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把整条长街涂成墨蓝,单车铃铛声却像一尾小鱼,在墨里游出细细银线。
沈婉儿第一次发现,回家路可以这么短——
短到只够听楚岁瑶哼半截跑调的《小星星》,短到豆浆杯壁的余热还没散尽,就到了沈府后巷的小门。
她松开指尖,楚岁瑶却先一步跳下车,单手扶着坐垫,没让她立刻下去。
“沈婉儿,明天开始——”楚岁瑶顿了顿,像在给自己找台阶,又像在给对方留退路,“我能不能把两辆伞都放你这儿?天气预报说……梅雨要来了。”
沈婉儿听出那句“天气预报”是临时胡诌的借口,却还是点头:“好。”
“那后天呢?”楚岁瑶得寸进尺,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车铃,“后天我要参加校队集训,结束得晚,你……能不能在小门等我十分钟?就十分钟。”
沈婉儿把空纸杯捏扁,悄悄塞进自己书包侧袋,声音轻得仿佛怕惊动巷口的路灯:“十分钟……我可以带上英语单词本。”
楚岁瑶笑出了小虎牙,得偿所愿地退后半步,让出下车的空隙。沈婉儿脚刚落地,她就伸手替对方拂去肩头一点晚风带来的梧桐絮——动作自然得像已经做过无数次。
“晚安,沈婉儿。”
“……晚安,楚岁瑶。”
铁门“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蝉鸣。沈婉儿背抵着门,心跳声大得仿佛整条巷子都能听见。她低头,看见自己鞋尖——
左脚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系成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猫耳结。
那是楚岁瑶的习惯:高兴时,会把所有绳子都系成猫耳。
沈婉儿弯下腰,指尖在猫耳上停留三秒,最终没舍得解开。
第二天清晨,暴雨果然来了。
沈府前厅,司机老周撑着黑伞,正要去地下车库驱车,却见自家小姐背着书包,自己推开了偏门——
门外,雨幕里,楚岁瑶单手举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长柄伞,另一只手里,是装在透明袋里的热豆浆。校服外套被雨水打湿一半,却笑得比朝阳还亮:
“沈婉儿,我——来交伞。”
沈婉儿望着她,忽然想起昨夜那个猫耳结,耳尖悄悄红了。她接过伞,指尖碰到楚岁瑶冰凉的指节,声音轻却清晰:
“进去吧,雨大……英语单词,我可以和你一起背。”
雨线斜织,两把长柄伞并肩而行——
一把藏蓝,一把月白,像深夜与黎明终于交汇。暴雨在车窗上砸出细密的鼓点,沈府的车里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楚岁瑶第一次坐沈家的车,却一点儿不局促——她把豆浆插上吸管,先递给沈婉儿,才自己低头咬一口被雨水蒸得温热的奶黄包。透明袋子上凝着水珠,被她随手一抹,抹到沈婉儿袖口。
沈婉儿没躲,只把单词本摊在两人膝间,小声念:“preference,偏好,偏爱。”
楚岁瑶跟着念,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笑:“preference——我的preference,坐在这儿。”
沈婉儿笔尖一顿,墨水在p的尾巴上多拖出一颗小心心。她悄悄把那一页折了个角,假装没听见。
校门口堵着送伞的车流,司机老周回头问:“小姐,停正门还是侧门?”
沈婉儿侧眸,看见楚岁瑶被雨水打湿的左肩——那把月白伞一直偏在她头顶。
“侧门吧。”她轻声答,又补充,“离教学楼近,淋雨少。”
车门开前,楚岁瑶忽然伸手,在沈婉儿书包挂坠上系了条新带子——细长黑色,尾端是一只迷你金属猫,晃一下,叮当作响。
“替换鞋带。”她解释,笑得理直气壮,“省得你老低头解我的结。”
沈婉儿指腹摩挲那只小猫,耳根泛红,却“嗯”了一声,算作默许。
两人共一把月白伞下车,雨幕里,藏蓝伞被留在后座,像一句未说完的悄悄话。
教学楼长廊尽头,早到的同学投来好奇目光。沈婉儿习惯性想拉开距离,楚岁瑶却先一步把伞往她手里一塞,自己退半步,双手插兜,恢复往日那副懒散模样——
“沈大学委,伞你拿着,中午还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听见“还”字,于是目光纷纷收回——原来只是借伞,没什么特别。
沈婉儿抱着伞,心底悄悄松口气,却又浮上一层更柔软的涟漪。她转身进教室前,听见楚岁瑶在身后打了个响指,小声补了一句:
“猫也要一起还,别弄丢——”
“它叫‘preference’。”
上午第三节下课,雨停了。沈婉儿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回来时在楼梯拐角被楚岁瑶截住——
“单词背完了,检查。”
她背靠着窗,阳光穿过雨后云层,落在她睫毛上,像碎金。沈婉儿掏出单词本,翻到折角那一页,指尖按住那颗无心的心形,低声念:
“preference……偏、偏爱。”
楚岁瑶低头笑,忽然伸手,在沈婉儿腕背轻轻写下一个字母——
P。
写完就跑,背影踩着上课铃,一步两级台阶,像风。
沈婉儿站在原地,阳光烘得耳尖发烫。她低头,看见自己腕背那个浅浅的P,被体温捂得温热,像一条隐秘的印记,悄悄对接了雨幕里未完成的下半句——
preference,
是雨后并肩的伞,
是折角的心形,
也是她写在腕背,
却不敢大声念的
偏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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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夜色把整条长街涂成墨蓝,单车铃铛声却像一尾小鱼,在墨里游出细细银线。
沈婉儿第一次发现,回家路可以这么短——
短到只够听楚岁瑶哼半截跑调的《小星星》,短到豆浆杯壁的余热还没散尽,就到了沈府后巷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