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前去熄灭烛火,最终只留了南北各一排约莫三十支的烛火,偌大客厅一时陷入昏暗。
晏初鹤又叫丫鬟搬来一张小桌子,他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笑道:“大家请看。”他打开盖子,盒中照乘珠光芒明亮,竟然盖过两排烛火。
“哎哟,果真是宝贝啊,难怪被称稀世奇珍。”
“照乘珠,名不虚传啊。”
“今日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只可惜屋内尚有烛火,不能一见照乘珠真正的光明,听闻照乘珠能照亮前后二十四辆车,那该是何等明亮啊?”
晏初鹤笑道:“有道理,来人,将屋内剩下的烛火也灭去。”
最后两排烛火熄灭,客厅内一片漆黑,偏生又是初一,连一丝月光也没有。可漆黑的屋内,照乘珠光芒大放,宛如一轮明月被捉入屋中,正放在桌上盒中。
突然,盒子盖上发出‘哒’的声音,屋内光明已灭,可就在突然间,窗子处传来撞破的声音,随之响起刀兵之声。
屋内烛光亮起,只见门外站着归元谷众多高手,将四道黑影包围在中间,其中一人,手中一块黑布包裹着什么东西,从形状来看是一个盒子。
桌上放着的照乘珠连带盒子都不见了。
晏初鹤笑道:“四大贼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归元谷偷盗照乘珠,全部拿下。”
四大贼头中一人冷笑道:“抓我们?哼,真当老子只会吃饭不成?”话音落,四人往前冲去,也不恋战,一掠身犹如鹰隼,速度极快,又在夜晚,眼睛几乎是难以捕捉。
“原是这样啊。”戚雾晚笑了自语。
徐霜月道:“哦?是怎样?”
“照乘珠不过是引四大贼头现身而已。”戚雾晚停了一停,又道:“不过归元谷跟四大贼头也没什么来往,晏初鹤却要抓他们……看来是安平王的要求了。”
“是啊,四大贼头混迹江湖二十余年,从未失手,天下间还没什么东西是他们偷不到的,四人可都是头号通缉的江洋大盗啊。”徐霜月叹道:“这四人武功不算顶尖,但这轻功确实是高明啊。”
四大贼头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偏生他们轻功高绝,纵然归元谷高手再多,却也一时间拿不下,眼看着四人就要有脱身之象,晏初鹤急得忙上去帮忙。
可惜,四人到底还是逃脱了。
徐霜月眉头皱了皱,似在思考什么,随之追了出去。
“徐霜月?”戚雾晚略一想也就明白了,立即追出去,“喂,你就这么想抓住四大贼头在安平王那儿立功啊。”
“功劳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要?”徐霜月边追边道:“你不帮忙?”
“安平王又没交给我这个任务,关我屁事。”戚雾晚语气不善。
徐霜月看向前方越来越淡的背影,急道:“你帮个忙吧!抓住他们四人。”
“我好像不欠你人情哦。”戚雾晚笑了。
“你……”徐霜月知道,他给戚雾晚听雪庵那一份兜罗绵手,是怕戚雾晚死了找不到戚家那一份下落,真要算起来,两人没过节,但也没人情。他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帮忙抓住他们,再这样下去,最多一盏茶时间就要跟丢了。”
“你拿得起什么还?”戚雾晚好笑。
一旁的晏初鹤急道:“你帮个忙要你命啊?”
“我为什么要帮忙?你们两人怎么都这么有趣儿?”戚雾晚笑问。
晏初鹤道:“大家同为四大家,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帮个忙都不行吗?都是世交啊。”
“是啊戚雾晚,都是世交啊。”徐霜月急忙帮腔。
戚雾晚笑道:“那你们想好功劳怎么算没?”
“你……”晏初鹤急了,“都归你。”
徐霜月想了想,停步叹道:“我不追了。”
“徐霜月!”晏初鹤气呼呼吼他。
“反正安平王没派这个任务给我,既然捡不到这个功劳,我也不必追了,但你是接了任务的,完不成你可就麻烦了。”徐霜月一脸看开了的神色。
晏初鹤气得跺脚,扭头看向戚雾晚,“你帮个忙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又拿得起什么还?”戚雾晚笑问。
“你……”晏初鹤气得心口疼。
徐霜月道:“那四人已经跑没影了。”
“呵。”戚雾晚笑了声,突然追去。
四大贼头见已将人甩开,笑道:“这群家伙,还敢跟咱们哥儿几个比轻功,啧啧。”
“总算是甩掉了,赶紧走,这照乘珠我可得仔细欣赏欣赏。”
“可惜你们没机会了。”戚雾晚突然冲出来,手中苗刀冷光闪闪,刀气劈下,纵横而去,四大贼头被刀气震得连连后退,来不及回气,那布包已经到了戚雾晚手中。
她打开盒子一瞧,照乘珠还在盒中,放下心来,刀尖指着面前四人,“四大贼头,江洋大盗,如今你们没路走了。”
一个贼头气道:“杀了她!”
