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声的交战后。
颜绮仍是漫不经心居于高位,孔雀族长的话对她并没有影响多少,同时她还拉住了吵吵嚷嚷,一脸不服要跳下擂台去干架的何安。
今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悔自责,抱着剑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恨囚情早就拔了情丝,感情稀薄。
她瞄见今朝如此,犹豫一下还是安抚地把手按在他发抖的手臂上。
孔雀族长得意洋洋,目光扫视几人。
就算少了青鸟族和其他妖族的支持又如何?
恨囚情一个杂种,难登王位!
最终几相焦灼下,恨囚情和孔雀族都选择了择日在议。
今日妖王未出,银狐和孔雀的矛盾却是加深不少。
银狐族认为孔雀势大,有同魔神的合作之嫌。
孔雀族说恨囚情一个杂种,难堪大任,再者颜绮有一半魔血,也不可信。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一时间,妖界内外圈的妖族都拿不准决策。
银狐族,通天树屋。
颜绮和何安结束一场对战,额头上沁了不少汗。
何安被两人之间的差距打击得体无完肤,却越挫越勇,嚷嚷着要个天明,颜绮哪有那么多时间,净杀一丢陪他完,自己转身回屋。
行至树屋前,草木葱郁,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抬头望月时先被一抹银白夺了目光。
“怎么在那?”颜绮嘀咕一句,几个闪身攀上外伸出去的枝干,层层上爬,拎着两壶酒,一下靠上那点银白。
“喝酒?”
颜绮虽是询问,但是手上早将酒坛子递过去。
“多谢。”恨囚情下巴一点,拔掉酒塞,对月先饮一口。
颜绮学她坐姿,也倚在主干上。
恨囚情挑的位置不错,是为数不多抬头就能看见月亮的地方,周围树桠遮挡,也能很好把人藏起来。
要不是颜绮眼神好,还真不一定能看见她。
“有心事?”出于人道主义,颜绮偏头,含笑看她。
恨囚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闻言垂下眸子,又饮酒,一只手握拳,摸上自己的胸口。
那一刻,颜绮居然从这位妖族王储身上感受到茫然。
颜绮摇着醇香的酒,眼睫下落,估量一番从这到地面的高度,又撩起眼皮,去看近在咫尺的明月。
总之,恨囚情不说,她便不问。
两个人一时间安然,倒给人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
“颜无瑰。”恨囚情把酒喝完,皎白的面颊上浮起薄红,樱唇湿润,她泄气,有点像发脾气的小孩,眉头颦起,脊背往后一砸,抖落几片树叶。
颜绮从未见过恨囚情这般模样,新奇地盯着她看。
她还以为恨囚情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结果这人道:“我的情丝,好像又长出来了。”
颜绮愣了一下,旋即好笑道:“你若有情,便长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恨囚情靠着主干小憩一会儿,似没听见颜绮的话,但片刻,她又陡然惊起,几乎半个身子扑进颜绮怀里。
“不是,事很大。”
她迟钝又迟缓道。
颜绮放下酒抱她,胸襟濡湿一片,这个妖族被外人传言最薄情,狠辣的斩掉情丝的王储,披着比月还皎白的纱,在她怀中颤动。
颜绮很少安慰人,也不会安慰人,到了此刻,她只能给恨囚情一个拥抱,陪她喝一壶闷酒。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同你喝酒,帮你筹谋。”
恨囚情在她怀里缓了很久,颜绮看她像极了受伤的小狐狸,便一下一下抚摸她银色长发。
给小狐狸顺好了毛,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许是她把脸埋在颜绮怀中,她的声音,又低又闷。
“我还不是王储的时候,去仙界历练,遇见一个人,此后同行数载,心意托付,却知,他并非良人。我知他不是刻意隐瞒,可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
她喝醉了,说的话前因不搭后果,甚至很是混乱。
她一字一顿地:“我不需要一个用剑指着我的爱人。”
颜绮道:“那便不要想他。”
恨囚情却是摇了摇头,从她怀中起来,红眸氤氲水汽,漂亮得惊心动魄。
“我斩了情丝,现在好像,又为他生出来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绮顿了顿,同她对视着,忽然失笑一声,道:“好巧,我也有那么一个离我而去的道侣。”
恨囚情抽了下鼻子:“是那个弥仙山的弟子吗?”
