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玉石闪亮,投射下炫目的光,照在恨囚情身上。
历代妖王都承认了恨囚情,他们其他妖族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更别提他们才被颜绮驱逐魔神蛊惑。
容旖第一个跪下,她恭恭敬敬,笑着呼喊:“臣女容旖,见过妖王。”
有人开头,其他人没怎么犹豫,也纷纷下跪,叩拜妖王。
本以为此事就一告落,谁想魁熊族长冷哼一声,面色不善地问:“这妖王你是当上了,那之前青鸟族两位少主的事呢?孔雀和魔神合作,青鸟族那两位又有何罪?”
怀鲸族长也道:“确实,妖王殿下还是要给大伙儿一个心安。”
不必恨囚情出口,颜绮就借神翎唤醒绿盈,“不劳各位费心,诸位请看。”
绿盈掉到高台下,识海中记忆被提取,显现在众人面前。
从孔雀族回来的两位少主在家门口遇上绿盈,被她一招吞噬。
这下,洞窟内一片哑然。
恨囚情摆手,随意道:“家禽顽皮,各位见笑了。”
这样一来,绿盈就不得不臣服银狐族,魁熊少主的未婚妻被她所害,尽管她是青鸟族长,也难以抵挡魁熊族长的怒火。
绿盈恹恹趴在地上,无力阖眸。
水没搅浑,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简单处理好妖界事宜,几大妖族各回各窝。
孔雀一族和魔神合作之事有待商酌,妖界才稳定下来,有更多事要解决。
容旖为恨囚情了了一件难事,兴致勃勃地来到颜绮面前,目光火热:“你就是神女的后裔?”
颜绮彼时正在卷鞭缠在手腕上,闻言抬眸,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她一回应,容旖就激动地上手握住她的掌,衣袖垂落,露出其腕上晃眼的红珠串。
“我曾受过神女恩泽,我叫容旖,愿意追随您。”
颜绮一愣,似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思索片刻,还没来得及回话,何安先在一边咋咋呼呼叫起来,甚至还难以置信地跳了过来。
两人都是懵懵地看向何安。
只见少年颤抖地指着容旖,目光慌乱,表情像天打雷劈。
他“你”了半天,算是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把我二师兄怎么了?”
他手都快握到容旖腕上了,碍着男女有别,这才悬在半空。
容旖上下瞧他一样,了然:“你是,弥仙山弟子啊?”
何安心痛一点头,容旖便大大方方展示自己手腕上夺目出尘的红珠串,表情俏皮:“封不悟给我的,亲手给我的。”
语气之得意,颜绮好笑又好奇:“这是什么?何安你怎么那么关心?”
何安痛心疾首,干巴巴地:“这,这是我二师兄的贞洁。”
他神情认真,不像有假,颜绮挑眉,不解其意,视线转向容旖,目光询问。
转动红色珠串,容旖想到什么,面上有薄红,她咳了一声偏头看向洞窟外,满眼盛开的黄色花蕊,棕色的眸子深处却好似有一点挥之不去的白色僧袍。
她扬着笑:“嗯,我和弥仙山二弟子有过一段情。”
何安崩溃抱头,很难想象从他嘴里发出的一连串鬼哭狼嚎之声:“你和我二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旖坦坦荡荡,不卑不亢:“睡过。”
颜绮:“……?”野啊。
何安:“……”鬼啊!
颜绮眼见他呆住,急忙拉着容旖跳下高台,两片轻薄桃花般的衣衫交织在一起,留下一点香气。
她在何安回神尖叫前带着容旖跑出去。
但跑出半个林子都还能听见那穿透力极强的呐喊,惊得鸟兽离散。
他这副样子,叫颜绮都怀疑他知道她和虞闲在一起时,是否也是这鬼样。
几日后,银狐族树屋中。
恨囚情和今朝才解决一场**,此刻慵懒的互相依偎彼此。
闺房中挂了风铃,窗没关紧,月色敛收寒气,飓风在苍天巨树的遮挡下,穿过来时只剩下微风徐徐,扬起些许落叶入屋,撞见春色旖旎。
风铃清脆摇摆。
此时是冬日,今朝垂眸见怀中人鼻子一皱,怕风大冷了她,便施法关紧门窗,更重的把人拥入怀。
可他们分明还缠在一起,火热得要命。
恨囚情感到不适,蹙眉推搡他一把,嗔道:“离我远点。”
她要挣扎,今朝也无力阻止,任由怀抱落空。
他不知说什么,抿唇痴痴看着恨囚情。
恨囚情只留他一个雪白的脊背,不出声。
就在气氛又要辣起来时,她倏然开口:“今日,我余毒也消了。”
今朝静静听着,可是这人已经没了下文。
他只好主动发问,不料这一开口,嗓音却又苦又涩,像一颗小心翼翼的心脏卡在喉咙里:“然后呢?”
