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学徒不好当 第8章 第 8 章

1.

她最终还是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生硬地跳过了出现意外的对话，回归到话题本身的鸟身上去。

月下樱深呼了一口气，自打她将小鸟拢到自己怀里之后发生的意外有点过多。

导致迄今为止完成它的目的遥遥无期。

她故作冷静地将手重新放在两只昏昏欲睡的小鸟身上，指尖渗出一点点妖力探进它们的身体。

对小鸟的身体强度还算满意。

妖力改造对于动物来说本身就是一场豪赌，尤其是她这种并非纯血的半妖，失败率连她自己都难以估量。

身体强壮会增加小鸟的存活率。

月下樱一边思考着后果，一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仍处在忐忑之中的小女巫，突然就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那么做了。

这是个正经的正派女巫的……

向来都是以降妖除魔拯救苍生为己任，有的是善心和同情心，万一觉得她的手段实在残忍可怎么办？

这两只鸟都能顺利变成小妖兽倒还好，万事大吉。

万一哪个出了问题惨死，或者两个都没活下来，这小女巫怕不是会直接掉金豆豆。

“咳咳。”

月下樱一想象到那场景就觉得头疼，哄人她可是一点都不擅长的，这辈子就没干过那活。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既然有这个打算，有已经找到了对象，就不会因为一点点失败的可能就直接放弃的。

谁让她是个冷酷无情坏事做尽的黑女巫……学徒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下定了主意，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枫的注意力。

“这两只小鸟虽然被我抱在襁褓里，可并不是我的孩子，顶多能算我的猎物。”

她直截了当地开启话题，在枫那张写满了“你们鸟类原来还同类相残”的表情里抬起自己的手，逼出了两滴鲜血。

“我把它们抓来倒也不是为了吃的，而是为了培养两个帮手。”

她那两滴血悬于指尖，放在幼鸟唇边时却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段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的话。

“我是鸟类的半妖，可却没有任何族亲在身侧，只有一个人类师父。”她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眼睛半张着，脸上好似有一点哀伤，“对我来说，最难熬的时候就是张羽的时候。”

一提起这个，月下樱不用任何表演就能流露出刻骨的悲伤，她言辞哀切地说了没有人为她梳理羽毛对于一个鸟妖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地狱场景。

真情流露到枫看她的眼神都变成了怜惜，直叫她打了个寒颤，才再也维持不住那种情感。

“总之，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培养两个小妖在身侧才能缓解一二了。”

“强大妖怪的妖血能促进这些动物蜕变成为妖怪，我虽然是半妖，按妖怪那方面的血脉来说也能称一句祖上阔过，虽然失败的概率更高些但也是能做到的。”

月下樱最终还是就重避轻的没有将失败可能造成的后果讲给枫听，她抬眸看向枫的眼睛，“这种方法不仅对我来说能解燃眉之急，对她们来说也是场难得的机缘。”

“毕竟不是天生的妖怪，想要踏上这条路是很难的。”

区别在于自己修行成妖怪的话一切都是自身的意愿，被她要挟改造成的妖怪天生就是她的家仆。

不过她是不会这样告诉这个小女巫的，主仆什么的，恐怕也不在这小女巫的道德体系之内。

她就别说出来自寻烦恼了。

枫被她这一套说辞说的一愣一愣的，又怜惜她独自一个半妖生活的辛苦，又对这种将野兽变成妖怪的方法好奇。

“那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妖怪们想催生多少妖怪就能催生多少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方法若是滥用，那些为非作歹的妖怪怕不是能催生出数之不尽的同类。

小女巫蹙着眉，很是认真地为人类的生存环境担忧。

她和姐姐桔梗出来游历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识到不少为妖怪所困的村庄，也杀了许多以人类为食的妖怪，深知对普通人来说妖怪变多意味着什么。

月下樱听到她的问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枫竟然会这么说，问的也是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不愧是心善到能和圣人一较高下的女巫。

自觉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月下樱油然起敬，她认真翻了一下自己的传承记忆，“此法虽然能转化妖怪，可以消耗妖怪本身的精血，施展之后一段时间内妖力都会受损，一般的妖怪是不会冒这个枫险的。”

“而且转化也不一定能成功。”

她安抚了一番还不放心的女巫，“况且这个法子也不是什么妖怪都能用的，我的传承记忆里有这一招，也是因为我妖怪的那一方血脉曾经也是大妖，一般的妖怪是做不到的。”

“有本事的大妖也瞧不上那种小妖怪。”

她越看枫那种严肃担忧的模样越觉得可爱，手快过脑子滴直接放在她的头上使劲揉了揉。

“唔！”

勉强因为月下樱的话放下一点新的枫猝不及防地被摸了头，还没来得及控诉就见月下樱闪电般地收回了手，把手指连同上面的那滴血直接怼进了小鸟的嘴里。

“看！”

月下樱装作无事，一个字就将枫的注意力从刚才的意外中吸引走。

2.

