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建明叔赶紧朝楼梯口飞奔而去,快步踏下来到大厅。
真的是方大师,他正站在柜台前大喊着,看见我们也是满脸惊喜。
高兴的团聚,还来不及喜悦,便再次回到301商议。
据方大师说,当时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我们的背影,再一回头本来呆在他身后的弟弟就瞬间消失。
“你没去找找吗?”我问。
“我自然是找了,”他继续说道,
“我当时都快把整个301翻遍了,结果没有找到弟弟不说,反而是引来了老板娘。”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也一定很是棘手。
“老板娘脾气很差,看见我就大吼,说我在做贼,还让我赶快补上倒欠的房费,否则她真的就要赶人了,下午就让我卷铺盖走人。”
说到这里方大师表情有些不自然。
而我和建明叔则是对视一眼,看来他也遇到了和我们差不多的情况。
“那你有去查住宿登记表吗?”我继续问。
什么补齐房费?我记得很清楚,为了保证整个过程顺利,房费我们是直接结了一个月的,
除非方大师住了一个月以上,否则绝对不可能有补钱一说。
但那又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才——
好像看穿了我们的疑惑,方大师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确实是住满了一个月,当时已经是第一个月零一天,上面记得很清楚,
而且是只有我住了这么久,前台的老板娘说付钱的当天你们就全走了,只留我一个人住。”
更加离奇了,听方大师这么说,我们的疑惑也是越来越多。
他本人越说越激动,
“其实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思绪,但就在昨天突然看见了你们的名字出现在了5月4日的入住薄上,而我当时处于7月4日,
我就知道你们应该是去了两个月前的时间。”
困惑我们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方和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时间都很不相同?”
建明叔赶忙问道,这对我们后续的行动有很大的帮助。
“是住宿登记薄!”
几乎没有停歇他马上回,
“我先是删除了自己这一整个月的住宿记录,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填在了你们的后面。”
恍然大悟,果然旅馆的时间是流动的,因此在有记录的情况下也可以更改,而更改也就代表着时间的正向或反向的流动。
“干的漂亮!”建明叔闻言已经完全跳了起来,和方大师顺利击掌庆祝。
方大师自然也很是激动,虽然他装神棍的举措似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但从不断压抑的小动作和眼睛里的光芒还是能看出他真实的情绪。
也是,自从进入意识世界我们还没有分别这样久。
而我则摸着下巴继续想,
“有没有可能,餐馆就有三个时间点?”
看着两人我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方大师一脸疑惑,而建明叔的神情却是严肃了起来。
接着建明叔便将我们这两天所探寻到的表里餐馆,以及两位王翠花的异象,
还有我所推测出的旅馆时间线和餐馆时间点的结论告诉了对方。
于是又是长久的沉默后,方大师说道,
“我觉得没问题,”见我们一起看向他,继续解释,
“我在删登记记录的时候就有种直觉,整个时间线就是围绕着一个月来进行的,
现在可以确定我们其实在时间的两端,你们去了一个月前,而我则到了一个月后,
如果餐馆想要在这上面选取合适的时间点,也就只有这三个时间才对。”
“一个是我们进来的时间,另外两个则是我们被送达的时间。”建明叔下了最后的定义。
“走吧,不用想了,去那两个时间的背地餐馆看看。”我直接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来到柜台前,晃醒电脑,先是删除了我们这两天的住宿记录,
方大师说这是为了确保我们出现的唯一性,接着将我们三人的名字填至6月4日这一天。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风声在耳边呼啸,只是一阵恍惚,视线先是模糊然后再是清醒。
瞥向电脑的左下角,那里的日期已然变成了6月4日周三,上午10:13
我们真正入住的日期。
“走。”相视一眼,朝餐馆走去。
没有搭理努力招揽我们的王翠花,直接向后转身,犹如僵尸一般倒退进餐馆。
里面的装饰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样的破旧,无人主持,我和建明叔习以为常,
反而是方大师,大约是因为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空间,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这次窄门的锁是被砸坏的样子,看到这样的情形,建明叔给我了一个眼神,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次餐馆的时间终于有所流动,这些痕迹都是我们一个月以前留下来的。
“砰——砰——砰”,没等我们走进,里面就传来菜刀与案板的摩擦声。
有人在后厨!
猫着腰我们三个人悄声滑步。
里面,和爷爷长得很像的老人,正高高举着菜刀,不停的剁着什么。
他的神情没有我“眼”中那样癫狂,相反相当严肃,几乎可以说一丝不苟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仔细观察他的眼睛、面容。
和现实中的爷爷没有什么两样,现实中的李建德也是如此,
为了维持他在家中的威严,经常是表情庄重而又严肃,仿佛他的每句话都有着十足的分量。
只见他先用大漏勺在高锅中翻搅,不断的将里面的黑色东西舀上来,然后又将其重重的摔在案板之上,
那东西好像还有生命,不时的伴随着的他的动作来回的翻腾挣扎,直至被他举起的锋利菜刀一一砍碎。
源源不断的在锅中出现,不论他将这个动作重复多少次,那锅中的黑色东西也依旧不见底。
我们都清楚,那是王翠花的头发,只是不知为何,在这里完全变成了活物,并且还不断的反抗李建德的动作。
终于也许是我们的目光太过灼热,他终于舍得从自己的工作中分神,抬头死死的盯向我们,眼中满是冷漠和不满。
正当我以为他会发生某种异变,或者神经再次发狂的时候。
他什么都没有做,反而仔细的盯着我们一字一顿的说道,
“各位请回吧,今天小店并不营业。”
说完便保持沉默,只是依旧死死的凝视着我们。
见此情况,建明叔率先开口,
“别呀,老板,我看你煮的东西挺香的,卖点呗,不差钱,你开个价。”
只听语气恐怕会真的以为他是什么无敌土豪人设。
但李建德依旧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小店的东西还另有他用,各位请回吧。”
钱财无法打动他,他想要的会是什么?
