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怕了!”沈暮亦猛地抬头,梗着脖子反驳,“挤就挤,反正床够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完了。
这不是主动送上门让人家逗吗?!
路沂指尖轻轻敲了敲她泛红的耳尖,“哦?那我可记住了,晚上不准反悔。”
沈暮亦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赶紧低下头猛扒饭,含糊不清地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吃饭呢别说话!”
路沂看着她像只炸毛又嘴硬的小仓鼠,没再逗她,只安静地坐在对面,时不时递张纸巾。
等沈暮亦把最后一块吮得干干净净的排骨骨头上扔回盘子,满足地往后靠了靠,抬手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
路沂面前的碗几乎没怎么动,全程就撑着下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吃。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路沂已经抽了张湿巾,指腹带着点薄茧,轻轻擦去她嘴角残留的油汁。
收拾好保温袋,路沂拎起袋子起身:“我先回去了,下午有份文件要处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沈暮亦点头,送她到律所门口,看着路沂的车消失在街角,才捂着发烫的脸颊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小周就凑过来,一脸八卦,“沈律师!刚才送吃的那个姐姐也太绝了吧?又美又温柔,还揉你头发!”
“是亲姐吗?也太宠了吧,好羡慕!”
沈暮亦的脸颊更红了,赶紧把人推开:“别八卦了,快去干活,下午的协议还没整理完,想加班啊?”
小周笑着跑开,沈暮亦看着桌上的文件,却忍不住想起路沂刚才的眼神,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扬。
下午的工作倒是顺风顺水,沈暮亦很快整理好修改后的协议,发给路沂后,又给林薇发了份副本。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点,她刚把案卷塞进柜子,手机就响了,屏幕上“姐姐”两个字格外显眼。
“整理完了吗?我在律所楼下。”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笑意,听得沈暮亦耳尖又热了。
“马上就来!”她挂了电话,抓起包就往楼下冲。
刚出电梯就看见路沂靠在车旁,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连发丝都在发光,看得沈暮亦心头一跳。
“这么急?怕我不等你?”路沂挑眉,替她拉开车门,“她们已经在准备食材了,说等我们回去就开煮。”
“我只是怕姐姐等太久……。”沈暮亦心虚地移开视线,坐进副驾,看着路沂熟练地发动车子,手指悄悄攥紧了安全带,心里既期待又有点慌乱。
昨晚挤在一张床上的窘迫还历历在目,今晚又要……。
路沂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了她一眼:“对了,早上师傅已经把空调修好了,客厅也新装了一台,所以……今晚大概不用和我挤一张床了。”
沈暮亦猛地抬头,耳朵尖的红还没褪去,眼神里却藏着点没藏住的失落,又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哦……修好啦,那挺好的。”
“怎么,听起来好像很失望?”
“才、才没有!我只是觉得,修好了空调大家都能睡得舒服点。”
路沂看着她指尖在屏幕上乱划的样子,低笑一声,趁着绿灯亮起,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如果…你想挤,床也还分你一半。”
“谁、谁想挤啊……!我一个人睡一张床挺好的……!”
“是么?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说,今晚可以把空调温度调低点,省得某人热得睡不着,非要靠过来……。”
沈暮亦的脸瞬间红透,咬牙切齿地凑近:“姐姐,你故意逗我是不是?”
“没有啊……。”路沂目视前方,一副无辜的样子,但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我只是觉得,床这么大,一个人睡确实有点浪费。”
沈暮亦盯着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昨晚路沂的睡颜。
睫毛很长,呼吸平稳,手就搭在枕头上,什么都没做,却有种莫名的性感。
啊!明明空调都修好了……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沈暮亦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路沂看着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没再逗她。
————
车子刚拐进小区,沈暮亦就瞥见单元楼下蜷着三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三只巴掌大的流浪猫,正围着个破碗舔舐剩菜。
她刚停稳车,就忍不住推门下去,学着小区阿姨的样子“咪咪”喊了两声。
小猫们警惕地竖了竖耳朵,其中一只橘白相间的胆子大些,试探着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腿。
沈暮亦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软乎乎的毛,就被小猫用尾巴卷住了手腕,痒得她轻笑出声:“这么粘人,下次给你们带猫粮啊。”
“你很喜欢猫?”路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暮亦回头,就见她倚着车门,指尖还勾着车钥匙,垂眸看着自己和小猫的模样,眼底藏着点她看不懂的软。
“嗯,小时候养过一只狸花猫……后来搬家就送人了。”沈暮亦顺着猫耳朵摸下去。
看着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心都化了。
“姐姐呢?也喜欢吗?”
