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引 第15章 胡菩提

这次宗门派来的修士，除了萧睿、陈有仪、吕美意，还有悬霖子，宗门的药师和灵兽师，再有一个是彭管事，他修的符咒，在人界比较好使。

妖魅邪祟的事情金箓大斋期间都消停下来，先前传闻的大如蟒蛇的千足虫盘旋树干，上千只癞蛤蟆横穿闹市，比牛还大一只脚的公鸡站在屋顶打鸣，千万只老鼠钻塌了河坝导致河水泛滥，义庄失火时鬼影幢幢……

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细究起来竟没有一件能落到实处。

悬霖子与令狐监正是旧识，几场酒喝下来，得知狐族并不知情。至于某些山精野怪是不是受到什么蛊惑弄出种种异象，倒也有可能，只是得抓到现行才好寻根溯源。

一行人在京城富阳又淹留了月余，三渣日日结伴走街串巷，胡吃海塞，好不快活。

修士筑基之后可仅凭吸收天地灵气，渐渐断了饮食，也有舍不下口腹之欲的另当别论。即便没有筑基，修士们的饮食也都以清淡原味为主，极少炙炒煎炸，蔬果鱼虾几乎都是生食。

人界灵气稀薄，三渣渐渐习惯了人间的饮食，甚至有些迷上了小食肆那些烟熏火燎、浓油赤酱、厚味甘醇的菜肴。老三对草头圈子念念不忘，老四每次都要点酱板鸭，小五最爱的是瓦罐鸡汤……

三渣常去的还有京城王公贵胄出入的望月楼，此处除了美食一流，酒水一流，陈设一流，歌舞姬也是一流，还设有书场。

三渣喜欢在三楼雅间一边喝酒品茗，一边隔着屏风听月娘弹琵琶，梅儿唱小曲。

听“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听黄莺出谷，雏凤清音。

这些乐曲人声必要配着困苦艰难、深情厚谊的市井人间才有氛围感，才能将人的一颗心揉来捻去，沈醉不可自拔。

金箓大斋之后，老梁王萧褚的身体似乎日见好转，但是天上的帝星仍然晦暗不明，悬霖子与令狐监正商议之后给萧睿的参考是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太乙紫金丹可以缓解病痛，短时间提神聚气，但终究无力回天。

骠骑大将军黄通常年领青州军镇守西南四镇，此刻应召回京述职，王宫、靖安郡王府、武冈侯府阴云密布，有风雷欲动之势。

寿阳暂无妖邪动静，梁国西部却出了乱子。北邻小国空同被秦国吞并，大量流民涌入梁国西部二镇，空同国2万被屠士兵尸积如山，污染上流水源，引发疫情，梁王刚封了萧睿金吾卫大将军又匆匆改封他辅国大将军，去北部二镇安抚赈济，宗门一行人也准备随行。

出行当日，令狐监正和公冶五官保章正突然行色匆匆找到萧睿。公冶五官保章正年仅三岁的小儿子前二天在家中无故失踪，大家找了二日，早上在城外竹林里终于找到了尸首，开膛破肚被摘了妖丹，种种迹象表明恐非普通凡人所为。

宗门一行人临时决定先留下来，把公冶小少爷的事情弄清楚了再去北边与萧睿汇合。

有仙缘的九尾狐可以凭妖丹修炼化身成人，并与人族通婚，生出的人狐二代大多与人类无异，但有极少数，体内仍然保留妖丹，这种人狐二代的妖丹被称为胡菩提，据说不仅不像普通妖丹霸道蛮横，与人类血脉相冲，反而能被人类吸收，滋养精血，是延寿祛病，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

狐族因为借着人形隐匿在人间，即便被杀身取丹，却不敢也没有正常渠道可以申诉，顶多只能自己私下寻仇报怨。

这边刚死了公冶小少爷，那边太子萧安平就给父王献胡菩提。

辗转打听下来，太子的胡菩提是花费万金购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傩门暗路通。

傩门暗路通是楚国巫族的一个杀手组织，以往只在秦楚滇蜀等南蛮西戎地区活动，近几十年来随着秦楚的强大，这个组织也渐渐往中东部渗透。

楚地多川泽山林，瘴气泥淖，日久生出魑、魅、魍、魉等山精（罔两）水怪（螭魅）。据说魑魅是人脸兽身，长着四只脚；魍魉则像三岁小娃的样子，通身黑里透红，长耳朵，红眼睛，乌黑的长头发，能学人声来迷惑人。

上古蚩尤派遣魑魅魍魉与黄帝作战，摆出了毒雾阵，把黄帝的军队围困起来。黄帝驾着谋臣风后发明的指南车，冲出毒雾阵，打败了蚩尤。

大禹治水，布土均定九州，功成之时，大会诸侯于涂山，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于荆山之下，将魑魅魍魉镇于九鼎，以安天下。

周天子式微之后九鼎被各路诸侯觊觎争夺，以致最终下落不明。

魑魅魍魉再度现世，被傩门暗路通控制利用，谋财害命。

以上这些不过是各家所闻拼凑而成，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三渣准备去傩门一探虚实。

越是凶残狠厉的地下组织越是难觅行踪，他们这种生意也不是寻常百姓会涉及，好在萧睿耳目众多，有什么要传递的消息，打听的事情只要去望月楼找李总管。

李总管年龄介于不惑与知天命之间，每日迎来送往的皆是王公贵胄，礼仪自然周全，态度自然亲切，城府自然深沉，手段自然老辣。

李总管把所知坦诚相告，一再叮嘱三人傩门树大根深，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探探即回，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能有失，否则自己无法向四王爷交代。

瑞木然之问彭管事讨了一堆符箓，什么召刘将军符、召李将军符、召周将军符、召宋将军符、召朱将军符、摄魔符、敕召符、摄邪符、捉祟符……装了一袋子，也不知哪个会好使，加之配合的咒语、结印、步罡踏斗，只见她整日手舞足蹈，念念有词，符箓对邪祟有没有用不知道，然之自己倒像是已经中了邪祟。

陈有仪是三人中唯一的筑基修士，自觉是三人中的老大，有保护练气修士的义务，制定的策略是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人换下修士服，打扮成茶商家贵家公子，选了三匹好马。又拜托了悬霖子、彭管事去望月楼驻守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