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孔青锦,“哎?这不是孔老板家的小姐吗?”
“孔老板?你是说孔家当铺……?”
“没错啊,没认错,的确是孔家小姐……”
看来是有人认出了自己,孔青锦虽说乐于挑战,也不怕被人看,但若是被人缠上就不好了,她立刻搓搓手离开了,嘴里说道:“谢谢款待啊!”
一众人散了,该吃的吃,该走的走,不少人被吸引去买一碗面吃,老板当时也就乐了,没管孔青锦。
孔青锦走着,正准备往家去,突然被人叫住,“姑娘留步。”
孔青锦闻声回头,见一眉目清秀的男子,剑眉星目,唇角上翘,似乎是带着一分笑意,眼中却又不含情,他作了个揖,道:“姑娘当真是有奇功夫,敢问此等本领从何学来?”
功夫?
孔青锦不觉得她的大胃是有什么功夫,虽然说大胃王作为一项竞技活动,不是单纯地比谁吃得多、吃得快,而是有技巧性地吃,但要说成一项功夫,倒也不至于,她能吃这么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喜欢吃。
她笑道:“没有什么功夫,仅仅是因为我喜欢。”
“喜欢……?’”男子重复了一遍,说道,“在下名叫路璟,是京城天香居的厨子,如若以后姑娘来到京城,敢请姑娘来天香居品评,不收一分钱。”
不收一分钱?!
孔青锦心动,眼睛直发亮,“好啊好啊……呃,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去……”
路璟:“姑娘不必忧心,在下记得姑娘,天香居的大门时刻为姑娘开着,敢问姑娘何名?”
“我叫孔青锦。”
路璟神情认真,点头道:“好,路某记住了。”
“璟大爷——”一声吆喝从路璟背后传来,路璟拧了眉头,他向孔青锦拱手,“打扰姑娘了,路某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人便匆匆走了。
孔青锦看着路璟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在想着天香居是个什么地方。
又想起那个名叫路璟的男子,现在厨子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吗?!
她失神地到了家,见孔决正在柜台,过去问道:“爹!”
这会儿没什么客人,孔决看到她,先来了一句:“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孔青锦无语,她自回来今日还是第一次出去呢,孔决就不高兴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问道:“爹,你知道天香居吗?”
“天香居?”孔决摸了摸长髭,“我知道一个天香居,是京城的一个饭馆子,据说多是接待那些达官显贵。”
孔青锦心下微惊,既然如此,那个人做饭一定很好吃。
“爹爹,咱们以后会去京城吗?”
孔决莫名其妙地烦了,“去什么京城,一天到晚想什么呢,女孩子家家的往外跑什么。”
孔青锦无语,她承认他被孔决气到了,但是她不想跟孔决起冲突,只得应付了几句就回到了家中院子,想着天香居的美食该有多好吃。
没想到,两日后,因着听县里人说这家饺子做得甚是正宗,她花五文钱去了城西的饺子馆,尝尝口味,一进门却看到一个身影,路璟。
她在原地辨别了一会儿,心想自己应是没认错,晃神的功夫,路璟也看到了她。
路璟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不过转瞬便藏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朝她作了揖,同初次见面时一样。
孔青锦笑笑,“不料在此处见到路公子。”
路璟身旁还围着几个大汉,汉子看到她,一拍脑门儿道:“这不是那天那个巨能吃的姑娘吗?”
有人闻言“扑哧”笑了,孔青锦不觉得羞耻,笑道:“正是我。”
路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淡淡道:“姑娘是来吃饺子的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我给姑娘做一盘吧。”
“啊?”汉子在一旁叫道,“可是咱们不是要走了吗?”
孔青锦倒是很乐意,这么快就能吃上这位大厨做的饭,求之不得的机会呢,但是……
“公子若是赶路,那便先走吧。”
“不急,”路璟拿下自己身上的包袱,搁在柜台上,“我与这家老板是朋友,食材什么的都有,很快便能做好,姑娘坐着等吧。”
孔青锦见他已经要去做了,也不再推辞,找了地方坐下。
路璟把那几个汉子叫走打下手,她静静等着,看人家一口一个饺子吃得正香,肚子忍不住叫。
所幸路璟做得也快,不出两柱香时间,一盘饺子就端了上来,冒着热气。
孔青锦看了一眼高高堆起的饺子山,又看了一眼别桌的盘,路璟心领神会地笑道:“超大份。”
孔青锦也笑了,这超大份正合她意。
她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心里在想会是什么馅的呢。
嚼进嘴里的第一口,一股鲜香和柔软在嘴里化开。
她慢慢嚼着,看了眼馅,“这是……”
“落苏,猪肉,加一点芫荽。”路璟道。
味道真好……味道真好!
