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夜行 第40章 吃瓜

这个猜测有点惊悚，楚岚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声。

他屏住呼吸，避开那群正全神贯注吃瓜的生物，轻手轻脚走进客厅，一抬头就对上了沙发上金发碧眼的小姑娘。

她看起来也就十岁，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同样是一身制服，只不过别人是裤装，她是裙装，有点蒸汽朋克的意思，更利落简洁，也带着半脸面具。

小姑娘静静凝视着他，眼睛大而深邃，像剔透的绿宝石，神情天真中又带着种洞悉一切的宁静，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

漂亮是真漂亮，就是有点不像人。

被这双眼睛看着，楚岚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就感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叫安安，你是楚翊风的朋友？”正犹豫着，小姑娘先开口了，声音清凌凌的，带着点孩子特有的软糯。

楚岚连忙答道：“额，我、我是他弟弟，楚岚。”

安安：“哦。”

楚岚：“……”

气氛好尴尬，但是站在原地更尴尬，楚岚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距离安安最远的沙发角落坐下。

他一个思想天马行空、对超自然存在接受度极高的艺术生，在短短几小时内都经历了什么？

先有巨型月亮一样的海怪，后有他哥御剑飞行，这会儿如果再有一些不是人的生物，好像也不应该稀奇……个鬼！

娘喂，世界突然变得好魔幻呢。

更魔幻的是，他现在正和这群物种不明的人形生物共处一室，听他们挤在窗户边疯狂八卦顶头上司和他堂哥。

内容已经从容许人类靠近，一路飙到野兽圈地盘，又讨论到了上下问题。

他们甚至还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他们副团长绝不可能屈居人下，另一派则咬定副团长是性冷淡，根本不可能和人上床，更别说对方还是个人类。

楚岚：“……”

他咽了咽口水，机械地端起茶几上貌似是番茄汁的一杯饮料。

安安余光瞥见，“别喝”两个字还没出口，楚岚已经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安安指尖光线一闪，迅速扯过不远处餐桌上的雪白桌布，唰地挡在了楚岚面前。

下一秒——

“噗！！咳咳咳！”

楚岚喝进去的一大口全喷在了桌布上，咳了个惊天动地。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颤声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安安幽幽道：“血浆。”

她很好奇人类这种毫无警惕心的生物，究竟是怎么站上食物链顶端的？

见楚岚一脸菜色，安安伸手朝后面一指：“洗手间在那边。”

楚岚立刻起身冲了过去。

再回来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看开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

安安看他一眼，又转头继续看窗外。

楚岚也跟着看过去，正好看见他哥非常自然地给那位副团长拢了拢披风。动作间带有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占有欲？

楚岚：“……”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问：“你们……是不是那个，额，吸血鬼？”难道他要有一位吸血鬼嫂子了吗？？

“嗯。”安安没回头。

楚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所以他们那个奇怪的面具是止咬器？那他们应该不会乱咬人吧？

好、好的吧，只要他哥自己能接受，他这个堂弟思想还是很开明……的哈哈。

他正自我安慰，就见那位副团长大人似乎想检查他哥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刚抬起手就被他哥按住了。

“副团长大人，”楚翊风朝漆黑的客舱玻璃瞥了一眼，握着苏墨尘的手腕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拇指在他腕骨内侧摩挲了一下。

苏墨尘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感觉被握着的地方开始发烫。

“给我留点面子，别在这儿扒我衣服，嗯？” 楚翊风慢悠悠补完下半句，尾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里头好多人看着呢。”

苏墨尘倏地转头看向舷窗。

众人悚然一惊：“那人类看得到我们？？”

“不能吧，单向玻璃来的。”

安安对着聚在窗边的人道：“你们可以继续围观，如果大人进来，就会看见这里有一群擅离职守的审判官。 ”

“呃……”众人一惊。

“嗖——”

“砰！”“我的抹布！”

“别踩我！”

“快快！收拾干净！收拾干净！”“好了好了！快走！”

刚才还挤作一团的身影瞬间炸开，速度之快甚至拉出了道道残影。

窗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除了光可鉴人的玻璃，半个指纹都没有。

楚岚：“……”

这速度，不去搞基建浪费了。

再看向窗外时，他哥和那位副团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大概是直接上了楼。

——

客房内，楚翊风跟着苏墨尘走进房间。门关上，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苏墨尘转过身：“手。”

楚翊风依言伸出手。

苏墨尘托着他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在他手背上画了一个魔法标记。

他画的很认真，有点慢，似乎并不熟练。

终于画完，楚翊风低头看着手背上若隐若现的淡金色纹路：“这是什么？”