“嗯,”颜绮现在说起虞闲,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了,“我和他有缘,幼时初见,我没记住他,他倒是记住了我,后来我被一本奇怪的书,引去仙界,他早知是重逢,我只道是初见。”
“他这人说话和和气气的,其实骨子里很好强。他……喜欢我吧,也没说,我喜欢他呢,也就喜欢了。后来我和在河神岛,明确心意,解决鬼界的事后,我就想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我说,神魔无梦。”
“他便为我捏梦。”
“在离别前夕。”
恨囚情嘟喃:“他为什么要离开你?”
颜绮笑,她呼出一口气,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梢枝桠,看见远方深林里忽而刮起的飓风。
她愣神道:“他说,他要修无情道。”
“可是……鬼界中的借机表白是真的,那么多个相拥的夜晚也是真的。”
颜绮本想安慰恨囚情,没曾想,先给自己讲颓唐了,她笑得荒凉:“还有,我破化神时,他的不离不弃。”
恨囚情醉酒后像小孩,懵懵懂懂,她又抱住颜绮,不哭不闹了,但神还没回过来:“那,无瑰也不要他了。”
颜绮埋头在她微凉的肩膀上:“好。”
不要他了。
恨囚情太累了,她的呼吸很快平缓下来,抱住颜绮的力道松了松,转眼就睡过去了。
颜绮抬头望月,又亮又圆。
小狐狸沉入梦乡,断断续续说梦话。
“重忆昔……讨厌你。”
“讨厌你……”
颜绮听见声音,不免低头注视她,闻言好气又好笑。
小狐狸真奇怪,嘴上说着讨厌,眼泪先出来了。
夜已经很深了。
夜风寒凉,颜绮公主抱起恨囚情,带她回屋休息。
另一边的树枝却传来有人踩动的簌簌声。
银狐树屋有结界,颜绮闻声也不怕是什么不轨之人。
果不其然,她抱着恨囚情从打开的树屋窗口翻进去时,撞见了眼角微红的今朝。
他和颜绮对上,一开口声音居然哽咽:“神女殿下,把她给我吧……”
颜绮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上下扫视他好几眼,才嗤笑道:“恨囚情讨厌你,你还往她跟前凑,你受虐狂?”
今朝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浮在半空中,他咽咽口水,艰难道:“从前种种,是我对不住她,往后,我都只想站在她身边,为她解忧。”
颜绮停了许久,今朝没有不服和其他别的情绪,她才高看今朝一眼,走过去把昏睡过去的恨囚情放心交给他。
今朝抱住恨囚情,只觉得怀里的人轻的像羽毛一样。
他的目光追随银白,久久不散。
颜绮路过他时,悠悠道:“昨昔已逝,今朝可追。”
风轻云淡拍了一下今朝的肩膀,“重忆昔,别让她失望。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恨囚情的情丝已经长出来,要是再次斩掉,那就太疼了。
翌日如期开始八大妖族对妖王之位的议论。
一部分守旧的妖族三番抉择下还是认为让血脉纯正的妖王统领妖界,站到了孔雀族这边。
一部分受过恨囚情帮助的妖族,站到银狐族这边。
颜绮靠在恨囚情的王座边,斜睨来齐的其他妖族。
怀鲸族族长是一个小女孩样,裹在一个水球里,恬静地观察一切。
魁熊族族长身形魁拔,布满腱子肉的双臂环胸,阖眸一脸沉思。
九命狸猫族长是个老妪,拄着拐杖和恨囚情谈论什么。
绿盈今日终于被放出来见人,转着眸子在谋划。
藏璇花族长还没来。
最高位上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恨囚情,一个孔雀族少主。
孔雀族长等得不耐烦了,直言道:“我看藏璇花那家伙是懒得过来了,不如我们先开始?”
