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领导小组作战 第181章 第 181 章

高新区，第九荣耀医院。

会客室大门紧闭，百叶帘遮住透明的隔音玻璃窗，缝隙外频繁掠过匆忙人影，只有室内陷入停滞。

做完笔录之后，所有参赛战士被强行聚在这里，做了全身检查和包扎上药，通讯设备还集中放置在场馆那边没来得及归还，正好也免去消息外泄的风险，再给直播中断之后的混乱舆情火上浇油。

联盟领队卡尔留在会客室照顾自己的队员们，始终坐立不安，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位置。

他是这间屋子里唯一有私人手机的人，铺天盖地的消息和电话袭来，已经将电量折腾到了告急状态，卡尔被迫关掉所有提醒，唯独盯着纪昊森的头像，石沉大海般，毫无音讯。

联盟战士在沙发上坐成一排，彼此没有言语，队友身死、比赛中断，整个联盟的命运还在悬在半空毫无着落，除了沉默等待已经别无他法。

集团侧同样留下两个领队小组的成员，偶尔还能招呼茶水缓解气氛，可华景昂的突发状况也几乎吓坏了所有战士，个个垂头丧气的，实在提不起精神。

言崇飞默默转头靠向窗边，用手指撇开帘叶，目光定格在对面那间病房，华景昂还在里面，隔着灰白的墙壁，什么都看不见。

“华队一定会没事的对吧？”安星用自言自语的音量，悄悄憋出这么一句。

言崇飞的神情没有波动，好像从倒计时断掉的那刻开始，他的时间也停住了。

季璐接话道：“放心，荣耀医院属于体系势力，医疗水平绝对没得说，昂哥大概率是体力透支之后的应激反应，应该没什么大碍。”

隔着中间的长桌，对面幽幽飘来一句龙丰的声音：“你倒是对他挺了解。”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似乎短暂脱离半死状态，开始在联盟和集团两侧左右摆动，嗅到某种不妙的气息。

卡尔狠狠瞪了龙丰一眼，心说这种节骨眼上，不吭声没人当你是哑巴！

季璐品了品龙丰的语气，忽然换了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你倒是对他挺关心。”

龙丰承认自己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吓得不轻，但季璐的回击还是让他吃了个瘪，连怎么反驳的思绪都乱了。

“华景昂也算业内大前辈，加上出了老乖那样的事，多关心一下怎么了？”黄昏破天荒站出来帮腔，连龙丰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季璐现在已经到了看见黄昏这个人就头疼的地步，心底默默问候了几声老天奶，然后识趣地闭上了嘴。

下一秒，林莉带着几位身穿白大褂的人推门而入，言崇飞直接站了起来，众人也跟着心弦微颤，眼神瞬间聚焦。

“华景昂他怎么样了？”言崇飞急忙问。

“稍安勿躁，我先介绍一下，中间这位是舒容主任，荣耀医院的特级专家，昂少之前一直是她在主治，今天专程从六院那边赶来的。”林莉礼貌示意。

舒容朝她微微点头：“人已经清醒了，但是因为过度劳累透支到极限，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必须要强制静养。”

“是不是还有强化治疗的连锁反应在？”季璐担心地追问。

众人听了眼色微变，虽然强化治疗是荣耀医院体系专区的独家医疗服务，但在业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战士职业难免伴随身体损耗，却没想到连华景昂也到了要做强化治疗的地步。

卡尔想起地下水库那场针对华景昂的车轮围攻战，他是出主意的人，可归根结底也是被无领导集团逼的，如果没有黑心资本主动挑衅，非得把刀架在联盟脖子上，事情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他现在只盼着纪昊森一个人在外面能够顶住压力，绝不能让联盟替集团背这个黑锅。

舒容如实答道：“确实多少会有一点影响，不过小昂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是绝对不能再继续工作了。”

舒容特地将目光转向林莉：“我已经让医院开具相关证明，会交由院长亲签，希望集团能够配合调整他的工作安排，如果有难处，我也可以帮忙致电千贺司令说明情况。”

林莉的表情稍稍发僵，旁边的年轻领队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主厦的核心部门大多是巩固派的阵地，市场部也不例外，而督守派代表体系势力，哪怕是董事会的人也得罪不起，一下子搬出司令这样层级的领导，底层员工连眨眼的勇气都没有。

“请舒主任放心，现在已是特事特办时期，战士的身体健康一定是集团的最高优先级。”林莉很快调整状态。

舒容并没有因此松展眉头，她瞥了一眼眼前这些参赛战士的狼狈模样，还有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身体健康”，竟让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眼下出了命案，牵扯太多外部势力，荣耀医院与无领导集团没有附属关系，自然也没有太多插手的权利，她是体系的老资历，知道言行的分寸在哪里，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可以去见他吗？”只剩言崇飞一个人执着地问。

舒容注意到这位浑身是伤的年轻人，单看一张脸还有几分少年气，但那双眼睛承着忧思，远比看起来要成熟深沉，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她那个倔强的大侄子也是这样，总带着一身的“补丁”。

“他还在做笔录，你们晚点去吧。”舒容应允。

言崇飞总算吃了颗定心丸，连眼里的光都亮了几度。

“我们还有其他工作，先走一步了。”舒容带着手下的医护人员离开会客室，林莉送至门外，等人走远才又回到屋里，稍显疲惫。

“喂，老纪人呢？”卡尔终于忍不住问道。

林莉语气冷淡：“你们纪总还在和集团高层开会，眼下能做的工作我全都交代下去了，等今天的事情有了定论，自然会联系我们。”

卡尔给不出好脸色，但也知道双方处境艰难，公开赛闹出人命，舆情压力水涨船高，没收到高层指示之前确实不能擅作主张，唯一的选择就是装聋作哑。

林莉给自己倒了杯水，短暂歇息间，她看向季璐。

“能详细说说吗，宋修杰当年是怎么回事？”

.

