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豪斯夫人 第15章 魅力

玛格丽特失魂落魄地走回简的房间，小姑娘看着满满一盘子的食物大声欢呼，飞快地从床上一跃而下，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师苍白的脸色。

“天呐，我可从没这么饿过。”简往自己嘴巴里塞着鸽子派，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那就多吃点吧。”玛格丽特只是凭着本能回复，她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同于安静的楼上，一楼的大厅里依旧人声鼎沸。海伦娜再次出现时已经整理好情绪，一点儿也看不出方才和继母争吵时冷酷神色，而全然是一位温柔高贵的淑女了。

艾米丽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亲热地问：“亲爱的莱妮，你刚刚去哪儿了？”

“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服。”海伦娜同样笑着说，仿佛天底下再没有比艾米丽更令她亲近的人似的。

此时乐队正奏着一首欢快的舞曲，大厅正中央，男女们正随着舞步不停地交换着舞伴，两人就这样假装交谈着穿过拥挤的人群，最终在一个稍微僻静些的地方停下了。

“看来你并没有抓住机会。”海伦娜看向舞池中正和伊莎贝拉·斯蒂文森搂在一起的约翰，意有所指地说。

艾米丽轻笑了一声：“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机会’了。难道你像贝拉一样迟钝得没看出约翰的厌烦？”

的确，在又一次交换舞伴之后，约翰多次无视了刻意接近他的伊莎贝拉，这使得另一位斯蒂文森小姐失误踩了自己的男伴好几脚。

海伦娜反唇相讥：“那你又做了什么呢？只是试图用姐姐的蠢笨来衬托自己的灵巧吗？”

“莱妮，冷静。我注意到你的心情有点糟糕，但请不要对着无辜的人撒气。”艾米丽刻意地眨了眨眼睛。

海伦娜不理会这位“同谋”的矫揉造作，她快速地扇了几下骨扇，却只是吸入了更多混满了脂粉味的空气，这让她露出一点厌烦的神色：“那么请去施展你的魅力吧，艾米丽·斯蒂文森小姐，不要在我这儿讨气受了。”

被点名道姓的艾米丽顿感无趣，她看向那位已经把无聊写在脸上的小伍德豪斯先生，一个并不异于其他所有男人的愚蠢的雄性生物，真的很难带给她征服的兴趣。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海伦娜，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叹，这才是上帝创造出的杰作，美丽、聪慧而又野心勃勃。

只可惜，这位杰作早已心有所属，虽然她还未承认，但艾米丽清楚那并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可能性。对死缠烂打毫无兴趣的斯蒂文森小姐心中长叹一口气，算了，还是先抓住眼前的荣华更为要紧。

眼看着这支曲子已经结束，艾米丽盯紧了那位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子爵少爷，看似不经意地走了过去。

然后刚吞下一大口酒的约翰就这么从背后被人撞了一下，他烦躁地回过头去，发现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似乎是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伊莎贝拉·斯蒂文森的妹妹。

认出艾米丽的身份之后，他鼻尖似乎又闻到了伊莎贝拉那股熏人的香水味，心情也就变得更加的坏，约翰自以为看穿了这位淑女的心思，并不如何尊重地开口说：“斯蒂文森小姐，哪怕是再怎么迫不及待地想和男人共舞，也请让我休息片刻吧。行行好，从舞会开始我还一秒钟没停下过。”

艾米丽像是感觉到被冒犯了，自己先退了一步：“请见谅，我对自大过敏。”

见惯了贵族小姐们温柔作风的约翰冷不丁被刺了一下，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在他刚想起如何反驳的时候，就听见艾米丽低声说了些什么。

这让约翰脸色一变，他终于正眼看向这位之前从未关注过的淑女，片刻后说：“或许我们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话。”

不远处的伊莎贝拉神色怨毒地看着走远的两人，手上的扇骨都快捏碎了。

“你是怎么知道吉百利的？”等到远离人群后，约翰便忍不住问。这家巧克力工厂是他隐秘的投资之一，不同于热衷工业、矿业的父亲，他对食品、日化这类常常为投资人轻视的产业更为感兴趣，所以便私下里用自己的积蓄练习投资。

按理来说，除了他和那位厂长，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但偏偏就在刚才，这位艾米丽·斯蒂文森小姐的口中吐出了“吉百利”这个词。

