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儿一口气冲到角门口,还是被楚岁瑶提着后领拎了回来。
“跑什么?”楚岁瑶拍掉自己肩头的花瓣,笑得见牙不见眼,“帖子已经送到各府了,这会儿估计全京都的贵女都在挑灯芯染指甲,准备明晚艳压你呢。你现在烧,是打算让摄政王背黑锅,还是让我背?”
沈婉儿抖着那张描金帖,只想把它撕成雪花:“你背得动吗?摄政王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原地蒸发!”
“放心,我算过命,八字硬,克不到他。”楚岁瑶凑近,压低声音,“再说,我这次真不是纯坑——我哥回京了,就藏在摄政王的船队里。他欠我一条命,我欠你一个驸马,咱们两清。”
沈婉儿愣住:“你哥?楚……楚归澜?”
那个三年前单枪匹马挑了北狄王庭、却忽然失踪的楚家长子?传说中活阎王见了他都得递茶的人物?沈婉儿心口“咚”地一声,像被百斤铜锤敲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楚归澜离京前最后一战,正是替她父帅挡了淬毒一箭。
她嗓子发干:“你哥……真的还活着?”
“半死不活吧,毒没清干净,眼下半条命吊在摄政王手里。”楚岁瑶收起嬉皮笑脸,罕见地露出一点求人的神色,“镜湖夜宴是掩人耳目,我需得借你的名头,把御医局、尚药局、还有你外祖苗疆的蛊婆婆一股脑儿全请来。沈婉儿,你帮我这一回,我楚岁瑶以后再不坑你——若违此誓,天打雷劈,罚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外加倾家荡产。”
沈婉儿攥着帖子,指节发白。半晌,她抬头咬牙:“好,我帮你。可若摄政王追究起来——”
“我来顶。”楚岁瑶笑得牙尖嘴利,“大不了他把我扔进镜湖喂鱼,我哥欠我的命就算还清了。”
“你哥欠你的命?”
“是啊,小时候他把我丢进冰窟窿练凫水,说淹不死就能出师。结果我差点冻成冰雕,这账他一直没还。”楚岁瑶理直气壮。
沈婉儿默默把帖子折好,收进袖中——她就知道,楚岁瑶的“坑”永远连环,永远带利息。可这一回,她竟心甘情愿往下跳:若真能救回楚归澜,三年前那场未说出口的“多谢”,也许终于能当面递出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吩咐丫鬟:“去,把库房里那株千年雪参取出来,再给我外祖传信——就说婉儿想她了,请她带齐蛊皿,进京看花。”
丫鬟领命而去。楚岁瑶眉开眼笑,刚想扑过来给沈婉儿一个熊抱,忽听“咕咚”一声——刚才断掉的琼花树彻底倒下,好巧不巧砸在沈家祖传的琉璃灯棚上,一盏价值千金的“七宝连珠灯”当场碎成渣。
沈婉儿闭了闭眼,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楚、岁、瑶——”
楚岁瑶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喊:“记我账上!等我哥活过来,让他赔你十盏!不,一百盏!”
夜风卷着残花,沈婉儿看着那道一溜烟消失的背影,忽然笑了——坑货还是坑货,可这一次,她竟觉得心里踏实:明日镜湖,千灯万盏,就算前路是龙潭虎穴,有人并肩,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