伊力茨场馆，高层联席会议。

漫长的会议遭遇意外中止之后，没过多久又回归正轨，只是主座的人换成了俞国安，张多富和易丞分坐两侧，核心部门负责人悉数到场，主办方也参与其中，尽头仍是纪昊森独身一人。

“都这个时候了，贵司的主席还不现身吗？”张多富故意呛道。

纪昊森眉下阴影消沉，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似乎还陷在老乖的意外死亡里，被抽空了一半的魂，但他并没有因此示弱。

“纪某在联盟内还是有一些话事权，何况我看集团的体系领导也没到场，倒是不用惊动我们主席。”

“你！”张多富转头嚷道，“董事长，听听这些年轻人说的什么话，居然借着司令的名头，瞧不起咱们！”

俞国安沉住面色，目光平静一扫，落在易丞身上。易丞贴着椅背稍显出神，发皱的领带在他一贯精致光洁的衣着里显得格格不入，察觉到董事长的目光，他看向纪昊森：“纪总，你的战士在公开赛里意外暴毙，难道没有什么想对集团和主办方说的吗？”

主办方赶紧附和：“我们的比赛流程绝对正规，所有战士在报名的时候都会提交近一个月内的体检报告，而且入场前还会进行赛前体检，从系统收集的数据来看，老乖的体检报告没有显示患有任何隐疾，入场时的身体状况也是符合参赛标准的！”

纪昊森一字字回应：“警方反馈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初步判定老乖是心源性猝死，当然具体结果要等尸检报告出来之后才有定论。可照主办方所说，既然体检一切健康，那战士入场之后唯一的变数就是虚拟装置，这次阵营赛不仅采用了新的赛制，将赛时拉得更长，还使用了升级后的第二代虚拟系统，这些东西对我们联盟而言都很陌生，应该由你们先给出安全性解释才对吧？”

“纪总是在质疑虚拟装置的安全问题？”易丞试图概括他的意思。

纪昊森面不改色：“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罢了，当然我对于贵司的孟文彬博士在技术领域的贡献非常钦佩，但自从虚拟装置在八年前上市之后，就一直争议不断，尽管这些年没有公共命案发生，可进入虚拟空间导致意外磕碰、眩晕耳鸣，甚至是神经性损伤的行业新闻，随便上网搜索一下就能弹出相当的数量。至于装置在上市前的实验阶段，是否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外界不得而知，但也很难相信是真的万无一失。”

全场哗然，如同火花坠入油海——

“什么意思？小心孟博士告你诽谤！”

“你们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把脏水都泼到虚拟装置上！”

“别忘了比赛中断前你们已经比分落后，注定要输了！”

“我看UG联盟根本没有协商的诚意，等收购走完最后一步，你们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纪昊森没料到集团众人有这么大的反应，连一贯胸有成竹的易丞都忽然面色发青，不自在地灌了半杯茶。

众所周知，虚拟装置是无领导集团成功垄断行业的一大基石，假如真的沾上命案，不亚于直接撼动集团的命根子，失信于公众，后果将不堪设想。

易丞努力平复呼吸：“纪昊森，尸检结果没出来之前，你在这里说什么都行，但如果联盟敢对外散布这样的无稽之谈，造成公众恐慌，你就等着承担法律责任吧！”

“都说了只是我个人的疑问，”纪昊森勉强缓和语气，“平心而论，联盟从来都不希望看到你死我活的局面发生，赛前我与贵司市场部林经理的沟通一直是往合作共赢的方向去聊的，大家甚至拟定了第三种结果——如果这场比赛可以打得不相上下，足够精彩，后续的宣传运作将会淡化胜负竞争，届时UG联盟会官宣加入‘领战计划’，全面扩大行业影响力……”

集团众人面面相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当初领战计划诞生就是为了克制UG联盟的崛起，怎么可能突然对敌人敞开怀抱？

张多富禁不住质问易丞：“让UG联盟加入‘领战计划’？姓易的你疯了吗！”

易丞神情空白，似乎也不知道林莉竟然瞒着他留了这样的准备，他松开握杯的手，指尖掐进掌心，迟迟说不出话来。

“够了。”俞国安终于开了口。

“公关部今天先配合UG联盟和主办方将战士讣告发出去，如实解释比赛中断原因，重点安抚公众情绪，打击虚假谣言，等明天尸检结果出来了双方再商讨后续事宜，今天就不继续浪费时间了。”

“不能啊！讣告发出去不就炸锅了吗？体系那边也会知道的！”张多富慌忙劝阻，但俞国安已经拿定主意，起身离去，冲易丞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人走茶凉，纪昊森像是坐不稳似的，整个人倏地垮了一下，长舒一口气，努力撑住自己给卡尔发了一条信息：

会议改期明天，今晚速查老乖背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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