验了，当然，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我听修竹说，当年姑爷能进去，还是因为碰巧在上山的路上碰到了一个道长，姑爷和那道长聊的投机，才被那道长带进去的。我还记得那个道长道号好像是叫清......清什么来着......”

“清虚道人？”

“对对对，是叫这个，上次修竹还说呢，姑爷如今和那清虚道人成了忘年交，时不时就会见面呢。”

“那你有听说他们见面都干什么吗？”

“相府有个院子，每次清虚道人来都在那个院子里待着，待很久......”

“吉祥，灶上我给姑娘炖的银耳莲子羹快好了，你去看看吧。”

“哦，我这就去。”

吉祥正说着，突然被拿着衣服进来的如意打断了，吉祥见到如意，脸上多了几分慌乱，忙应声出去了。

如意看着吉祥走远，才进来将衣服收好，“吉祥这丫头就是心思粗，银耳莲子羹这么长时间不去看，怕是要糊了。”

卿和看着如意平静的神色，也笑着开口，“无妨，总不能全糊了吧，没糊的还能继续吃，我不嫌弃。”

“哪能让姑娘吃糊的，不行我再去炖一盏便是。”

如意绝口不提方才吉祥说的话题，卿和想起吉祥方才的神色，李凤池定是叮嘱了这俩人不能多话，心里越发断定这一切定是李凤池和这清虚道人搞出来的，说不定是借助了某种秘术。

吉祥将银耳莲子羹端了过来，如意一边拿碗盛，一边说道：“万幸，这银耳莲子羹没糊，火候正好，姑娘，这过了端午天气燥热起来了，用点银耳莲子羹润燥清火。”

卿和依旧笑着夸赞如意，“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能得你们两个照顾，真是幸事。”

两人异口同声，“姑娘过奖了。”

卿和小口喝着浓稠的银耳莲子羹，心里也在不停地盘算，如今呆在孟府，行事多有不便，出门得和荀夫人报备，荀夫人担心她，每次出门又都要让褚夫人跟着，束手束脚。

猛地，她想起方才吉祥未说完的话，对啊，可以去相府啊，这相府就两个主子，李凤池上朝走了，那不就是自己说了算了？而且这李凤池定不会在孟府做这些邪魔歪道之事，相府却是好选择，上次路过时，相府一侧是河，一侧过去就是曲江苑，百丈内皆无商铺人家，这样的地方行事才能万无一失啊。

她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自是注意不到如意狠狠地瞪了吉祥一眼，吉祥见状又缩了缩头。

书房里，孟文德得了些江南来的新茶，特意邀李凤池一起品茶，桌上的茶杯冒着袅袅白烟，屋内茶香沁人心脾。

“果然是好茶，跟着岳父沾光了啊，哈哈哈！”

“你要喜欢，待会儿我给你装些，这茶虽称不上什么名茶，但产地条件好，高山云雾，所以这滋味儿可不比那碧螺春和西湖龙井差。”

“那还是岳父慧眼识茶啊，这茶送给岳父，也算是没有被埋没。”

茶水再次续上，孟文德才慢悠悠的开口，“你和清清最近怎么样啊？”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想法跳脱，随她去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怎么，你又有新谋划了？”

“我打算带卿卿回去住，回去就我们两人，而且那边都是卿卿自己布置的，环境更熟悉，说不定更利于她想起以前。”

“也好。”孟文德沉吟片刻，微微点头，“最近夫人的病情也稳定了不少，清清在这也住了三个月了，你如今已身居相位，老住在岳父家也不像话。不过，你的那些花花肠子我还是了解的，这事儿定没有这么简单吧？”

李凤池摸了摸下巴，讪笑着说道：“岳父英明，卿卿一直都没放弃查探她来到这里的原因，我想了想，就让她去查吧，她若是都查出来了，兴许就能想起一切，亦是好事。”

“你故意给她留引子？”

“嗯，卿卿聪慧，一点就通，我也就是偶尔透露给她一两句，其余的还是靠她自己。”

“随你们吧，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掺合了，唯有一点，你要保证她的平安，长兴侯府和叶家那边还是不要大意。”

“我省得。”

没过几日就是休沐日，晚间大家一起用膳时，卿和抛出一道惊雷，“父亲，母亲，大嫂，我想和夫君搬回去住。”

荀夫人和褚夫人都愣住了，荀夫人立即出言反对，“清清，你为何要搬出去啊？家里住得不好吗？相府就你们两个，慎之公务又繁忙，没人照顾你啊。”

褚夫人也跟着附和。

卿和拉荀夫人的手安抚道：“家里住得挺好的，只不过我们已经在这住了许久，我毕竟是出嫁女，一直这样住着不合适。回去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母亲不用担心我。”

荀夫人还想再说，孟文德制止了她，“清清说得在理，慎之一直这么跟着夫人住在娘家，会被同僚耻笑的，就让他们回去吧，左右离得也近，以后要是想他们了，随时可以过去嘛。”

孟文德都这么说了，荀夫人和褚夫人看看彼此，只能默认了。

李凤池见状，忙开口许诺：“岳母和大嫂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卿卿的，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卿和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三日后，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沉寂许久的相府门前，门房的小厮看到马车上的标识牌，立即拆了门槛，将马车迎了进去。

马车过了二门，如意扶着卿和下了马车。卿和四处张望打量着这座相府，看着与孟府差不多大，五进的宅子，前两进是外院，李凤池的书房和平常待客都在外院，后三进是内院，卿和居住的正是三进院的正房。

进到房里，卿和才发现这屋子的布置竟然和孟府的雅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边的卧房到处都是李凤池的痕迹，卿和不由得再次感叹孟清和对李凤池的感情之深。

她一直觉得李凤池是把她当成了孟清和的替身，以为他是因为过于思念孟清和，所以才用了不知道是什么法子把她给招了来。虽然他们的爱情确实羡慕和怜悯，但是她自己也是有家有父母的，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只能想办法让李凤池认清现实了。

她盯着如意很快就把李凤池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吩咐她送去前院书房。

如意迟疑着说道：“夫人，老爷的书房不让旁人进的。”

“那你就拿过去给茂林，让他给安置好。”

“茂林跟着老爷上值去了。”

卿和不禁笑出声，她直直地看着如意，如意被她盯的不自在地转过了头。

“行吧，那先放在这吧。”

她看着正在归置东西的如意，目色沉沉，看来得先想办法让这俩人听自己的才是，或者不行就换掉，否则长此下去，早晚会着了俩人的道。

卿和在正房转了一圈，五开间，中间是明间，正对着门放着一张圆桌并四个椅子，后面挨着墙放着一张高桌，上面摆着花瓶，瓶中的牡丹开的正盛，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牡丹图，倒是与桌上的花瓶相得益彰。

东次间看摆设应是孟清和平日里招待密友的地方，摆着几张坐榻，榻上放着小几，再往里是书房，卿和看着不逊于孟府外书房的藏书，啧啧称奇，难怪这俩人能凑成一对，看来是有共同语言吧。

书房里到处都透出女性的痕迹，椅子上的靠枕，造型可爱的笔洗，还有白玉雕刻着牡丹的镇纸……

卿和还发现了一幅字，字迹清秀不失风骨，看着确实有李凤池的影子，抄着苏东坡的一首《木兰花令》，“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她摩挲着薄薄的纸张，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单论这两句词，读来透着淡淡的哀伤和惆怅，可是孟清和死前夫妇恩爱，为何抄录这一句呢？

难道这让神仙艳羡的爱情，实际另有隐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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