沉默许久,时间被凝结般,今朝心里似乎有什么碎掉,终于听见这人从喉头发出一声气音。
缀了希翼的眸子一下抬起去看她,却听她道:“我们有然后吗?”
顿了顿:“重忆昔。”
一股冷意直窜心头,从心口延伸到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的冷。
他的身体僵硬,骨节好像沉淀太久,再也动弹不得了。
恨囚情静静看着他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手指蜷了蜷,还是那一副冷淡得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你一直都知道是我,对不对?”
重忆昔自嘲道,他艰难从脸上扯出一丝笑意,可无论怎么看,都是苦的。
恨囚情不语,一双没有情绪波动的红眸默认一切。
他伪装成今朝,闯过锁妖九塔,来到她身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
千藏万藏的剑招路数,刻意掩盖的容貌,有用吗?
对恨囚情来说是没有的。
他们多年前便结拜过,妖族中,有许多表达心意,祈愿一生一世的信物或习俗。
就如青鸟族的青羽,九角梅鹿族的娶亲是把爱人驮在背上带回家。
她九尾银狐族,给出去的信物是给爱人喂下的心头血。
她也曾和重忆昔一起去看过冰川上下坠的太阳。
即使他们最后没有结为道侣,但恨囚情已经能感受到重忆昔的存在。
这也是她三年前初见重忆昔,就让婢女随便找一个差事应付他的原因。
厌烦他,但是彼时身边又缺一个渡劫高手,所以想让他滚,但是又要利用他。
“没有……然后?”重忆昔像是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
眼眸里是被碾碎的疯狂,他呼吸沉重,猝不及防往上一顶,叫恨囚情半媚半疼的惊呼一声。
也总算,叫她红色眸中再次染上情念,雾蒙蒙。
“我在你身边三年,已经脱离不世域,还不能明了我的念想,让你知了我的心意么?”
他撕去伪装,变回重忆昔的模样,“若我偏要和你有一个以后呢?若我贼心不死……”
他每说一句,就狠着眸,发着疯往上顶,把雪白的人染成红色才好。
但某一刻,他却猝然止声,身体再次僵住。
重忆昔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幕,唇上传来的触感也怕是梦幻泡影,不敢惊扰。
恨囚情仰头,轻轻吻住了他。
他颤抖的手抱住爱人纤纤一握的腰,确认不是假的,灵魂落到实处,他竟扑扇着眉睫,流出一滴泪来。
恨囚情遭暗算以来,他们每次做,都没有接吻。
明明恨囚情的理智已经被爱欲冲垮,但只要重忆昔有吻上来的想法,只能被她水雾都拦不住狠厉红眸一瞪,甩他一巴掌叫他别做多余的事。
重忆昔看着她柔和的和别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嫉妒像潮水把他吞没,而现在,恨囚情只用一个简简单单的吻,便把他囚困在心底最深处的野兽驯服。
一吻了。
恨囚情喟叹一声,洁白如玉的手抚上他的下颌,指尖又调戏地划过他的喉结。
恨囚情哑着嗓子,微微笑道:“着什么急啊?随便开关玩笑罢了。”
重忆昔眼尾发红,迷茫看她,他喉结上下一滑,恨囚情的指尖便也追着上下一滑:“你……”
恨囚情胜券在握:“我不需要一个爱人,但我身边还缺一只听话的小狗。”
红眸阴鸷的光闪动,整个手掌包住重忆昔的脖颈。
“你是吗?”
嘴上询问,但她的架势倒像,重忆昔说一个“不”,恨囚情下一秒就能抓爆他的脑袋。
没怎么犹豫,重忆昔主动按着恨囚情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收紧。
他垂眸,看着她,一字一顿,坚定不移:“我是。”
恨囚情这才满意的松了劲,但没想到重忆昔反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几乎把她烫伤。
他手往上一提,吻在她指尖,偏执又忠诚:“主人,我是你的小狗。”
重忆昔在外人面前都是这样叫她的,可此时她们身于情海幻天中,这个称呼便多了点**的意味。
恨囚情一缩,眸光晦暗不明地看他,视线扫过他高挺的鼻梁,又薄又红的唇,上面还残留着湿漉漉的水痕,最后落在他棱角分明下颌线……下方的喉结上。
注意到她的目光落点,重忆昔有意无意滑动喉结,看她视线追随万般乖巧的模样,忽然问:“你喜欢我么?”
怕人没回神,他又郑重重复一遍。
“阿情,你喜欢我么?”
恨囚情撩起眼皮,常年覆在红眸的霜雪消融一层,她注视了重忆昔许久。
说不上是痴情,甚至谈不上有感情。
她樱唇轻启:“没有主人会不喜欢小狗。”
“你说呢?重忆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