八大妖族议事的地点定在历代妖王立威的地方,草木丛生,生机勃勃,天然玉石形成的洞窟中,朴实无华,但以往只有一个王位的高台上,此刻左右对立两把王位。
恨囚情想了想,颔首表示同意。
孔雀族长直入主题:“我还是那句话,妖王必须血脉纯正,银狐族恨囚情明显不配。”
恨囚情不必发言,颜绮先慢条斯理回怼:“当初恨囚情成为王储,可是经历了两百年为妖界做的贡献,是千万妖族心目所归,既然是王储,那么就有竞争妖王的资格。”
她嗤笑:“因为打不过,不甘心,就挑了一个血脉不纯的理由,孔雀族长羞不羞?”
孔雀族长:“哼,恨囚情她杀我上一任少主,此仇我孔雀族可是一直记着,残害同为王储的妖族,如此德行!如何配做我妖界之主?”
恨囚情有些头晕,她揉了揉眉心,不咸不淡地:“族长莫要血口喷人,有何证据是我杀了上一任少主?”
孔雀少主:“你令容旖杀我长兄之事,九角梅鹿一族已经承认!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摆手,便有两个侍卫压着一个头上长着鹿角,伤痕累累的女子进来。
她被粗鲁地扔到地上,双眸渗血,衣物被血液浸没,看不出原本颜色。
从洞窟外到高台下,拖了一路污血。
孔雀少主好整以暇地开口:“你是容旖的侍女,说,三年前你都看到了什么?”
女子稀里糊涂摸索前方,咿咿呀呀说不出话。
颜绮蹙眉,一道灵力打过去,治愈她身上的伤,但是她还是说不出话。
她的舌头被人拔了。
孔雀族长摇着扇子:“哎呀,这是护主心切自断舌头,还好被我及时发现阻止了呢。”
狸猫族长暗骂孔雀这个笑面虎,沙哑着开口:“说不出,写也是可以的,说的话还怕被某些人动手脚。”
恨囚情闻言一抬手,叫人送上纸笔。
今朝把纸笔塞进女子手里,冷冷道:“姑娘知道什么就写什么,可不要被他人蒙蔽双眼。”
在一众妖族的注视下,女子哆哆嗦嗦地写下几个字。
她抖得太厉害,字也歪歪扭扭的,还一直落泪哭泣,写完的时候白纸上又是墨水又是她的泪,看起来皱巴巴的。
孔雀族长叫人呈上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来。
“容与恨,杀孔雀。”
只是几个字,却一下叫原本站恨囚情的妖族举棋不定。
像是怕其他人不相信,孔雀族长还特意把白纸传给其他人一一看过。
魁熊被就站孔雀,见状发难:“哼,银狐族长如此勾当,就算为妖族做出那么多贡献,也难保不是演出来好坐上王储。”
怀鲸族长就没有那么明面,说话还是留了一点面子:“恨囚情是王储不假,但是这杀另一位王储的话……”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九角梅鹿一族却什么都没说。
他们一族人少,今日就来了一个上了岁数的族长,双目浑浊,像老僧入定。
孔雀族长最后把白纸攥手里,对着恨囚情:“不知王储殿下,可有什么别的说法?”