“我对猫毛过敏。”路沂走近两步,鞋尖轻轻碰了碰躲在沈暮亦身后的小黑猫,看着它吓得蹿出去又回头张望,才转头看向她。
“不过你要是想养,我们可以考虑养无毛猫。”
“无毛猫……?”沈暮亦的视线从小猫身上移开,落在路沂身上,“呃…,没有毛,摸着不会很奇怪吗?”
路沂低笑一声,声音压得有点磁:“那就算了。反正……有人能抱。”
这话跟带了电似的。
沈暮亦脸红了,忙把怀里的小猫轻轻放在地上,手都有点抖:“我、我们赶紧上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说着揣着满手猫毛往单元楼跑,连路沂跟在后面笑都没敢回头看。
刚掏出钥匙开门,一股热气混着牛油香直接扑了满脸。
沈暮亦猝不及防被呛得轻咳两声,抬眼一看,客厅里早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苏青踮着脚够橱柜上的火锅底料,围裙歪歪扭扭挂在身上,带子还松了一边,手里的勺子“哐当”砸在锅沿,红油溅得灶台上到处都是,她手忙脚乱拿抹布擦,结果越擦越花,急得额角都冒了汗。
她还在那儿手忙脚乱地擦。
楚怜舟则蹲在沙发旁,怀里抱着雪球,肩膀一抽一抽的,兔子耳朵上还挂着半滴眼泪。
显然又为网恋对象emo了,连擦眼泪都舍不得用纸巾,专薅兔子毛。
沈暮亦站在门口,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都懵了:“你们俩这是演《厨房灾难片》还是《失恋纪录片》呢?”
没等苏青回话。
路沂已经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火锅底料,指尖一拧就开了包装,动作利落得没话说,一边往锅里倒底料一边提醒:“火开太大了,先调小火炒料,再这么烧下去,底料该糊成炭了。”
苏青像见了救星:“可算盼来救星了!我跟怜舟弄了半小时,底料还没化开呢。”
楚怜舟吸了吸鼻子,把雪球往沈暮亦怀里塞:“它刚才钻沙发底沾了灰,暮亦姐你帮我抱抱,我去洗洗手!”
说完抹了把脸就往卫生间跑,连耳朵上的眼泪印子都忘了擦。
雪球在怀里扭了扭,小鼻子蹭着沈暮亦的手腕,软乎乎的一团,刚才还挂在耳朵上的眼泪印,早被它自己蹭没了。
这边路沂已经利落地把底料炒出了香味,加了骨汤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红得发亮的牛油裹着辣椒段翻滚。
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客厅,勾得人唾液疯狂分泌。
苏青凑到锅边,盯着锅底咽了咽口水,一脸佩服:“还是露营姐你厉害!我刚才差点把底料炒成黑渣,还好你来了。”
沈暮亦刚洗干净撸过猫的手,把沥干水的青菜往锅里下,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你们谁能吃辣?我跟姐姐……。”
“我不行我不行!”楚怜舟举双手投降,“我广东胃,微辣都得配三碗凉茶,不然第二天准上火。”
苏青拍着胸脯,底气十足:“我重庆的!无辣不欢好吗!不过露营姐你呢?看着斯斯文文的,也能吃辣?”
路沂笑了笑,没急着回答,接过沈暮亦递来的青菜往锅里下,筷子搅了搅锅里的菜,又用漏勺轻轻撇掉锅边浮着的红油,才看向苏青:“还行吧。以前拍古装戏,在四川取景拍了三个月,天天跟着剧组吃火锅,慢慢就练出来了。”
“哇,露营姐你以前拍过古装戏啊?不就是明星吗?!”苏青眼睛一亮,火锅的蒸汽烘得她脸颊红扑扑的,“我最喜欢古装剧了!你演过什么角色啊?”
