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团团乌云遮住,找不出来路。
蒋桓骁听着俞桑骂他脏黄瓜也不生气,凝望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
而后,他长叹一口气,敛起张扬的眉目,半垂着头:“从我和袁艾开始,我就总觉得会有你发现的一天。”顿了顿,他接着道,“只是我没想到会是我想和她断掉这一天,我今晚来是想和她分开。”
“所以呢?”俞桑反问。
“我只怪自己下手晚了。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提什么要求,但是阿俞,我最爱的是你,我跟她只是玩玩而已,你不要离开我。只是因为你这一年多都在忽略我……”他的心里早就做了衡量,俞桑才是他的最优选。
“停,我忽略你?你说清楚,我很想知道我怎么忽略你了。”俞桑真的一头雾水。
“从大三下开始,你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在你的法考、公考上,多少次我约你出来玩你都会拒绝,有多少次我在微信上都联系不到你,你的路线只有宿舍,饭堂,图书馆,我呢?我不是在和空气谈恋爱,我是人我也需要情感上的慰藉与陪伴。”他细数着在他看来很委屈的事。
接着,蒋桓骁说:“这个时候,袁艾出现了,她热情似火,而我是一把干柴。”
他觉得她能理解他的寂寞,是她这个女朋友的问题导致他出轨的。
俞桑听了只觉得可笑,她从未想到平时为人处世虽不羁却有礼的蒋桓骁会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进入大三下学期,就业再也不是什么久远的事,俞桑不打算考研,准备职业资格考试以及公考,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去打赢这场持久战。
但她扪心自问,绝对没有把这段感情抛诸脑后。
俞桑觉得他说得荒唐:“我只是为了更长远的将来调整了计划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如此,我没有偶尔和你一起吃饭,一起约会吗?只是那些少则一两天,多则一星期的旅行我推掉了。至于微信,我不是跟你说过为了专心我会减少使用手机的时间,有什么事打电话吗?情人节、七夕节、生日、纪念日我跟鬼一起过吗?”
“蒋桓骁,你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感觉说了很多,情绪又变得激动,俞桑觉得没意义,她深呼吸一口,调整自己的心情。
她想要结束了,没必要耗着,她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爱着的男人:“我一直觉得谈恋爱只是锦上添花,我的重心永远都是自己,做不到围着你转。无论怎么样,这些不是你出轨的理由。”
最后,她一字一句道:“我们分手吧。”
说罢,她夺过蒋桓骁手中自己的挎包,就要走。
蒋桓骁一把拉过她紧抱入怀,他慌了:“阿俞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我现在马上就跟袁艾分开,对不起。”
曾经这个怀抱是俞桑感到温暖、得到眷顾的港湾,现在俞桑用尽力气挣脱,“原则问题没有机会,松开,我要走了。”
“不,阿俞我求求你,我只是一时糊涂,只是逢场作戏,我清楚地知道心里面的是你。”他埋在她肩头,略带卑微地祈求。
许久,俞桑没有再动。蒋桓骁甚至以为她妥协了。
“阿俞,原谅我好不好?”
“你踏碎了我的真心,凭什么求得我的原谅。”
俞桑发狠,一脚踩在他鞋上,蒋桓骁吃疼力气一松,俞桑挣脱开,反手就是用尽全力的一巴掌。
“刚刚打了袁艾,其实最该打的是你,渣男。”
说完,她不再看蒋桓骁,箭步跑开,因为她的眼泪要掉下来了。
俞桑一路小跑,找到一个角落就躲进去痛哭。
谁失恋不哭啊,她要哭个痛快。她向来觉得哭没有用,连哭都找好理由。
不是为狗男人,是要用一场泪去祭奠这段死得很难看的爱情。
当她回过神时,她已经不认识周围是什么地方了,眼前是连片不着灯的小屋和一条暗淡的路。
漆黑的环境让她胆怯,她用衣袖抹掉眼泪,掏出手机准备打开地图找路。
刚确定位置,她周围的光被挡住,黑色影子压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气。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陪哥喝一杯吗?”
“小妹妹长得挺俊呀。”
三个醉汉围住俞桑,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手也不老实地往俞桑身上伸。
俞桑起了戒备:“几位大哥,你们慢慢喝,我先走了。”想从三人中间的缝隙逃出去,却被粗鲁地扯了回来。
一个醉汉满脸通红:“着什么急?陪哥几个喝一杯。”边说边举起手中的酒瓶就往俞桑脸上递。
酒味混着他们酸臭口气实在熏人,俞桑皱眉。
走不掉也不能硬来,自己打不过他们,谁知道醉汉急了会做什么。
就在俞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记清澈洪亮的男声传来:“你们干什么?”