绿盈巴不得越乱越好,趁颜绮一个不注意,连忙出声:“对啊,而且,先前王储殿下围剿我青鸟一族,为夺取我族势力,还杀害了两位少主呢。”
她作为青鸟一族新任族长,一发声就是这般惊天动地的事,教洞窟中妖族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更加混乱。
反对恨囚情为妖王的声音更大了。
颜绮回首瞪了绿盈一眼。
绿盈笑着接受她的怒火,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对口型“泼在恨囚情身上的脏水那么多,不差这一件。”
铮的一声,渡劫威压悍然而至。
在场的人分明听见一声真真切切的剑鸣,却不见剑芒。
颜绮催动神翎教训绿盈,再回头去寻那包含怒意的剑鸣,眼一瞥,却看见恨囚情伸手,按在今朝的手背上。
而今朝的手此刻正握着剑柄,随时可以拔出剑来。
只是被恨囚情硬生生按回去。
本来蜂拥而至的渡劫威压也潮水般退回去。
孔雀少主虽作在王座上,却是不敌今朝这毫无保留的威压,加上和恨囚情决斗时受伤,一下子被逼得吐出血。
孔雀族长立马扶住少主,为他输入灵力,他借此事再次落难:“还有王储身边这位来历不明的仙界修士!难不成你试想和几百年前一样,叫银霜一样,叫妖族受他人侮辱吗?!”
今朝气得青筋暴起,恨囚情死死压住他,面不改色地:“哦?看来族长对我母亲的事很是关心。”
“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在场妖族渡劫不过五人,能修到我这个地步的更是少之又少。假若我铁了心要做妖王,就算血洗这里也不是难事,何必还要同你们废话?”
孔雀少主是直面过恨囚情实力的,她远比想象中强大,她口中的血洗也不像假话。
他着急道:“恨囚情!你这般行事,不怕受妖界万年唾骂吗?!”
恨囚情轻松烤着王座,盯他许久,然后笑出声:“恨囚情不敢,随口玩笑,诸位不要放在心上。”
颜绮此刻开口:“恨囚情是血莲都承认的主人,要是她不配为王,那还能有谁配?”
血莲是千年前,神魔大战时,那些妖族大能死后融在一起的血液,所浇灌出的一朵莲花。
此花只认一主,生死人,肉白骨。
和坐拥无边气运的麒麟心一样,是妖族至宝。
此莲自恨囚情幼时便认主追随,过去时间太久,以至于许多妖族都忘记他们还有一妖族至宝。
以血莲为反转堵住孔雀口中血脉不纯之说,尤为合适。
登时,洞窟内一片人哑口无声。
为了证实颜绮口中所言,恨囚情配合地唤出血莲,诡异红色的莲花在恨囚情左肩浮动,噙张花瓣。
孔雀族长见风向再次往恨囚情那边倒,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是血莲又如何?这就能抹去恨囚情杀我少主,还杀青鸟少主的事了?”
他阴险恶毒地瞪着眸子,戾气指着颜绮道:“你也是魔族之女,你的神女之为位不纯!为恨囚情说话,怕不是我们王储早就和魔合作,要害妖界?”
颜绮被他这一番颠倒黑白的本事惊艳,差点拍手叫绝。
恨囚情仍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她在孔雀族长气急败坏的指控中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孔雀族中早就受魔神蛊惑,上一任少主死得不冤,青鸟族两少主也非我所杀。”
颜绮接话:“我是凤凰神女的后裔,就算有一半魔血,也是受了神翎认可,倒是孔雀,与狼共舞,可想过别的后果?”
孔雀族长受不了这等污蔑一般,转着扇子甩过去,义正言辞:“好啊!现在银狐和神女都敢公然给三上妖族泼脏水了吗?你们说着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绿盈上前就要添油加醋,颜绮一道灵力过去把她打晕,她一鞭出,将扇子挡回:“若是有妖族和魔神合作,那该当如何?”
孔雀少主比他族长先一步出声,冷冷道:“那自然是受剔骨之刑,永远不得成为王储。”
孔雀族长此刻隐约觉得不对劲,他都已经把恨囚情逼到这种地步了,他们还是一副淡然自得的模样。
上一任少主早就死了,容旖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恨囚情到底还有什么回寰的余地?
他眯眼,阴恻恻地摇着扇子,缓缓:“我们眼下最关键的不还是选出妖王么?”
“不若先看看几大妖族支持谁成为妖王?”