四大贼头见戚雾晚追上,显然轻功更在他们之上,眼下你死我活,若不杀死戚雾晚,他们无法逃命。
戚雾晚出手挥刀,流光璀璨清冷,凄绝刀术溅起红花,宛若石榴花落。
晏初鹤与徐霜月赶到的时候,四大贼头皆已重伤倒在地上。徐霜月沉沉叹了口气,人是抓到了,可惜跟他没什么关系。
而晏初鹤与他的想法一样,不过他也有一点儿好处,就是安平王交代的任务,他总算是完成了。
戚雾晚将照乘珠丢给徐霜月,“之前我在北海,蒙你照顾两年,这功劳归你,我就不要了,从此后大家就只是世交而已,别再谈什么人情了。”她收刀入鞘,转身往归元谷走去。
她已经将账本交给了晏初鹤,也不知道这件事进行的如何了,说不定接下来还有好戏看呢。
晏初鹤沉沉吐出一口气,到底是完成了安平王交代的任务。他转身往回走,看着距离他极远的戚雾晚背影,想要叫住她说声谢,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从来不知道戚雾晚武功比他高这么多,轻易就追上四大贼头,等到打完了,拿回照乘珠,他才堪堪赶到。漆黑的夜里,天上那一玉钩像极了她的佩刀,他忍不住想起戚雾晚练刀时的模样。
瑟瑟秋风中,满山枫红,雪覆大地时,腊梅花香中那一抹坚定练刀的人影。
他突然间觉得心中很难受,好像失去了什么,可又已经抓不住了。
回到庄园,宾客仍在,他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款待宾客,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告辞离去。宾客都以为他是去见新娘子,其实他是去见母亲。
周夫人听见丫鬟说晏初鹤来了,忍不住心慌,可却连逃都逃不了。
一旁的秋绿柳笑道:“孩子大了,总应该知道的,你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呀?”
晏初鹤一进门就看见紧挨着一起坐的两人,强忍怒气将丫鬟都支出去,这才道:“五毒鬼母,你跟我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啊,是……”
“绿柳姐姐。”宁青萝哀怨求怜的目光看向秋绿柳,求她别说出来,可秋绿柳却是好笑,扭头看向晏初鹤,“我和你母亲是情人啊。”
“胡言乱语。”晏初鹤被气笑了。
秋绿柳笑了,“你不信啊?那你问问她,我为何会将我的武功教给她啊。”
“你教的?”晏初鹤奇怪看向宁青萝,“娘,你是她弟子?”
“我、我对,是……”
“怎么骗孩子呢?”秋绿柳打断宁青萝话,神色不悦,“你当年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都忘啦?无妨,你忘了,我可没忘。”她似笑非笑抬头看向晏初鹤,“当年你母亲说她喜欢我,愿意跟我在一起一辈子,而我也喜欢她,所以我们就在崖州定居,如同夫妻一般在一起过日子,她说她想要习武,我就毫无保留地将我一身武功都教给她,甚至就连我的医术毒术,也未藏私教她,可她学了我的武功,却背弃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她离开我了,用我教她的千面观音易容成后来的模样,还嫁给了晏飞云。”
“怎……怎……怎么……”晏初鹤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秋绿柳看向绝望闭上眼,一张脸被眼泪打湿的人,笑道:“青萝,我只是告诉他真相,你怎么哭了?哈。”她扭头看向晏初鹤,“所以我们的关系是情人,我们说好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可惜啊,你母亲太狠心了,她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用爱情的名义骗了我,然后就跑了,你说说看,你母亲狠不狠心呀?”
“你——你——”晏初鹤脑袋里似乎有几千几万只蜜蜂在飞。
秋绿柳见他身体摇晃,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娇笑道:“这就受不了啦?我还知道更多呢,你要不要听呀?”
“绿柳姐姐,你放过他吧!求你了,我跟你走,我跟你回崖州,从此后我再也不逃了,绿柳姐姐,求你了。”宁青萝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