醉汉们纷纷转头,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快速过来将俞桑拉出重围,挡在其身后。
俞桑躲在这宽大的后背,视线从他流畅有形的肩颈落在那种熟悉清俊的脸上。
“祝兢。”她下意识激动唤了一句,如同救星降临。
祝兢转身,关切地看了她一眼:“俞桑你没事吧,我们先离开这。”
就要带着她走,那头的醉汉受到了挑衅:“走什么走,兄弟们上!”
三个人把祝俞二人围起来就要分开二人,边动边念叨:“哪来的小子,坏老子好事。”
其中两个醉汉要去拽祝兢,另一个则粗暴地拉开俞桑。
祝兢不再客气,奋起反抗,可终究势单力弱,敌不了两个虎背熊腰切失去一定控制力的中年男子。
“多管闲事的小白脸,逞能是吧,英雄救美是吧,看老子不打你。”
这边的俞桑被力大如牛的醉汉重重摁在墙上,撞得脑袋生疼,又被踢了一脚。
他用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抓住她的双臂,俞桑反抗的力气对他来说像蚊子叮一样,她只能大声呼救。
可周围似乎都是空房子,没有一点烟火气息也就没有一丝动静。
那压着她的醉汉甩了俞桑两巴掌,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凑过来,被烟染得蜡黄的食指抵在俞桑唇边:“嘘,你吵的我头疼。”
俞桑看见他冲红的眼睛,心里害怕极了,她止不住求饶:“大哥,你放了我们吧,求求你们别打我同学了。”
两个人把祝兢摁在地上打,拳拳到肉的声音一声声传进俞桑的耳朵。
“本来你乖乖陪哥喝杯酒就没事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那人扯了下嘴角,开始撕俞桑衣服。
祝兢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忘往俞桑那边靠。
其中一人拉起他的衣襟,粗暴地半托起祝兢的身子,两眼尽是杀戮: “坏老子好事。”
祝兢无力挣扎:“放了我们吧。”
“想得美。”
一人拿着酒瓶抵在祝兢脑袋上,终日的酗酒让他们失了理智,一啤酒瓶就爆了祝兢的头,鲜血从他脑门留下。
这还没完,另一人操起地上的板砖一板砖下去,祝兢瞬时没了声息,烂泥一样跌在地上。
俞桑只觉触目惊心,惊呼:“血,都是血,你们杀人了。”
杀人二字是无比严重的,醉汉回头看了一眼,骂了一句:“混账。”
那两个伤害祝兢的人酒醒了一半,空洞洞地望着自己手上的工具。
“还看什么,跑啊!”三个人落荒而逃。
俞桑一瞬间跌在地上,忍着身上的巨疼连滚带爬来到祝兢身边。
祝兢满脸是血,瞪大着双眼,样子极为惨烈。
“祝、”她想要喊他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不会急救,什么都不懂,浑身都在抖,只能颤颤巍巍掏出手机打110。
“快走,怕、他们、回来。”祝兢想着她的安危,提醒道。
无奈声音太小,处在极度紧张状态的俞桑根本听不见。
俞桑紧握住手机的双手不停颤抖,死死盯着盯着屏幕,内心无力呐喊,拜托,快接,快接啊!
电话还未接通,那三人再次返回,看到俞桑手机拨打的号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俞桑手机,挂断。
一个人压制住俞桑,另一个拿起板砖一下一下砸俞桑的脑袋,直到稀巴烂。
俞桑只觉好痛,要炸裂般,到最后竟有一丝清明,似乎灵魂从身体抽离出来了。
祝兢残存着一丝意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那个他拼命要保护的女孩,无能为力。
解决掉俞桑之后,他们来检查祝兢还有没有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砸碎了他的头。
祝兢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是被翻身抬起那一刻落在地上的那张他刚冲印出来的照片。
是今日他和俞桑的合影,春光明媚,两人因为巧合四目相对,少女冲他浅笑,眼眸似一泓清水。
祝兢很喜欢这张照片,也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他一直在俞桑身后,目睹蒋桓骁和她的开端、经历和悲剧,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