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献心口疼痛,受伤地看着江清越。
大病一场就能忘记所有的事吗?
“你究竟是谁?”江清越的眼神如同淬了冰,语气中的戒备更甚了。
大病之后,会变成另一个人吗?
淳于献突然福至心灵,想起自己曾在为江清越治伤时,查探到三道神魂的事。
既然这位江清越不认识淳于献,他便打算装傻到底:“我见前辈病重昏倒在路边,所以特送前辈落脚寻医。”
江清越脸上浮现困惑的神色,不知道想了什么,后退半步做出防备姿态:“那你为何还在我房中?”
淳于献知晓,这事解释起来太过麻烦,索性逃避:“晚辈不再叨扰了。”说罢作揖准备告辞。
他一转头,便被江清越的佩剑拦住去路,剑的主人绕到他跟前,质问道:“鬼鬼祟祟的,想在我面前蒙混过关,没那么容易!”
“我是……”淳于献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清越余光瞥见他的腰牌,上手将它取下来,看了几遍,皱着眉头问:“你是过川门的人?”
“是,前辈。”淳于献老实作答。
“你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弟子?”江清越问,剑却依然悬在他的颈间。
“是您……”看到江清越震惊且愤怒的眼神,淳于献忙改口,“师尊门下的弟子。”
江清越狐疑:“你是我师弟?”
淳于献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
江清越收起剑,怒视他:“我倒不知道,师尊竟会看上你这样的庸才。我倒是多年不见她了,她在哪?”
淳于献听她这话,直觉不对。
“她只身去禁山寻秘籍,已然仙逝。”淳于献实话实说,视线却在偷偷观察她。
江清越闻言,顿时如五雷轰顶,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我竟还未见到师尊最后一面……”
“节哀。”淳于献看她的反应,更加印证心中猜想。
“她的尸身,在哪?”江清越眼眶微红。
“已被送回门中。”淳于献垂眸,不再看她。
江清越沉默许久,眼眶中总有泪水打转,但并不流下来。待她调整心虚,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质问淳于献:“师长仙逝,你倒是冷静得很。你当真是师尊的弟子吗?”
淳于献低头做卑微状:“门中人都知晓,素来都是您与她更为亲近,我算什么呢?”
江清越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见她没有再理睬自己的意思,淳于献正要退出房门,小二便端着药碗上来。
“客官您的药……”看到清醒的江清越,小二有些惊喜,“客官您醒了?昨日见您状况凶险,我也是担惊受怕的,多亏了这位客官……”
江清越这才听懂药是给自己的,皱着眉打断小二对淳于献的褒扬:“这药是做什么的?”
“治您的气血不调、水土不服之症啊。”小二懵住。
“多谢,药放桌上吧。”江清越淡淡道。
小二照做后便离开屋子。
淳于献盯着那碗药出神,江清越扫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是,我这就走。”淳于献作揖,默默退出房门。
江长老,不是他的师尊。
他的神色是从所未有的冷峻。
先前信誓旦旦地说要为她驱逐鸠占鹊巢的神魂,但现在他似乎明白,为何当时师尊的神情是那样古怪,对这事也并不是很热心。
原来鸠占鹊巢的人,是她。
“站住。”江清越突然叫住他。
淳于献乖巧地立在一旁:“您有何吩咐?”
即便情形已然混乱成这样,他也不敢乱了称呼辈分,唤她“师姐”;但也不敢让她知晓,自己是被占了她躯壳的人胡乱收的徒弟,也不敢唤她“师尊”。
替师尊遮掩隐瞒,看来自己的立场已然很明显了。
“这个药,是你替我找人煎的?”江清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淳于献回答:“是。”
江清越的脸顿时冷下来:“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淳于献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那人还在说着:“我与你有何干?我多年未见师父,更未见过你,即便是丧生在外,亦与你无关。”
淳于献垂眸,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师尊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再看如今那张脸上的怒容,心口的疼痛更甚。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那即便是“师姐”也能算作家人,不是吗?
“至少我们有同师门的情谊,保住您的命,是应该的。”他极力与痛感对抗,身体开始摇晃。
江清越眼神全是轻蔑:“非亲非故,谁要你的好心?”
“我记住了。”淳于献不欲与她多纠缠,想赶紧回房调息疗伤。
江清越看他被这样找茬也岿然不动,心中的不满更甚,转身回房时斜睨他一眼,语气轻蔑:“真不知师尊为何选你,无论天资功力,都与我相去甚远。法力低弱,还拖着满身的伤,如果是我,定然不会选你做我的弟子。”
“您说……什么?”