恨囚情颔首,漠然:“请。”
婢女点燃高台中间的香,洞窟内壁镶嵌的无数异色石块如同历代妖王的眼睛,沉默又威严的注视一切。
支持恨囚情的,最后只有狸猫,青鸟两族,其他的在慎重考虑后都站到了孔雀那边。
银狐指认孔雀与魔神有染,没有证据,但是恨囚情和颜绮有染,颜绮有一半魔血,此事做不了假。
一炷香结束,这番情景并无变化,恨囚情蹙了蹙眉,神情像是不解。
孔雀族长一直观察着她,见她如此,猜测她是在想重夺妖王之位但毫无办法。
“那,此次妖王之位,我孔雀族就代劳了……”孔雀族长和少主的一颗心稍稍放下。
少主笑着起身,颇是小人得志,他打出一道掌风,又兴奋又迫不及待地欲打烂恨囚情身下的王座。
“还请银狐族长退位!”
恨囚情仍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稳稳当当坐在王座上,翘腿睥睨众生。
掌风过来,未落到实处,就先被人一剑斩断。
风声鹤唳,今朝出剑,守在恨囚情面前,释放出渡劫威压,“谁敢?!”
魁熊性烈,变回原形怒吼一声,扑着几倍大的身形抓今朝。
“九尾银狐族是要造反吗?你恨囚情是要造反吗?”
怀鲸族长具有强大的控水能力,是妖界海域的守护妖兽,此刻裹住她的水球咕咕涌动,从天而降的海水奔进来,吞没洞窟。
“恨囚情你和魔族结盟,此事还未了,就敢篡位?!”
九角梅鹿族长眸中清明一瞬,又很快被浓浓的黑雾压下。
颜绮掷出重剑,鞭卷剑柄,在空中划出剑气,逼退上前的妖族。
一个化神中期的灵力威压,居然可以逼近化神巅峰。
恨囚情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她一只手撑住半边下巴,只是懒洋洋地往王座上一坐,多的是人为她征战四方。
她道:“造反?拿回我原本的东西罢了。”
孔雀族长怒目圆瞪:“你九尾银狐早有反心!此刻终于忍不住暴露出来了吧?”
妖王一旦在洞窟中确立,就会加冕得到妖界力量,要是孔雀少主真的成为妖王,恨囚情就会被废黜王储。
孔雀族长心知,恨囚情这是急了。
恨囚情越着急,孔雀族长就越是能抓住她的漏洞,将她一击必杀。
他一想到妖界历代妖王留下的力量,心脏就狂跳起来,他筹谋那么久,甚至不惜和魔神合作,为的就是今日。
“银狐族觊觎妖王之位,为此同魔族合作,干涉妖族内政,我以历代妖王之名,送银狐族恨囚情上西天……”
两边势力相差不大,剑拔弩张,即将爆发的因子在空气中缠斗。
“慢着。”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时,洞窟外传来一声女子清亮的,玉石乍裂的声音。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众人齐齐看向洞窟口。
怀鲸召唤出来的海水自动朝两边分开,黄色紧簇在木条上的花朵急速生长,延伸至高台下,开出一条路,清淡的花香扑鼻,而后,银铃作响,一步一晃,让此刻躁动的空气都诡异的宁静下来。
“藏璇花……”
海水翻涌,风声呼啸,银铃叮当。
妖族有人诧异开口,叫出两边盛开得美不胜收的花名。
妖界中无人不知,藏璇花能搬出这种仗势,都是为了迎接九角梅鹿。
可是九角梅鹿的族长已经在这儿了啊?
那来的人会是谁?
孔雀族长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又高高悬起,警铃大作,第六感告诉他必须立刻动手。
没有犹豫,他倏然使出渡劫灵力,孔雀羽毛做的扇子瞬间变得锐利,直直打向来人。
“怎么还急眼了呢?”