“一个临时标记。”苏墨尘垂着眼放开他的手，“有这个在，他们都不会靠近你。”

顿了一下又道：“放心，除了这点作用，没有任何其他影响，二十四小时后会自动消散。”

苏墨尘没说的是，这是血族的狩猎标记，用以宣示猎物的临时所有权，避免同族间不必要的误会和争端。

但楚翊风显然猜到了，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墨尘，“就我有？”

苏墨尘抿了抿唇，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还挺好看。”楚翊风仔细打量那咒纹，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墨尘移开视线，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原本还担心楚翊风会介意或者感到被冒犯。

楚翊风眼中笑意不减，见他似乎有些不自在，就主动转开话题：“现在可以说说之前那个大眼怪究竟是什么东西了么？”

大眼怪？苏墨尘觉得这称呼倒是很贴切，但还是纠正道：“极乐会叫它海神，每年搞祭祀。 ”

“祭祀？用活人？”楚翊风的笑意淡下去。

“嗯，”苏墨尘冷冷道，“说是祭祀，不如说喂养更准确。”

楚翊风心下疑惑。喂养一只深海怪物有什么用，除非……

“那怪物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他回想起苏墨尘与那东西交手时的情形，一个念头闪过，“是异能？”

苏墨尘：“嗯，可能也是一种空间异能。”

楚翊风直觉这其中还有隐情，否则极乐会大可直接取走那个大眼怪身上的能力，R-076又何必大费周章来招惹苏墨尘？

一想到对方把主意打到苏墨尘身上，楚翊风眼神晦暗，“他们对空间异能的执念是不是太深了？”

何止是执念深，可能已经疯魔了。只有疯子才会如此不择手段地追逐本不该属于人世的力量。

苏墨尘垂首摸着左手手背：“那怪物身上的精神污染太强了，这次带不回来，得找机会再去一趟”

要弄清楚那东西的异能，才好预测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见他眉宇间似有阴霾，楚翊风伸手抹了一下他眉心：“下次我陪你一起，那么大一个，跑不了它。”

他语气放缓又问：“饿不饿？”

“？”苏墨尘下意识看向他手腕，又收回目光，“……不饿。”

——

那处没人再去注意的海面之下，数百米深的海底，支离破碎的海神静静地蛰伏在黑暗的裂缝中。

随着浑浊的洋流的冲刷，它残破不堪的躯体偶尔还会抽搐一下。焦黑的触须如同腐烂的水草，在水流中无力地摆动。

它想不通，平时很顺利的进食，今天怎么会这么艰难，明明今天的食物闻起来那么美味。

R-076站在特殊加固的潜水舱内，透过高强度玻璃俯视着这团丑陋的肉块。

他皱着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医生，确定这玩意儿还能用？”

作为瓦伦汀的克隆体，他和瓦伦汀一样拥有时间异能，也同样无法承担那份力量的侵蚀。

瓦伦汀依靠身体改造来减缓躯体崩解，终归治标不治本，这也是他们想要空间异能的原因之一。

空间异能加上血族的再生就可以对躯体进行微观修复，如此次可以获得一个真正永生的载体。

医生带着多功能镜片，在潜水舱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他操作着机械臂，像外科医生拿着手术刀。

海神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刀刃划开黏腻的皮层，露出内部闪烁着微弱荧光的神经簇。

“海神的异能本质上是苏墨尘的低配版。正因如此，它对苏墨尘的血液有着本能的渴求。”

“因为，吞噬对方意味着进化。”医生的声音冷静中又压着兴奋，精准的切割下一块那个神迹生物的核心组织。

机械臂将巨大的核心组织移送至实验室，放在特制的培养槽中。

医生操控着机械臂，将一管暗红色液体缓缓滴入海神被切开的伤口。

液体渗入的瞬间，海神庞大的躯体剧烈震颤起来。断裂的触腕开始不自然地蠕动，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织生长，它正在重生。

“在暂时无法获得苏墨尘血液的情况下，”医生手上动作不停，换了个位置又滴了一管，“我建议可以把它当成替代品或者过渡品。”

“在暂时无法获取苏墨尘血液的情况下，”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更换注射位置，滴入第二管，“我建议将它作为替代品。虽然效果不及原版，作为过渡足够了。”

R-076看着那不断再生的丑陋躯体，觉得这玩意儿实在辣眼睛。

再一想到这丑东西的一部分还得用在自己身上，R-076有点反胃。

“尽快准备就绪。”他最终别开视线，转身离去，“别再浪费时间了。”

医生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舱门完全闭合，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蛇信似的舌尖缓缓滑过口腔内三排尖牙。

“如您所愿，会长。”他的眼中闪着暗红的光，“很快您就会体会到这份替代品带来的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