见自己想要的效果达成,江清越满意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淳于献,紧闭房门。
淳于献再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掌,尝试再次聚起灵力,可是结果如同之前一般,根本不到他的掌心,便消散了。
他此刻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全力攻击对骑牛仙人如同瘙痒,原来自己并不是不如从前……所以他的内伤,一直都没有痊愈的迹象。
淳于献望着江清越的房门,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如果师尊的神魂已经不在了,他又何必留在过川门呢?天大地大,他总能找到一个地方落脚的。
“啊!”
江清越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淳于献还未来得及思考,就已经跑去打开房门。
想起江长老要自己别多管闲事,他踌躇片刻,还是打算退出去。余光却瞥见人正蜷缩在床榻上,双手紧紧抱着头。
似乎刚才的傲气都荡然无存了。
“您,没事吧?”不知为何,淳于献还是不愿袖手旁观,问完便做好被她赶出去的准备。
过了许久,也并未得到江清越的回答,淳于献上前察看也不是,离开房间也不是。
“不要!”江清越忽然惊叫出声。
淳于献看她这样的无助,总感觉很是熟悉。但仍看不出她究竟是江长老,还是师尊。
江清越转向他,眼中是委屈的泪水,看得他心一紧。
“师尊?”他几乎可以确认。
“我为什么会在这啊?”江清越的语气尽是崩溃。
淳于献一愣,答道:“师尊身体有疾,找了个地方歇息。”
江清越忧郁地看向窗外,不说话。
淳于献忙道:“若师尊着急回山门,我们现在就可以启程。”他倚在墙边,以支撑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我不想回山门,我想回家。”江清越道。
“.…..那就回家?”淳于献从善如流、接受良好,反正去哪都无所谓。
江清越转头,掀起眼帘看他一眼,又转回去:“你不明白,我回不去家了。”
“为什么?”淳于献是真的想知晓她究竟在说什么。
“我……”江清越突然脸色一变,忙捂住自己的头,手用劲得青筋暴起。
只片刻,又恢复平静。
抬眼再看他时,眼里是厌恶和恐惧:“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又进来了?出去!”
淳于献知道师尊还在,便也有了底气,气定神闲地解释:“方才听您大叫一声,所以才赶来查看。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江清越脸涨得通红,但脸色却冷得难看:“我?大叫?你怕不是听错了。我说了,你少管闲事!”
淳于献点点头:“我自然不会再管江长老您的闲事了。”
江清越怒视他:“那你怎么还不走?”
“正要走呢,”淳于献转身正要离开,又回头补充道,“但既然是同门,也算半个家人,我很重视家人,还望江长老莫怪。”
“你是不是疯了?”江清越满脸不可置信,“谁是你的家人?”
淳于献走到门口:“您不是,但有人是。”
莫名的心安,使他静坐调息也游刃有余。虽说胸口的钝痛并未完全消散,好在也能缓解很多。
小二敲响他的房门。
“客官,给那位客官送去的药她一口没动。此番给她送,还、还被赶出来了。我还要给她送吗?”小二手中仍端着药碗,悻悻地看着他。
淳于献接过药放到一旁:“既然她不要,你就先别管了。”
小二点头,退出房去。
淳于献走到窗前,侧耳细听邻间的动静,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他陡然生出一种不安来。
即便现在师尊并未消失,但江长老对他可谓是厌恶至极,他无法跟随她回到过川门。若同门言明二人关系,他便不能再守在师尊身边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住在隔间的,究竟是师尊,还是江长老呢?
腹部传来的饥饿感打断他的思绪。
淳于献又是照顾江清越,又是疗愈自己的内伤,根本没有用过饭。
他打算下楼吃点馒头清粥,顺便遣小二给江长老送一些上来。
至于她要不要领这个情,也与他无关。
途径江清越的房门,淳于献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江清越盯着那碗药发呆,似是感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看向那人时,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淳于献突然觉得双脚如同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一步。
他可以确信:这是师尊。
两相对视,江清越突然站起,扑过来抱住他。
淳于献一动没动,就这么结结实实被人撞上,疼痛处受到冲击,细细密密的痛感从心口传来。他低头,只能看到江清越的发髻,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我醒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见,还好你还在,吓死我了。”江清越的声音闷闷的,被她埋着的胸口处随之震动。
心跳得极快,每擂一次,心口就多痛几分。
“你不要再乱跑了,看不到你我就真的完了!”江清越继续控诉道。
淳于献喉咙发紧,缓缓环住她的腰:“好,我不会再这样了。”
江江:徒弟你快跑,我有双重人格(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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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