一柄青色利剑飞来,升起一道屏障,勉强挡下这一击。
鹅黄衣袍映入眼帘,少年笑着收剑,纵身一跃,跳到高台上的颜绮身边。
他求夸奖一般:“人接到了。”
从洞窟外照射进来的日光中,有人骑鹿,摇着银铃盛大入幕。
不仅如此,鹿的后面还跟着一大波黄衣女子,提灯走在后面。
女子长得妖艳,但一身黄纱又把她那魅惑众生的气质化解些,她从鹿背上下来,缓步前行时的银铃作响,叮叮当当好像晃到孔雀族长的心里去。
他先入为主,指着过来的女子,声含怒意,暗中威胁:“容旖,你杀我孔雀少主,还敢回来?若你知错,我孔雀族大人大量,还能饶你一命。”
容旖垂着眼睫,双手交叠在身前,对恨囚情行礼。
孔雀族想要动手,神翎的气息悄然而至,在场大多数妖族的神情都是一滞。
下一秒,容旖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洞窟中久久回荡:“臣女,九角梅鹿容旖,前来求王储殿下做主。”
没人问她做什么主,她就先开口,同时灵力流转,在身前摆放出几颗头颅。
“孔雀族与魔神苟且,害我九角梅鹿一族,姐妹分离,又妄图夺取臣女净化之力,被臣女反杀后竟然派出牛羊马几族追杀臣女,还造出臣女背叛妖界这等荒谬之事。”
“所幸,在外流落四年,臣女终于找到机会,回来告发孔雀一族,望历代妖王见证,孔雀族是何等居心不良。”
孔雀少主青筋暴起,大喊:“一派胡言!”
容旖不给孔雀插话的机会,立刻垂首扬言:“是不是一派胡言,叫神女殿下用神翎一探便知!”
“妖王之位断不可落入他人手里!”
颜绮挑眉,出手唤出神翎。
在神翎光芒大盛那一刻,孔雀族长终于坐不住出手,他直接连接被他污染蛊惑的妖族,同时爆发灵力,想一击吞没恨囚情那边所有人。
“咚——”
今朝的剑出鞘,何安出剑也用出归一阵,颜绮净杀鞭化蛇尾巴卷重剑舞动。
一片驳杂灵力的交织中,恨囚情冷漠地从王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跨到众人面前,九条银白尾巴张开,斩情丝凭空横立,被她轻轻攥在手中。
血莲在她脚底下盛开,曾经妖族大能的力量轻而易举压过孔雀一族挑起的暴动。
“放肆。”
就这短短几秒,颜绮已经注入灵力叫神翎光芒充斥天地。
容旖面前几颗奇形怪状的头颅沾染太多魔神之力,直接碎成齑粉。
凤凰神翎的力量照在普通妖族身上,就像带来祥瑞的春风,温润后是万物初生,而找到孔雀族上,却叫他们变回原形。
魔神在其他妖族留下的印记也在一瞬间消失,除了九角梅鹿族长。
容旖乱神铃摇响,净化之力蕴含其中,逼出了九角梅鹿族长身上的蛊虫,那只蛊虫身上没有魔神之力,九角梅鹿的净化无用,也难怪会被控制。
被乱神铃唤出来的虫子一脚被何安踩死。
片刻后,妖族恢复神智,孔雀族长灵力被废,少主晕倒,双双化作原样。
那些妖族虽然被孔雀控制,但是记忆还在,孔雀这番作为,已然失去妖王之位。
恨囚情一剑击碎两座王位,屹立在高台中央,扫视一众妖族后,挥袍坐下。
她脚下生出宝石镶嵌的王位,妖王气息倏然喷涌,席卷一大批人。
银纱翻卷,红眸冷艳,她一坐下,一只长腿便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搭在另一条腿上,她一字一顿,万人之上:“我为妖王,有何不服?”
清醒过来的妖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回忆起恨囚情才当上王储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意气风发,居高临下,也是一模一样的语气和动作,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都在喧嚣。
那日的恨囚情和今日一般,冷眼看众生:“我为王储,有何不服?”
阿情是我小时候看火葬场文时想的一个主角,一直想写,搁置十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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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兰因絮果(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