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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着那张沉甸甸的纸条,陆清辞几乎是飘着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门一关,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心脏还在狂跳。
【当前累积功德:-869】
数值的变化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焦虑淹没。
只有三天,要做出一套让长公主在曲江宴上移不开眼的绒花头面。
他环顾这个简陋的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房间,苦笑着揉了揉额角。
穿越前的他是个手工博主,专门研究这些传统技艺,绒花的制作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可之前的他有齐全的工具,有各种型号的铜丝、各色鲜亮的蚕丝线,更有充足的时间。
他看着桌上那几捆颜色灰暗的基础丝线,这就是原主留下的全部身家。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他站起身,铺开纸张,拿起笔。
得益于穿越前的积累,他对绒花的制作流程了然于心。
练丝、染色、搓条、勾条、打尖、传花......但若按部就班,做出来的也不过是这个世界已有的、略显呆板的绒花罢了。
但长公主要的是独一无二。
他闭上眼,努力回忆前世研究过的结构仿生。
那些建筑和器械,其灵感往往来源于自然界的生物结构。花瓣的弧度曲线、叶脉的网状分叉、蝴蝶翅膀的鳞状排列……
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不再画传统绒花那种规整对称的图样,而是先勾勒出牡丹花瓣外翻内卷的弧度,他描绘叶脉的网状分叉,思考如何用最细的铜丝模拟出那种支撑与灵动。
他设计的牡丹图样,花瓣不再是简单的层叠,而是在内部用细的铜丝构建了隐形的"骨架",确保其形态稳定又自然。叶片也不再是呆板的扁平状,边缘做出了自然的卷曲与起伏。
"对,就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创作中。
直到肚子咕咕作响,他才惊觉已是午后。
匆匆去膳堂扒了几口饭,他又揣着原主留下的最后几块碎银子,直奔长安西市。
西市人来人往,十分喧嚣,陆清辞像一只无头苍蝇穿梭在每个染料铺子之间,但又一次次失望的走出来。
"掌柜的,有没有更鲜亮些的红色,要那种正的,非常正的,就像刚流出来的血一样的。"
掌柜用看傻子的眼光打量着他。
"小官人说笑了,哪来的什么血红,您看这朱红,您瞧瞧这成色,多好啊!"
"顶好的就是这西洋来的洋红了,至于这价格吗……可不便宜。"
陆清辞凑过去看那所谓的洋红,颜色还是偏暗。
他心里凉了半截。
"那……有没有更透亮些的蓝色?像雨后天青那种?"
"绿色呢?要嫩,像刚冒出来的柳芽儿……"
……
一连问了几家,得到的回答不是没有,就是颜色不尽人意。
就在他垂头丧气准备打道回府再想办法时,看到了街角一家不起眼的,看起来要关门大吉了的小铺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抬脚向那边走去。
刚走近几步,他就又停住了。
铺子门口站着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沈墨。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活阎王不在功德司喝茶,跑来这破地方干什么?
而且,他居然没穿那身青色官服,而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料子看着虽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熨帖,衬得他气质清冷,与周围杂乱破败的环境更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微微俯身,与店里一位头发花白手上沾满各色颜料痕迹的老匠人低声交谈着,神情是罕见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恭敬?
陆清辞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难道是这黑心上司发现我在搞"副业",要来截胡我的染料?
或者干脆是来给我使绊子的?
他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想找机会把我这负功德钉子户彻底赶出功德司?
危机感瞬间爆棚!
他立刻闪身躲到巷口一堆废弃的木桶后面,猫着腰,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他们的对话。
奈何距离有点远,街上还有零星叫卖声干扰,只隐约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古法"
"……复原不易"
"……颜色……唉,失传了……"
"……尽力……"
陆清辞心里更加确定了
果然!他就是在找染料!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想凑得更近些,听得更真切点。谁知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木板,"嘎吱"一声脆响。
"谁在那里?"沈墨的声音传来。
陆清辞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跑,结果起身太猛,"砰"一声闷响,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木桶上。
他"哎哟"一声痛呼,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额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地从木桶后面跌了出来。
四目相对。
沈墨看着眼前这个龇牙咧嘴、官帽歪斜、额头上还红了一片的下属,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中还带着些……无奈?
"陆清辞?"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在此处鬼鬼祟祟,作甚?"