路沂刚勾了勾唇角要开口,沈暮亦却先一步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姐姐什么角色没演过啊?古装剧、现代剧、刑侦剧、历史剧……就连仙侠剧、宫斗剧里的恶毒女配都演过!”
“哇,沈律师你这么了解啊?”苏青一脸惊讶。
“那当然啦!”沈暮亦眼睛亮晶晶的。
话没说完,路沂悄悄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眼神里带着点笑意,还藏着点小提醒。
沈暮亦立马卡了壳,连忙改口:“毕、毕竟我们很熟嘛!熟人才知道这些。”
苏青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她悄悄看了眼楚怜舟,见对方还在为网恋对象emo,也没心思管她这边,凑到沈暮亦耳边小声问,“沈律师,你跟露营姐是不是……?”
“别瞎猜了!”沈暮亦赶紧打断她,耳尖烫得更厉害了,指着锅子转移话题,“快把碗筷摆好,火锅该上桌了,再等会儿菜都煮老了!”
苏青被戳穿心思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就去拿碗筷。
路过楚怜舟时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别emo了!美女哪有火锅香啊!”
楚怜舟吸了吸鼻子,鼻尖通红,声音还带着哭腔:“你不懂!她可是我网恋对象!还是个超温柔的小姐姐!现在她都不回我消息了!”
“唉呀,网络上的感情嘛,就跟这火锅似的,热恋的时候麻辣鲜香,一旦闹矛盾,那可就是清汤寡水了。”
楚怜舟越听越伤心,眼眶又红了,“你的意思是……她不会再理我了?”
“那可不一定,你得看你们为什么闹的矛盾啊……。”苏青话没说完,就被楚怜舟打断,
“我们就是因为我经常不回她消息……所以……。”
”所以问题在你身上咯?”苏青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你得改啊!多主动找她聊聊天,别总是等着人家来找你。时间一长,再热乎的感情也给你聊凉了!”
“好吧好吧。”楚怜舟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眼咕嘟冒泡的红汤,鼻尖萦绕着牛油和花椒的香气,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终于把怀里的兔子放在沙发上,慢吞吞挪到桌边。
路沂听着两人拌嘴,手里已经把备好的食材分了类。
保鲜盒里的食材被她分得明明白白,吊龙归吊龙,毛肚归毛肚,连虾滑都按大小码成了小团。
她先将切得厚薄均匀的吊龙放进漏勺,在红汤里轻轻涮了八秒。
这是涮牛里脊最讲究的时长,既能让肉吸满牛油香,又能保持纤维的嫩度,不会因煮太久变柴。
“先尝尝这个。”路沂把涮好的吊龙放进沈暮亦碗里,又用公筷夹了片不辣的嫩牛肉,放进楚怜舟面前的清汤小锅,“你胃浅,吃这个,我特意选了牛霖肉,脂肪少,煮久了也不塞牙。”
楚怜舟盯着碗里泛着淡粉色的牛肉,眼眶又红了,声音带着点鼻音:“路沂姐……谢谢你啊。”
路沂见她眼眶泛红,还以为是又想起了网恋对象,便放柔了语气:“先吃吧。”
说着又往她清汤锅里下了些嫩豆腐和玉米,“这些煮软了养胃,你多吃点。”
楚怜舟吸了吸鼻子,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鲜嫩的肉汁混着清汤的鲜,瞬间冲淡了心里的委屈。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路沂姐也太贴心了吧!
