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林深处 第18章 碎石坡的足迹

断尾的巡逻队移动得迅捷而安静，他们对路径的熟悉程度令人惊叹。不再是之前那种教导新手的缓慢步伐，而是真正执行任务时的效率与警惕。磐石和闪电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才能跟上，同时还要像断尾要求的那样，放开所有感官，捕捉一切异常。

越往西走，林木逐渐变得稀疏，地面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裸露岩石和碎石。雾气在这里似乎被风吹得淡薄了一些，但视野并未变得更好，因为地形开始起伏不定，沟壑纵横，巨大的岩石形成了无数视觉死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的尘土气息和岩石特有的冰冷味道。

这里就是“碎石坡”，雾林边缘一片相对荒凉、缺乏食物来源的区域，因此平时很少有南山族群的成员到来，但也正因如此，更容易成为危险生物渗透的路径。

断尾抬起一只前蹄，队伍瞬间静止，如同融入环境的岩石。所有野猪的耳朵都竖立起来，鼻子剧烈抽动。

“就在这里附近，”断尾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声，“分散开，仔细搜索地面和岩石缝隙。注意任何不属于我们的蹄印、毛发、粪便，或者……食物的残骸和血迹。”

巡逻队员们立刻熟练地散开，低着头，鼻子几乎贴地，开始一寸寸地检查地面。他们的专业和专注让闪电暗自咋舌。

磐石和闪电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指定的区域内开始搜索。脚下的碎石很硌蹄子，岩石缝隙里偶尔会窜出受惊的蜥蜴或甲虫。

突然，闪电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这里！”

所有猪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断尾迅速而无声地靠拢过去。

在一条干涸的溪流沟壑旁，松软的沙土上，清晰地印着几串足迹。那绝不是野猪的圆形蹄印，而是更接近梅花状、带有爪痕的印记，大小不一，显然属于一个群体。

“是狗爪印！”闪电肯定地说，他在江北见过太多次，“差不多有……四五只的样子。”

断尾仔细嗅闻着那些足迹，眼神凝重：“没错。是那些该死的流浪恶犬。气味还很新鲜，不会超过一天。”

巡逻队的其他成员也发现了更多痕迹：岩石上有被蹭掉的狗毛，散发着浓烈的骚臭；一丛枯草后有新鲜的粪便；甚至在一块岩石背面，发现了几撮被撕扯下来的、带着血迹的野兔皮毛。

所有这些痕迹都指向一个事实：一小群流浪恶犬最近频繁活动于此，并且成功进行了狩猎。

“它们是在巡视地盘？还是只是路过？”一名巡逻队员低声问道。

“不像路过。”断尾摇头，用鼻子指向那些足迹延伸的方向，“看，它们来回走动，像是在探索和标记。恐怕……它们真的在打雾林的主意。”

就在这时，一直在更远处仔细搜寻的磐石发出了信号。他站在一处较高的岩石上，目光锐利地望向西北方向的一个狭窄山谷入口。

断尾立刻带队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有动静？”断尾低声问。

磐石没有回答，只是用鼻子指了指那个方向，示意大家倾听。

所有猪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风中，隐约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和抓挠声？还夹杂着一种焦躁不安的低吠。

声音非常微弱，若非极度专注几乎无法察觉，而且被风声和岩石干扰，难以辨明具体来源。

“在那个山谷里？”断尾的眉头紧锁，“它们在里面做什么？”

“不像是狩猎……”磐石沉吟道，他的独眼微微眯起，“声音听起来……很集中，有点焦躁，甚至……痛苦？”

这个判断十分大胆。断尾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再次侧耳倾听。确实，那声音不像是在追逐猎物时的兴奋吠叫，也不像是在休息，更像是什么东西被困扰住了。

“过去看看。”断尾最终决定，“但要极其小心！那个山谷入口狭窄，里面情况不明，很可能是个陷阱。”

巡逻队立刻呈战斗队形散开——经验丰富的成员在前方和两翼，磐石和闪电被安排在中间相对安全的位置。他们利用岩石作为掩护，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向那个狭窄的山谷入口靠近。

越靠近，那股流浪恶犬特有的骚臭味就越浓烈，呜咽和抓挠声也越发清晰，甚至还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像是泥土碎石滑落的声音。

终于，他们潜行到谷口一侧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谷内望去。

山谷不大，底部相对平坦，但景象却让所有野猪都吃了一惊。

只见大约四五只骨瘦如柴、皮毛脏乱的流浪恶犬，正围着一个不起眼的、被枯草半遮掩的地洞入口，显得焦躁不安。它们不停地用爪子刨挖着洞口的泥土，对着洞内发出混合着威胁和焦急的低吠呜咽。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黑狗，前腿似乎受了伤，跛着，却最为激动，几乎要把头探进洞里去。

而在那个地洞深处，隐约传来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小动物哀鸣声。

看起来，像是这群恶犬的某只幼崽（或者某种重要的猎物）不小心掉进了这个天然形成的坑洞里，卡住了，而成年恶犬们正在试图营救，却因为洞口狭窄和自身爪牙的不便而进展缓慢。

这意外的一幕，让原本准备应对一场恶战的巡逻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