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绮好整以暇,挠挠耳尖,“二皇子怎么老喜欢把罪往我身上泼呢?”
二皇子闻言没说话,下一秒,后来的军队主动让开一条道,着红衬,外穿铠甲的男子缓缓走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一个物件,往上一抛,扔给颜绮。
虞舒震惊,最后控制这家私兵的人居然是他?
“虞闲,你要背叛二皇子么?”他声嘶力竭的怒喊没能让虞闲施舍下一个目光。
虞闲专注注视着颜绮,微微点头,互换了个眼神。
那物件二皇子看清是什么后,瞳孔一缩,叫人去截,但终究比不过颜绮的长鞭快。
劲风一扫,暗铜色的东西落到颜绮洁白的掌心,随即被炫耀似的摆出来。
颜绮笑眯眯的,给二皇子一个挑衅的目光:“听说二皇子找这个很久了。”
众人定睛看去,真是失踪已久的半块虎符!
“果然一直在你手里。”二皇子看着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东西就这样到了颜绮手里,一口牙差点咬碎。
他忽悠来的禁军撂担子不干了,偷偷养的私兵也归顺颜绮,如今他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打也是打不过颜绮的,人手的数量也比不过,二皇子手指紧攥成拳,最终无奈放下。
颜绮嗤笑一声,虎符令将,把二皇子压入大牢。
解决完了二皇子的事并不是结束,还有更麻烦的在后面等她。
虞闲走过来和她面对面,颜绮敏锐觉察到他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一股粘腻腻的血腥味扑鼻,她微不可察一蹙眉。
虞闲垂眸,默不作声后退一步,便听颜绮关心道:“你没受伤吧?”
他摇头,结果挨了颜绮一个脑瓜崩,她没好气地:“骗谁呢?我可以随口一问,你不能随便回答。”
虞闲低头笑笑。
二皇子颓废被拖走,虞舒狰狞扑过来,一把抓住虞闲的脚,痛恨:“你做了什么?你对父亲做了什么?为什么虎符会在你那里?虞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虞闲面不改色,轻巧又不容拒绝推开虞舒,一句一顿回答:“我在帮长公主。父亲死了。缘分所致。我知道。”
这不回答还好,一回答让虞舒更加抓狂,嘴里嚷嚷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颜绮一个眼神,两士兵一人箍他手臂,拉下去。
这点小插曲并不能阻止大麻烦的到来。
三皇子还在欣喜中没出来,就见许统领一脸严肃走过去,扫了一眼虞闲就把他忽略,继而郑重的对颜绮道:“长公主殿下,这块虎符失窃很久,圣上下过命令,在谁手中发现,就要全力击杀那个人。”
他顿了顿:“今日殿下护驾有功,只要归还虎符,这件事便不在计较。”
许统领说话间总是不经意往后方皇帝的位置瞥,可明明皇帝还生死不明躺在床上,对今日这出一无所知的样。
颜绮皮笑肉不笑:“哦?许统领是以什么身份在命令本宫呢?”
许统领咽咽口水,缄默。
气氛僵持了片刻,龙床上又发出几声咳嗽,三皇子想去查看,颜绮伸手把人拽回来,不过多为难许统领,上下抛动虎符,一个转眼扔给许统领:“当然,这虎符本就是本宫无意所得。”
随后转身,拉着虞闲走到那支私兵面前,哼笑道:“你们今日的功绩本宫为你们记着,日后也不必躲躲藏藏。”
这就是要拿他们冲真军的意思了。
他们对视一眼,为最后时刻自己的决定感到喜悦,碍着颜绮,克制的没有表现出来。
虞闲朝他们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处理好一切,人被长公主扯着回到寝宫。
三皇子和许统领留在原地,其中一人摘下沉重的头盔,迟钝地:“姐姐就这样和虞家二公子混在一起吗?”
许统领拍掉落在肩膀上的白雪,暗道两个人都不好惹。
虞闲回京那日,是他亲自赶回去的,要的就是颜绮孤立无援,而且虞家那边对虞闲也不满很久,回去了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虞闲不但出来了,还拿着一块来历不明的虎符,策反二皇子圈养的私兵,解了颜绮的困局,着实不是能小觑的。
皇帝寝宫内传来一声呼唤,三皇子望了望颜绮逐渐缩小的背影,回头对上一双浑浊又深沉的黑眸。
虞闲果真是一路被生拉硬拽回颜绮寝宫。
也说不上不愿意,一是夜深,孤男寡女不好共处一室,何况颜绮还是皇室,二是他从虞家逃出来,为颜绮计划收尾,受伤不轻,一身脏血恐污了长公主居所。
“殿下,在下回去还有事要处置。”赶过来得紧,虞家一些混乱还没来得及处理。
颜绮头也没回,淡然道:“会有人去处理的,你的伤更重要。”
虞闲似乎没想到这么晚,颜绮带他回来是因为他的伤,手腕不自然挣扎一下,眸子颤动:“我的伤不重,殿下不必屈尊降贵。”
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反而越抓越紧,颜绮一头乌发不做装饰,简单盘了下便散下来,微风裹挟女子身上淡淡的清荷香钻入鼻孔,虞闲楞了一下。
很快又开始说起什么合不合规矩。
跨过辉煌宫殿门槛,颜绮听他时不时的絮叨,烦躁“啧”声,回首见那张不知道亲过多少次的嘴张张合合,心里有什么猛兽在咆哮。
虞闲一句劝说的话说到一半,身前的女子气息忽然逼近,颜绮推他靠住门框,随即喋喋不休的嘴被吻住,强行闭嘴。
世间似乎停滞,还在淌血的伤口瞬间凝住,身体的每一块骨骼都卡住,不会动了一般。
虞闲紫眸霎时睁大,倒映的是女子瑰丽的,风姿无双的脸。
或许他在做梦,也或许是错觉——全身猛地一抖,是颜绮和他唇齿相依时开口说话,每说一个字,他们的唇瓣都会碰到一起。
她说:“今晚表现不错,这是赏你的。”
说罢,靠在他身上的人缓缓离去,分开前还意犹未尽舔了下虞闲的唇,像是在上面打下标记。
鸟虫识趣,暂不出声,悬挂在门前的两盏飘带灯,亮着暖人的光,异色飘带扬起又垂下,起起落落不停。
虞闲雕塑般静默良久,倏然抬眸,和一直凝视他的颜绮视线相撞,瞬间交缠起来。
虞闲抬手摸了摸唇瓣的湿濡,平日寒凉的唇,此刻却是滚烫。
他目光灼灼,喉结上下一滚,试探地:“殿下对所有帮你的人都是这样吗?”