艾米丽脸色不变，完全没有在海伦娜面前时那样生动的笑意，仿佛并不是刻意来找约翰似的，她说：“您不必怀疑吉百利先生的忠心，只不过是因为固体巧克力的配方在我手上罢了，他为了提高自己的竞争力成功拍下配方，所以才私下告知我您的身份，作为他们工厂实力的担保。”

这时候的巧克力都是作为饮品，就像是玛格丽特之前送给安琪的那一罐，人们习惯了用热水或者热牛奶冲泡。但如果能将它们制成方便随身携带的固体，那么绝对会有更大的售卖前景。约翰已经被吉百利先生提前通知过这件事，他也对拍下配方后的热卖充满信心，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固体巧克力的配方居然在这样一个贵族小姐手里。

他疑惑地问：“难道是你改良了配方？”

艾米丽向他投去一个古怪的眼神：“当然不是，先生。我和您一样，只知道花钱罢了。感谢单纯的比利时人吧，我是从他们手里收购来的，然后及时申请了专利。”

他还以为所有的贵族小姐都是一样的不事生产，只对衣服、香水和首饰感兴趣，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异类。

“那么你来找我，是想要拿着这个秘密威胁我，好将配方卖出更高的价格吗？”

“我曾经这么想过。”艾米丽直言不讳，“但是现在改变了主意，我甚至可以给您一个更实惠的价格。”

约翰追问：“为什么？”

“因为这些舞会实在令人厌烦，一想到之后连绵不断的交际就让我感到头疼。”艾米丽直视着眼前的男子，目光中完全没有其她淑女那样的羞涩，“如果您能将我带到伯明翰去，那我可以立刻签下配方的转让契约。”

约翰被她大胆的请求震惊了：“只带着你？”他又不免怀疑是不是这女人使出的什么花招，单身的绅士淑女独自离开前往某地，全然等于是向所有人昭示了他们关系的不一般。

然而艾米丽不加掩饰的嫌弃让他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您实在多虑了，我只是缺少独自不惊动任何人离开普里莫勒庄园的方法。在这个期间内，我会假装自己生病不能见任何人，他们不会发现我是和您一起离开的。”

所以他只相当于一趟便车？约翰讪讪地想，他盘算着固体巧克力能带来的巨大收益，同时说：“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艾米丽耸了耸肩，没有逼迫这位子爵少爷立刻做出决定，就像她并没有那么在乎似的说：“那您慢慢考虑吧，我先离开了。”

或许这值得冒险，约翰望着艾米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发丝想，不，这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冒险，就算被发现了，也顶多是有多一桩不痛不痒的绯闻，他又不会像女人一样受人非议。而他却能以一个划算的价格收获一张价值巨大的配方。

这位艾米丽·斯蒂文森小姐的确和她的姐姐大不相同，约翰这样想着。

再热闹的舞会也有散去的时候，随着客人们的离场，大厅里只剩下一片狼籍，斯特林夫人带着仆人们正在收拾餐具和酒杯，就看见玛格丽特从楼上走了下来。

管家问：“玛姬，有什么事吗？”

玛格丽特苍白的脸上升起一丝羞愧：“斯特林夫人，我可以要一点热水吗？当然如果太麻烦的话就算了。”她刚把简哄睡着了，闲下来之后才发现胸口那块被打湿的布料还没有干，米布丁里的糖分黏糊糊地粘在她的皮肤上，让人更不舒服。她想用热水擦一擦会好受一些。

“噢亲爱的，是因为你的裙子湿了吗？”斯特林夫人十分关切地说，“我想你需要的不是一点热水，而是痛痛快快地淋个热水澡。”

“安琪。”她环顾四周，叫住了那个一直为玛格丽特送饭的女仆，“去阁楼烧点热水。”

年轻的女仆放下手中的餐具应声说：“好的，斯特林夫人。”然后转身就从仆人们的楼梯离开了。她听着玛格丽特在身后连声的道谢，脸上却浮现出许多不满来，连脸上那些活泼的雀斑都变得阴沉了不少。

“明明也是个做活儿的，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吗……”她一边抱怨一边往炉子里面添柴火，“都累了一天了，还得伺候她……”

越说，安琪越觉得内心不平，在第五次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之后，她终于看到一丝水蒸气冒了出来。

“差不多了吧。”她嘟囔着，然后将远还没有烧开的温水倒进了管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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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