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妖血固然能让野兽获得力量，也会让它们在蜕变中饱受煎熬。

枫紧张地注视着两只张着翅膀不停地嘶哑鸣叫的小鸟，看着它们丧失理智一般地在不大的窝里翻滚。

她甚至好像看见这些小鸟羽毛下的皮肤都泛起了红光。

看上去不太妙。

枫一把抓住了月下樱的衣袖，“她们这是怎么了？不会要失败了吧？”

“……”

月下樱也是第一次干这活，给不了枫一个准确答案。

“……我看它们体内有了一点点妖力的样子，应该是还在转化过程中吧？”

她语气里的疑惑迟疑浓到紧张的枫都没有错过，“啊？？？”

“快想想办法呀！它们看上去很难受。”

这两只小鸟虽然不是枫的，可就在她喂养它们的这些天里，枫已经和她们有了感情，现下见这两只小鸟叫得如此凄惨，免不得生出两分担忧。

月下樱被她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偏着头离她远了一点，目光又触及到她红了的眼眶，心虚地屈指摸了摸鼻尖。

这小女巫怎么这么爱哭啊？

被枫催的没法子，月下樱忍痛又挤出了两滴饱含妖力的妖血，直截了当的又喂了进去。

她虽然没干过这活，可在她看来野兽与妖兽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体内是否存有妖力。

而妖血转化的方法就是把提供妖血的妖怪身上的妖力以妖血为媒介，强行灌输到野兽体内，通过妖血对它们进行改造，成功者体内就会自然生出妖气，失败者承受不了妖气而亡。

既然一滴血下去没有直接变成妖怪，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是半妖所提供的妖力不够的缘故。

月下樱喂完了血就将手指塞进嘴里舔了舔。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她的眼神里没有对两只小鸟的心疼，只有清楚自己目的的冷酷。

作为一个半妖女巫，没了妖力她还有灵力可用，那种付出妖血改造野兽之后的虚弱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

这个失败了，大不了她以后恢复好了回到师父身边，没了这个容易感伤的小女巫再去弄就是了。

月下樱悄悄地看了一眼双拳握紧在身前的女巫，又一次意识到两个人的不同。

她和枫的不同其实不在于一个人是妖怪一个人是半妖，而在于她们对待生命的态度。

枫对它们永远是热爱怜惜的，而她……

则就冷酷的多。

月下樱低着头不再去看她和小鸟，而是将受伤的翅膀搭在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飞羽。

她需要用梳毛的动作缓解自己心中升起的莫名情绪。

好在老天爷也没有让她独自emo太久，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小会儿，才将两片飞羽捋顺的功夫，那两只小鸟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还泛黄的嘴丫里喷出一点不成火苗的烟雾。

要不是嗓子眼里还有那么一点火星，任谁来都看不出它们方才喷的是火。

月下樱有点嫌弃。

饶是再小的妖怪也没有它们俩这样狼狈。

不过一想到是半妖改造的它们，月下樱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哇！”

枫可一点也不嫌弃它们两个，或许也有她不太懂妖怪的缘故，她对两只小鸟只有高兴，甚至还给它们鼓掌。

“太厉害了！”她极为新奇地看着两只干咳着的小鸟，它们的嘴里每喷出一点儿烟雾她就要拍一下手。

“好神奇。”枫给这一场神奇的物种转化下了结论。

不怪她这么说，实在是这两只小鸟前后的差异变化不小。

那两滴妖血不只给了它们妖力，也给了它们很多的能量，堪称直接揠苗助长。

两只原本毛发稀疏的小鸟现在浑身上下都被满了羽毛，原本黑灰色的羽毛现在边缘也染上了一点月下樱的棕红色，头上还生出了几根和她们原本物种毫不相干的红色翎羽。

个头更是大了足足两圈。

颜色也丰富了很多。

以鸟类的审美来看和之前的颜值简直天差地别。

看上去倒有两分俊美了。

月下樱评价着，伸手将它们捧了起来，对它们蹭自己手的样子很是满意。

尤其是那种能清楚感受到这两只小鸟的心跳，随时知道它们的位置和状态，也把它们的性命攥在手心的感觉，让月下樱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她要早知道结果是这种，早都这么做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看来它们两个的运气还不错？”枫很是开心，她凑到月下樱的身边，伸出手去摸它掌心已经变成妖怪的小鸟。

“你打算给它们两个起什么名字？”她左摸摸右摸摸，两只雨露均沾，哪怕认了主的鸟妖不大搭理她也没感觉气馁。

起名。

月下樱陷入沉思。

这多少有点触及她的盲区了。

她认真地看着两只改模换样的小鸟，肯定地开口，“就叫'好运丸'和'碎碎丸'吧。”

枫看了看月下樱捧在掌心中的小鸟，怎么看怎么没看出来名字和小鸟中的联系。

“这是什么寓意？它们的名字和它们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

月下樱理直气壮地微抬下巴，她就是随便起的！

“这也太草率了吧。”枫委婉的劝阻，“毕竟是要跟它们一辈子的名字，万一它们以后也成了威震一方的大妖，人家一提起它们……总少了几分威严。”

“那就叫'闪电'和'飞霜'。”

月下樱从善如流地改口，枫对这两个新名字也是欲言又止，她觉得这也不像是鸟的名字，但是比起之前的来说好了数倍，加上又不是自己的鸟，便也就这样了。

已经变成妖怪了的闪电和飞霜比起之前精神百倍，刚刚转化过后还有大量月下樱的妖力残留在它们体内，更使得它们精力旺盛。

月下樱和枫很是逗弄了它们一会儿，心情正是放松的时候。

闪电轻轻啄了一下月下樱指尖的伤口，力道不大，也没出血，但它让月下樱回忆起了一件被遗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