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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过走廊,江熙捏着书包带站在对门,指腹蹭过帆布上磨出的毛边。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章苘探出头来,鼻尖还泛着点红。
江熙的目光猛地顿住——那截露在门后的脸颊上,浮着道清晰的红痕,像朵骤然绽在雪地上的花。眼角的湿润还没干透,睫毛湿漉漉地黏着,分明是刚哭过的样子。
“你的书包。”江熙的声音有点发紧,把书包往前递了递,视线却挪不开那道巴掌印,“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尾音里裹着难掩的心疼,像被什么东西硌着。
章苘飞快地接了书包,指尖碰着帆布,烫似的缩了缩。她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没事……谢谢你。”话音刚落,泪珠就真的滚了下来,砸在洗得发白的T恤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章苘快回来做饭,你阿姨不会做饭!”客厅里突然炸出声粗哑的呵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从虚掩的门缝里挤出来,撞得人耳朵发疼。
章苘的肩膀猛地一颤,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慌忙抹了把脸,把眼泪蹭在白花花的手背上,抬头时眼底只剩惊惶:“我……我进去了。”声音轻得像缕烟。
江熙看着她攥紧书包带转身的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门“咔嗒”一声合上,隔绝了屋里的动静,也把午后的阳光挡在了外面。走廊里突然静得厉害,江熙站在原地,手还维持着递书包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忽然觉得方才还暖融融的阳光,此刻竟有些发闷。指尖无意识地蹭过书包带留下的温度,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章苘把最后一盘炒青菜端上桌时,手腕还在发颤。脸颊上的红痕被热气熏得发烫,像贴了块烧红的烙铁。
餐厅里,父亲正给新阿姨夹糖醋排骨,搪瓷盘碰撞发出叮铃的脆响。“尝尝这个,小苘做的比她妈当年强。”他嗓门洪亮,带着点刻意的熟稔。新阿姨抿着嘴笑,眼角的细纹堆起来:“真是能干,不像我,连煤气灶都怕碰。”
章苘在角落的小凳上坐下,端起碗扒了两口饭。米粒在嘴里嚼得发木,尝不出半点味道。她垂着眼,看见自己的筷子在碗沿磕出轻响,和父亲与阿姨的说笑声混在一起,像根走调的琴弦。
“下月初把证领了吧,”父亲忽然开口,筷子顿在半空,“到时候请亲戚们吃顿饭,也算正式过日子了。”
新阿姨没说话,只是笑着往他碗里添了块排骨。
章苘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砖,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我吃饱了。”她几乎是逃一般地站起来,没敢看父亲的脸色。
房间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笑语。章苘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额头抵着膝盖。墙上的相框里,妈妈抱着扎羊角辫的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照片上的阳光金灿灿的,落在妈妈的发梢上,不像现在,连窗缝里钻进来的风都是凉的。
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她抬手想擦,指尖碰到脸颊的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视线模糊中,瞥见窗台上的薄荷——江熙送的那盆,此刻正舒展着叶片,绿油油的,叶片上还沾着点下午的阳光气。
章苘慢慢爬起来,走过去轻轻碰了碰薄荷叶。凉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像江熙递棉布垫时的温度。她望着那抹鲜亮的绿,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发沉的地方,好像松动了一点点。
章苘摸出枕头下的旧手机,屏幕边缘磕掉了块漆。她指尖发颤地按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数字在暗夜里亮得刺眼。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钻出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和过去无数次一样,冷得像块冰。
她盯着屏幕上那串曾属于妈妈的数字,忽然用力把手机扔到床上。塑料机身撞在褥子上,发出闷响,像声压抑的呜咽。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渗进来,在地板上织出淡金的网。章苘蜷坐在床头,从抽屉里翻出包湿巾,抽出一张敷在脸上。冰凉的水分浸过皮肤,却压不住底下翻涌的疼,像有根针在慢慢扎,一下下往骨头上钻。
她抬手按住湿巾,指腹碾过那道凸起的红痕。湿巾很快被体温焐热,边角卷起来,像只无力的手。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隔壁隐约传来的电视声,混在一起,闷得人喘不过气。
窗台上的薄荷在阳光里泛着墨青的光,叶片轻轻晃了晃。章苘望着那抹绿,忽然想起江熙说“记得浇水”时,眼里的光比此刻的阳光暖些。她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膝盖,任由眼泪慢慢浸湿裤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