见状建明叔也并不气馁,反而更有精神的和李建德开始拌嘴,李建德说一句,他就要回两句,李建德说两句,他恨不得回四句。
终于李建德平静的面容仿佛都快要崩碎,许久,他先是扫视了我们三个人一圈,
最后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缓缓的,
“可以,但你们要拿东西来换,钱我可不收。”
顺着他的视线就不难发现,他盯着的是我的头发!
这算什么?
想起“眼”中的情形,我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建明叔和方大师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我们走!”
一边拉着我往出走,建明叔一边厌恶的骂道,
“不识好歹的糟老头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次我们三人依旧顺利的走出的店面,期间对方也没有任何的阻拦,只是一直目送我们离开,直至完全看不见。
出了店门,建明叔的咒骂依旧继续,
“不要脸的老东西,真有胆子伸手……”
见他来劲方大师无奈出口打断,
“好了,建明,事情还没有顺利结束,”
说罢他想了想,
“李建德想要头发应该就是想要控制二妮吧,他应该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王翠花,”
说罢他又默默补充,
“能要二妮的头发,估计也是因为他本来的‘原材料’不够了吧。”
“王翠花,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临了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心里
酸酸涩涩的有些难过。
“走吧,再去看看李承业。”建明叔快步迈向旅馆,
这次不用说也知道消失的弟弟一定就在一个月后的时间点上。
再次在登记薄上填好信息,伴随着一阵风,我们来到了7月4日。
一把掀开后厨的窄门,果然弟弟早就坐在了那里,正端着碗不停的胡吃海塞着,旁边满满都是叠起的高塔。
也不知他究竟在这里吃了多久,才能再次把肚子吃成八个月的模样。
我们三人齐上阵,可是不管怎样的呼喊还是拍打,甚至直接上了拳头,弟弟都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而是不停的重复着机械式的往自己嘴里扒拉着黑色的东西。
弟弟是被母亲的“头发”撑成这个样子……
看着他的动作我默默的想到,建明叔和方大师见完全没有效果,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王翠花是原材料,李建德的加工者,李承业则是吞纳者,
只从顺序上来看,这三人明显是同一条流水线上的不同阶段,
但不知为何现在却被分在了三个无法接触的时间点中。
“把他们三个绑在一起吧!”
建明叔突然说道,见我们都没有意见,就立刻开始组织人手,
“我去绑李建德,方和去弄王翠花,二妮你在这里守着等我们一下……”
“等等,”
突然我打断了对方,说出了自己的思路,
“我觉的那样不行,他们三个人之所以在三个不同的餐馆,本身就代表着他们身处于不同的且永远无法接触的时间节点上,”
见他们并不理解,我继续解释,
“我觉得这样的设置就是让他门无法相见的,即使硬绑到别人的时间节点,他也很有可能会自己消失。”
他们一脸若有所思,而为了再次验证我的观点,
我选择直接在旅馆的登记簿上填写王翠花,李建德的名字,
果然本还算灵活的键盘,此刻却是一个字都敲不出来了。
“看来他们确实和固定的时间点绑定了。”见状方大师摸着下颌说道。
“那要怎么把他们聚在一起?”这是建明叔的疑问,也是我们的疑问。
看着登记簿上我们的名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慢慢的说道,
“王翠花、李建德、李承业,都无法通过登记簿穿越时间,但我们却可以,
我觉得我们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是外来者,而他们则本来就是这里的意识。”
听着我的话,建明叔努力的辨析其中逻辑。
“所以,我大胆的猜测一下!”说着我用鼠标点击了一番表格中的名字,
“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们有问题,而是我们才是特殊的;我们能在时间的长河上任意穿梭,恰好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和任何的时间绑定的结果;
换而言之,作为外来者的我们身上其实本就是没有时间!!!”
话音刚落,他们也一脸恍然大悟,方大师则继续补充,
“所以二妮你的意思是,要么洗去他们身上绑定的时间,要么想办法把我们的属性短暂的传染给他们三个?!”
应该说不愧是方大师吗,他说的和我想的其实大差不差甚至总结的更好。
于是一番商议后,我们决定每个人去不同的时间点,好确保同时能让他们三个处于同一时间上。
来回一番犹豫,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王翠花的时间。
她本就是这条线的关键所在,而我也是真的想要了解她身上发生的所有,我不愿错过……
又是一阵风声,等会过神我就已经再次来到了5月4日背地后厨,
王翠花依旧奄奄一息的躺在不锈钢操作台上,她吐头发的次数越来越少,整个过程抖动的幅度却是越来越大,
不难看出她其实早就筋疲力尽,但不知为何依旧还要坚持。
等了约么五分钟,空间中没有出现其他后厨的景象,
我便知道只是身处于这样的空间,是无法将我们自己的“时间”传递到当事人的身上的。
于是稍有犹豫我还是上前,俯趴在她的身上,握紧了她的双手……
这是我们走之前就商量好的,是方大师给出的法子,来源是他们门派的门法,
他给出解释,只有人和人五处末端相互交叠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一切就可以完全的同步,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甚至是心灵。
这样想着,在保持手脚相叠的基础上我最后将自己的头颅抵在母亲的头颅上……
呼——呼——呼——
我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急促和虚弱,我能接触到她汗湿的头发,我能听到她颤抖的心……
她在颤抖,她想要逃避,她在害怕……?……
风声在我耳边呼啸,恍惚间我身边似乎多了很多身影。
“二妮,可以了下来吧。”是建明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