刚刚自己随口一说吃不了辣,对方居然就牢牢记住了,这般举动,简直太暖了。
沈暮亦看着楚怜舟渐渐舒展的眉头,也跟着松了口气。
刚想夹一筷子毛肚,路沂却先一步把漏勺递到她面前:“毛肚要七上八下,我帮你涮,你别烫着手。”
沈暮亦张了张嘴,本想说“我都多大了还怕烫”。
可话还没出口,就见路沂夹着毛肚在红汤里起落,动作精准得像掐着秒表,等毛肚边缘微微卷起,立马放进沈暮亦碗里:“好了,蘸点香油碟,解辣。”
沈暮亦看着碗里裹着红油的毛肚,又看了眼路沂专注的侧脸,心跳悄悄快了半拍,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低头咬了一口。
脆嫩的口感裹着牛油的醇厚,还带着香油的清香,好吃得让她眼睛都亮了。
苏青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故意凑过来打趣:“沈律师,露营姐对你也太偏心了吧?又是给你涮吊龙又是给你涮毛肚。”
沈暮亦脸颊一热,赶紧找补:“那、那是因为姐姐知道我手笨,怕我把毛肚煮老了!”
路沂却没帮她圆话,反而顺着苏青的话头笑:“确实偏心,谁让暮亦吃火锅总急着下菜,上次还把鸭肠煮成了橡皮筋。”
“姐姐!”沈暮亦瞪了她一眼,“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你还提!”
对方正盯着她的嘴角,眼神里带着点笑意。
她下意识摸了摸嘴,才发现沾了点红油,刚想拿纸巾,路沂已经抽了张湿巾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温温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路沂的声音放得很柔,又往她锅里下了些鹌鹑蛋,“这个煮十分钟最入味,蛋白会吸满汤汁,蛋黄还是溏心的。”
沈暮亦点点头,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苏青看在眼里,故意凑过来打趣:“沈律师,你跟露营姐也太默契了吧?她知道你爱吃鹌鹑蛋,你知道她以前拍过什么戏,比我跟我妈还熟!”
“我们……。”沈暮亦刚想解释。
路沂却先一步开口,夹了块鸭血放进苏青碗里:“快吃你的,鸭血煮老了就不嫩了。”
说着,又往沈暮亦碗里夹了片她最爱的黄喉,“这个煮十五秒就行,脆。”
苏青撇撇嘴,却没再追问,只是冲楚怜舟挤了挤眼。
楚怜舟刚好转完悲伤情绪,正捧着碗喝清汤,见状也跟着笑。
沈暮亦低头吃着黄喉,路沂盯着她的侧脸,火锅的蒸汽在两人周围绕着,暖得像要把人裹进去。
吃到一半,沈暮亦想去冰箱拿饮料,刚起身就被路沂拉住手腕:“我去,你坐着。”
她看着路沂走向厨房的背影,心里软乎乎的,连苏青调侃的眼神都没心思反驳了。
等路沂拿着冰可乐回来,还特意给沈暮亦的杯子里加了两颗冰块:“你刚才吃了不少辣,解解腻。”
沈暮亦接过杯子,指尖碰到路沂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视线。
只是耳朵更红了,路沂的嘴角也悄悄扬了起来。
苏青看得清楚,故意咳了两声:“哎呀,这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我怎么觉得有点热啊?”
楚怜舟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也觉得热!”
她说着还故意撩了下刘海,眼神却往沈暮亦那边瞟,那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沈暮亦哪听不出这两人在调侃自己,低头猛喝可乐,却没注意到路沂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
苏青嚼着鸭血,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对了!我们玩个游戏吧!就‘你有我没有’,掰手指的那种!两人一组,说彼此一起做过的事,没做过就掰一根,最后谁剩的手指多谁赢!输的两人等会洗碗啊!”
楚怜舟一听有游戏玩,瞬间把网恋的烦恼抛到了脑后,凑到苏青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好啊好啊!我跟青青一组!我们俩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们做过的事情可多了!”
苏青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们这叫‘最佳姐妹组’,你们俩呢?也凑一对?”
沈暮亦刚张了嘴,想说“我们也算是姐妹组”。
毕竟两人平时相处也确实像姐姐照顾妹妹,这话既不越界又安全。
路沂却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背,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情人组’。”
轰的一下!
沈暮亦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扔进了火锅里,从脸颊到耳后,连脖子根都红透了,热得能蒸出热气来。
她猛地转头瞪路沂,嘴硬道:“谁、谁跟你是情人组啊!姐姐你别、别乱说话!就算……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