陆清辞强作镇定,手忙脚乱地扶正官帽,试图掩盖额头上的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回、回主事,下官……下官是路过,对,路过!您看这巷子……嗯……风景独特,民风淳朴,忍不住驻足欣赏,对,欣赏……"
沈墨的目光扫过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那明显在撒谎的眼神。
"欣赏到木桶后面去了?"他慢条斯理地问。
"……"
陆清辞语塞。
一旁的老匠人苏老倒是被逗笑了,捋着胡须打圆场:"这位小官人,可是也对我这个小老头儿这染缸里的染料感兴趣?"他的语气和蔼。
陆清辞这才注意到店铺里那几个硕大的染缸,以及旁边晾晒着的几块色布。那颜色!比他之前看到的任何染料都要明丽、纯正。
他的眼睛瞬间直了,也顾不得沈墨在场,脱口而出:"老丈,这、这红色如何卖?"
老匠人摇摇头,带着些遗憾:"小官人啊,这是我按古法密集试制的,工序及其繁复,产量极少,不卖的。"
他顿了顿,看向沈墨:"只供给这位沈公子做研究用。"
只供给沈墨?!
陆清辞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拔凉拔凉的。他下意识地瞪向沈墨,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果然是你!垄断稀缺资源!为官不仁!与民争利!断人前程!
沈墨无视他控诉的眼神,对老匠人微微颔首:"有劳苏老,新的样本我下次再来取。"
说完,他目光转向陆清辞,淡淡说道:"还不走吗?难道是想留下来帮苏老劈柴挑水吗?"
陆清辞:"!!!"
他气得差点内伤,但又不敢当面顶撞这活阎王,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用眼神继续无声地谴责他。
然后灰溜溜地、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沈墨往外走。
临走前,还不忘盯着了那几块染料看几眼。
走到巷口,沈墨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削弱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你需要染料吗?"沈墨忽然问。
陆清辞一愣,梗着脖子道:"沈主事不必假好心!下官知道,您定会以'公器私用'为由,再扣我功德!"
沈墨似乎轻笑了一声,特别淡,快得让陆清辞以为是错觉。
"长公主的差事,若办好了,于功德司颜面有光,不算私用。"他语气平淡,"苏老店后院的石臼里,或许有些他不要的废弃染料渣子,你若不怕辛苦,可以去淘洗试试。"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陆清辞呆立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这是在帮我?竟然还给我指了条明路?
活阎王转性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掐了自己一把,很疼,显然不是做梦。
他也顾不得深思沈墨这反常举动背后的含义,陆清辞立刻像只闻到鱼腥味的猫,转身又溜回了苏老的店铺后院。
果然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石臼,里面是些凝结成块的染料残渣。他如获至宝,也顾不得脏了,用随身的手帕小心翼翼包了一大包。
回到自己的小单间,他借着昏暗的油灯,一点点挑拣、研磨、加水沉淀、过滤……折腾了大半夜,手指都被染得五彩斑斓,终于从那些废料里提取出了些许饱和度极高的纯净色浆。
当他把新染出的蚕丝放在灯下时,那流光溢彩、鲜嫩欲滴的颜色,几乎让他喜极而泣。
就是它!
他连夜赶工,将新丝线融入制作。有了这些色彩的加持,原本就精巧的绒花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在灯下熠熠生辉,华美不可方物。
陆清辞举起那支完成大半的牡丹绒花钗,对着灯光,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陆清辞!你给我出来!"是同僚赵乾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陆清辞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
以赵乾为首的三个同僚闯了进来,目光一下子就被桌上那朵与众不同的牡丹绒花和摊开的设计图吸引了。
"好啊!陆清辞!"赵乾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你果然在这里搞这些歪门邪道!擅自改动祖传制式,还用这些来历不明的染料!你这是要毁了功德司的名声吗?"
"赵大人,我......"陆清辞想解释。
"闭嘴!"另一个同僚钱芸打断他,拿起那张仿生设计图,嗤笑道,"看看这都是什么鬼画符啊!标新立异!罔顾礼法!长公主若用了你这头面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我们必须立刻上报沈主事!"第三个人孙李附和道,"严查你这种败坏风气的行径!"
陆清辞看着眼前这群表面义正辞严、实则眼藏嫉妒的同僚,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知道,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