这芫荽简直是神来之笔,保留香味的同时又完全融入在茄子的口感中,不是看了一眼馅,她都不知道有芫荽,猪肉也没有任何腥味,处理得很干净,“好吃……好吃……”
路璟做的饺子形状很好看,不大不小,对于孔青锦来说,一口一个完全不是事,一口两三个也可以,她习惯了大胃王的吃法,一次性夹起三个送进嘴里。
路璟笑道:“姑娘喜欢就好。”
馅料处理得如此干净,饺子皮也薄厚适中,她直觉这一餐应该不便宜。
路璟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道:“我请姑娘的,姑娘尽情吃便是。”
孔青锦每吃一口都要感叹实在是太好吃了,饺子蘸上一起端上来的酱料,味道更加鲜美。简单的酱油,醋,蒜泥的搭配,捣碎的蒜沁出的汁水完美地融合在酱油和醋中,使这茄子更加鲜美,猪肉更加入味。
这一盘有三四十个,孔青锦全部吃完,几个大汉看她吃得都口水直流,路璟笑道:“姑娘觉得怎么样?”
孔青锦“噌”地一下站起来,“公子!我……我还想吃你做的饭!”
她这辈子不会忘记这样的美味。
但是面前这位厨神似乎要赶路,这是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
路璟低头取下腰间的玉佩,“孔姑娘,这个送您,请您以后……一定要来京城,我给您做饭。”
孔青锦接过那玉佩,像是收了什么宝贝。
她一定要去京城。
汉子虽然馋这饺子,但也明白时间不等人,催促着路璟,“大厨,走吧,赶车的人都等不及了。”
“姑娘,路某先走了。”
孔青锦添了舔嘴角,还在回味那顿饺子的美味,“路公子,我会去找你的。”
路璟笑了,“我等着。”
眼看着人走了,孔青锦像是失去即将到嘴边的食物一样失落。
厨神走了。
她也该回家了。
往后的两个月里,孔青锦每隔几日便上街做大胃王挑战,渐渐地清平县开店的人便都已经知晓她的大名了,天气入了冬,街市上的店铺基本被她吃了个遍,人人都知孔家当铺的大女儿是个大胃王。
元旦刚过,下了一场雪,孔青锦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却见孔决脚步匆匆地过来,后面跟着顾芬。
顾芬冲她喊道:“俺家姑娘,过来!”
孔青锦见二人神色严肃,心里莫名地狠跳了几下。她跟着去了堂屋,孔决喝了口茶,同她说道:“你今年十八了,年纪不小了,爹给你找了门亲事,城东姚家老二,大你几岁,前年刚捐了个官,还没说亲,前几日我去看了,人长的样子,家里钱庄也少不了他的,对方也乐意,你就嫁了吧。”
孔决这番话宛如五雷轰顶,孔青锦愣了少许才缓过神来,“爹,你说什么呢?”
她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有找到有关城东姚家的事,也就是说,她这个未来的“夫君”,她压根没见过。
“我都没见过那人!”她失声喊道。
孔决喝道:“见没见过重要吗?他哪方面都与你合适,门当户对的,不挺好的吗?”
顾芬在一旁劝道:“是啊闺女,虽然离咱家远点,但那姚二公子人相当不错,待人也有礼……”
“我不要……”孔青锦说道。
孔决似乎没打算和她商量,只是来通知她的,他道:“你不要什么!能找到这么一门合适的亲事已经不错了,你别搁哪儿瞎要求了!整日不务正业,就上街吃这个吃那个,你以为我不晓得吗?!没什么事何必出门,哪天你叫狗叼走了都没人知道!”
“我……”孔青锦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如若让她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她宁愿流落街头。
“事情已经定下了,可别再犹犹豫豫的了!我们商量着到五六月份定亲,你好好准备吧。”孔决说完,把茶杯“砰”地一下放在桌子上,出去了。
顾芬一脸歉意地看着孔青锦,“闺女啊,爹娘不会坑你的……”
孔青锦没理顾芬,径自往往卧房走去,“我先回房了。”
顾芬没有追上来,仿佛通知她就已经可以了。
孔青锦回到房里,盘算自己的未来。
这是一次新的生命,难道又要任他人摆布?
上一世,她同样是被自己的亲戚算计为难,走投无路才自杀的。
她几乎是没有多思索地就冒出来一个想法。
她要逃。
她不能再任人摆布了,她才吃了一次那位路大厨的饭,还要去京城看看呢!
她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