颜绮讶异挑眉,双手也不在桎梏虞闲,环胸不屑:“自然。”
她不明白虞闲怎么会是这个小心翼翼的模样,和大名鼎鼎的弥仙山大师兄身份可不服。
恶趣味上来,颜绮轻笑着一字一顿:“这是乖孩子应该有的奖赏。”
又看了怔愣原地的虞闲好一会儿,耸肩,进入寝宫,她不在箍着虞闲,接下来是进来还是离开,全看他自己。
月光温柔洒下,给地上薄薄一层积雪又盖银霜。
白色雪地中,颜绮没有回头,垂眸看着脚下影子,不多时,本来形单影只的影子旁,多了另外一个身影。
颜绮满意勾唇笑了。
虞闲快速收拾好刚才那一副呆滞模样,本就红润的唇在他焦躁的啃咬下更加鲜红,他不敢对长公主有任何不满,只能看着颜绮的背影暗恨自己。
颜绮调笑:“虞闲公子不回虞家了?”
“……殿下,我伤口好像撕裂开了。”
就这一句话,颜绮放弃对他的调戏,也不知道虞闲这样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一示弱,对颜绮来说很受用。
把人带进屋,点亮九枝灯,整个殿内瞬间亮堂,颜绮拿来药箱,没叫太医,亲自动手给虞闲包扎。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虞闲对于半裸在颜绮面前接受度良好。
铠甲过于沉重,红色内衬和皮开肉绽的肌肤融合在一起,颜绮轻手轻脚拿镊子撕开。
火光下看清虞闲口中所谓的小伤长这样,一片猩红的后背,鞭痕和铁烙印交叠,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发脓,黄色汁水和血液混合流淌。
颜绮没好气按了一处尚且能看的肉,一发牵而全身动,虞闲难耐嘶哑一声。
她点了个暖炉塞虞闲怀里,又拿出块布叫他咬着。
烛火摇曳,虞闲脖颈的青筋一次又一次突起,短短几秒,他的血已经铺满床榻。
颜绮越看越惊心,好不容易刮下好后背的最后一处腐肉,叫虞闲抬起手臂包扎,一个士兵在夜色中狂奔过来,神色匆匆,隔老远就半跪下来:“殿下,曲咏将军,战死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
颜绮手一抖,没控制好力道,虞闲仰起脖子闷哼一声,冷汗浸透全身。
“什么时候的事?”颜绮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看着士兵。
士兵低垂脑袋,脸上还有血,“就在今天,鸡鸣的时候。”
据说曲咏死的时候,边关下了半月的雪骤停,一阵风吹过,摧枯拉朽毁灭敌方的军队,但一吹到黎国,只能感受到春风渡人的温暖。
鸡鸣时,大多数士兵也才刚刚早起,颜绮和虞闲回京的消息应该是被泄露出去,敌方忽然就开始偷袭,还派兵去烧黎**队粮草。
关键时候,曲咏从城池上一跃而下,精准落在白色马匹上,铠甲许是急忙之中佩戴,看着有点凌乱,但是她一握剑,那股子傲然天成的将军气势便压倒众生。
身后的士兵还在整军待发,她一人骑马立于城门,对天狂笑三声,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直取对方敌首。
这一击,直接爆发战争。
曲咏鏖战一天一夜,他们黎国这座城池本就易功难守,在双方数量差距不多情况下,曲咏是处于劣势的。
亥时一刻,曲咏似乎明悟什么,大笑着断了自己的剑,孤身闯入敌营,无人能挡,最后与敌营潜藏的三个将军奋力一战,把敌人首领全杀死时,曲咏也力竭被百枪穿身而死。
曲咏这一招激起黎国士兵斗气,黎国以碾压之势连压覃国三座城池,抢回曲咏尸身,如今正运回京城。
嚯,断剑?
颜绮瞬间了然,曲咏这是也想起来了,在复刻她最初出名的一幕——毁剑融骨,抽骨为剑。
曲咏的身体就是风止剑的剑鞘。
“曲咏将军有留下什么吗?”颜绮问。
士兵犹犹豫豫,还是道:“有,曲咏将军在孤身闯入敌人军营前嘱咐过,她死了送国师那去,国师死了就葬在一块。”
这是一个很莫名其妙,也很无礼的要求。
每一任国师都会有自己单独的陵墓,还没有与他人合葬的先例。
曲咏为黎国卖命十几年,十二岁就上战场带兵,折服无数人,皇帝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拒绝。
颜绮点点头:“你下去吧。”
今夜注定不眠。
梦个百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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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浮屠一梦(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