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徐若洱推开门,店里弥漫着布料和浆糊的味道,墙上挂着各色针线和待补的衣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缝纫机前,背对着她缝补一条牛仔裤。
老人的手很稳,缝纫机的“咔嗒”声节奏均匀,像是没被她的突然闯入打乱。
“是徐先生的女儿?” 老陈没回头,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徐若洱愣了愣,点头:“是,您是老陈?”
老陈这才转过身,他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却很亮,盯着她看了几秒,目光落在她脚上的伤口和手里的帆布包上:“昨晚送消息的人说你会来,我备了衣服和吃的,先把伤口处理了,不然走不出这条巷子。”
他指了指里间的门,“里面有热水,衣服在盆里,换完出来,我给你弄点吃的。”
徐若洱走进里间,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木桌,盆里放着一套洗得干净的棉布衣服,还有一双旧帆布鞋。
她快速换好衣服,又用热水简单清理了脚上的伤口,刚要往外走,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是一条文字消息,来自厄尔尼诺:“老陈的店里有骆氏的暗线,他给你递水杯时,别接左边那只。”
徐若洱的心猛地一沉。她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老陈正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搪瓷杯,一个放在左边,一个放在右边,然后转身去倒热水。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伤口处理好了?” 老陈笑着把右边的搪瓷杯递过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粥马上就好。”
徐若洱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心里却凉了半截。
厄尔尼诺连老陈店里的细节都知道,他到底在暗处观察了多久?
又掌握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捧着水杯,没敢喝,只是看着老陈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
老陈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做了很多年,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老陈转身时,她好像看到他手腕上有个淡淡的印记,像个被洗掉大半的纹身,形状有点像骆氏集团的logo。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厄尔尼诺的消息:“粥里没东西,放心吃。暗线是骆寅琛安的,但老陈没完全归顺,他只是想观察你是不是真的清醒。”
徐若洱盯着屏幕,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这个厄尔尼诺,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透。
他像个下棋的人,把她、老陈、骆寅琛都当成棋子,却没人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粥好了,快吃吧。” 老陈把一碗热粥放在她面前,“吃完我给你弄临时身份,今天下午就能拿到,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徐若洱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热粥,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热粥熬得软烂,混着青菜的清甜滑进胃里,徐若洱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了些。
她抬眼看向老陈,对方正坐在对面补袜子,指尖的顶针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仿佛真是个寻常的老裁缝。
“您……认识我父亲多久了?”徐若洱轻声问,想探探他的底。
老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头也没抬:“二十多年了,那时候你爸还没创办徐氏,在工厂里当技术员,我是他隔壁工位的。”他指尖的顶针转了一圈,“后来他发达了,没忘了我,我女儿生病没钱治,是他偷偷塞了钱,没让我还。”
这话倒是挺真。
可徐若洱看着他手腕上那道淡印,心里还是发紧。
骆氏的logo她太熟悉了,父亲办公室的墙上挂过,骆寅琛的西装纽扣上也刻过,绝不会认错。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段极短的语音,点开后只有电流声和几句模糊的对话,是老陈和别人的通话录音:“……她看着挺清醒,没像骆先生说的那样疯癫……算法的事没提,我再观察观察……”
录音末尾,突然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男声,显然是厄尔尼诺后期加上去的:“老陈在骑墙,他怕骆寅琛报复,也念着你父亲的恩。他给你的临时身份是真的,但会在身份证芯片里加个定位,不过我已经帮你屏蔽了,拿到后直接用就行。”
徐若洱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她抬眼时,正好撞见老陈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犹豫,也有警惕,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发现什么。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喝粥,心里却翻江倒海。
厄尔尼诺连老陈的通话都能截到,还能修改身份证芯片,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喝完粥,老陈从里屋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临时身份证和几百块现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陈沐洱,你先凑合用,等风头过了,我再帮你换个正式的。”
徐若洱接过纸袋,指尖触到里面的卡片,心里却想起厄尔尼诺的提醒。
她假装翻看身份证,悄悄用指甲刮了刮芯片的位置,没感觉到异常,才把纸袋塞进帆布包。
“谢谢陈叔。”她起身要走,老陈却突然叫住她,从缝纫机抽屉里拿出一把折叠刀,递给她:“这把刀你拿着,巷口最近不太平,遇到危险能防身。”
徐若洱看着那把刀,刀刃闪着冷光,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徐”字。那是父亲当年常用的牌子!她猛地抬头,老陈却已经转过身,重新坐到缝纫机前,声音有些沙哑:“走吧,别回头,也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她攥着刀,快步走出小店,刚拐进巷子,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是一条地图推送,厄尔尼诺标注了下一个目的地:“城西旧书店,找老板要‘三月的星图’,他会给你骆氏集团的结构图。”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一间暗室里,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徐若洱的实时位置,是通过她手里的二手手机定位的。
屏幕前的人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老陈店里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徐若洱接过水杯的瞬间被放大,旁边弹出一行分析:“目标警惕性高,已识破老陈试探。”
这人拿起一个变声麦克风,拨通了一个号码:“老陈那边不用盯了,骆寅琛的人已经查到他的店,半小时后会去搜查,你安排人把老陈转移到安全屋。”
电话那头传来回应:“明白,那徐若洱呢?要不要给她提个醒?”
“不用,”屏幕前的人看着徐若洱在巷子里的身影,指尖划过屏幕上“星轨算法”的文档,“让她自己闯,只有她足够强,才能拿到最后那段算法。”
说完,他挂断电话,关掉监控画面,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徐正明当年的照片。
有徐正明在实验室工作的样子,有抱着小时候的徐若洱放风筝的样子,还有一张是和他的合影,只是照片上他的脸被模糊处理了。
他盯着照片,低声呢喃:“徐哥,你放心,我会帮若洱把属于徐家的东西拿回来,也会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而此刻的徐若洱,正沿着厄尔尼诺给的地图往城西走。
手里的折叠刀贴着掌心,刀柄上的“徐”字像是在给她力量。
她不知道厄尔尼诺为什么帮她,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危险,但她知道,只要能拿到算法,找到父母死亡的真相,就算闯遍清宁市的龙潭虎穴,她也不怕。
巷口的风很大,吹起她的衣角,远处传来警笛声。
老陈说的没错,骆寅琛的人来了。她加快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尾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