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是我。”江忆敏哭出了声,膝行上前,拉着庄磊的衣摆,声泪俱下,“真的不是我,我明知道老爷看重柳姨娘的肚子,怎么会蠢到去害她,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庄磊起身一脚踢开江忆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这女人愈发不顺眼,以前那些体贴懂事全没了,这庶出女子终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不像齐姝……
“父亲,你怎么能这么对母亲。”庄舒慧急忙扶起倒在一旁的江忆敏,红着眼瞪着庄磊,“你说我母亲下毒,有什么证据,况且,母亲已是相府夫人,身份高贵,怎么会去做这种肮脏下作的事!”
“是啊,夫人你已经是相府夫人了,为什么就容不下妾身和肚子里的孩子啊。”
丫鬟扶着双眼通红,脸色惨白的柳姨娘进了屋,庄磊急忙上去扶住她,挥退丫鬟:“你出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好好躺着吗?”
“老爷,我一闭上眼就看见我们的孩子浑身是血朝我哭喊母亲,老爷,你要为我们孩子做主啊。”柳姨娘流着泪,本就身体虚弱,一通哭喊之后,近乎晕厥。
江忆敏踉跄起身,指着柳姨娘,目眦尽裂:“贱人,你污蔑我!”
“老爷,今日郎中说了,小产一事是吃了有毒的东西,可自从怀孕后,我院里的饮食从未假手他人,除了那日从老夫人院里拿的那罐参片。”
“你说从祖母屋里拿的参片?”庄舒柔听到柳姨娘所说的话,急忙上前问道。
“对,老夫人待我不错,那日便想着去老夫人房中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要的东西,我拾回来也算当个念想,然后就看到了这罐参片,丫头说是夫人娘家送来的百年老参片,给老夫人补身子的,我想着这东西难道,扔了可惜便拿了回来,谁知道,谁知道……”
话还没说完,柳姨娘又哭了起来,低头时暗中向站在不远处的庄舒柔使了个眼色,被丫鬟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江忆敏听到这话顿时止住了哭声,紧紧攥住帕子,目光狠厉地瞪了眼弱柳扶风似的柳姨娘。庄舒慧见状面色一沉,急忙上前扶住自己母亲,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庄舒柔瞧见了二人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演戏嘛,谁不会。这母女俩会演,她庄舒柔也会演。
暗中掐了自己手臂一把,疼的庄舒柔瞬间空了演,趁着眼泪还没留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父亲,女儿有罪,那日祖母离世时,我便觉得有些诡异,祖母虽年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但也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怎么会突然离世,还请父亲明察啊。”
说到最后,庄舒柔声音里逐渐带着哭声,话音刚落俯身朝庄磊磕了一个头,久久未起身。
庄磊听她一说,心中也起了疑,又想起那日江忆敏过于反常的伤心,他虽不管后宅之事,但也知自己母亲不喜江忆敏,且老夫人常年住在京郊别院,二人并无过多交集。
这么看来,江忆敏送参片一事颇有几分可疑,便指了两个小厮去宫里请太医。
不多时,小厮便带着刘太医回了相府,庄磊从柳姨娘手中接过装参片的罐子,迎上前去:“麻烦刘太医跑这一趟,听闻刘太医对毒物研究颇深,能否看看这参片有何不妥?”
刘太医推辞着说了句不敢当,接过罐子,将里面的参片倒入手心,抬到鼻前轻轻嗅了嗅,双眉紧皱,又唤人接了杯水。
庄舒柔瞧着他用那日风雨楼楼主同样的法子将参片泡入了水中,片刻神色大惊。
“大人,这参片被藜芦汁泡过啊!这藜芦汁与人参若单独食用皆是有益之物,只不过这二者一同使用便会生出毒性,中毒之人如同染了风寒般恶心呕吐,胸闷气短,若长期食用会要人命的。”
“若是怀孕女子误食会如何?”庄磊听完心中自有了断,忍着怒火问了句。
刘太医捋了捋胡子,思索后带着写谨慎的开口:“这倒是未有记载,但民间有致孕妇小产的先例。”
“多谢刘太医。”庄磊朝着刘太医拱手道了谢,又吩咐一旁的小厮将其安全送回宫中。
一旁的江忆敏听完刘太医的话时就已跌坐在地,神色慌张,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状若疯态。
庄舒慧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慌得上手捂住她的嘴,侧身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这毒妇!”庄磊气得上前一把抓住江忆敏的脖子,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江忆敏双脸涨红,用双手拼命捶打着庄磊,却无济于事。
庄舒慧也上前掰着庄磊的手,双目通红,朝他大喊:“你想杀了母亲吗?父亲可得想想怎么给江家交代,怎么给我外祖父和舅舅交代!!”
一番话勉强唤回庄磊的理智,将江忆敏甩到一旁,满脸嫌恶地看着母女两人,如同看向仇人,眼中再无昔日半分爱意。
庄舒柔见状朝柳姨娘使了个眼色,二人齐齐告退,虽说想留下来看着江忆敏自食恶果,显然庄磊那样是想跟那俩人好好算账,她若是在场,这账怎么算得清楚呢。
怒骂声中,柳姨娘转身向她行了个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丧子之痛并非一朝一夕能愈合,更何况这是她第一个孩子。
“出来吹了点风,现在觉得身子有些发软,能麻烦小姐送我回青梧院吗?”
庄舒柔点头,从另一边扶住柳姨娘,二人缓缓走向西南角的青梧院,一路无言。阳光穿透树梢照向两个女子姣好的面容,乌云散去,树影晃动,一切又回到了祥和平静。只有满地残花败叶昭示着前几日的狂风暴雨。
青梧院中,柳姨娘挥退了下人,和庄舒柔对坐,起身为她到了盏茶,旋即双膝跪地。
庄舒柔被她吓了一跳,伸手想将她扶起,却被柳姨娘抓住了手拒绝。
“听悦谢小姐救命之恩。”
柳姨娘名为柳听悦,本是蜀中商户之女,家境也算殷实,谁知柳家被人陷害,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而她也被卖入京中,被庄磊买回相府。
到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四左右的年纪,却像经历了半辈子,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有一个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府中生存艰难,许久未添新丁,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她不得不这么做。
那日庄舒柔来院中找她时,她隐约猜到了几分,可她却不曾想江忆敏会如此恶毒,敢对老夫人下毒手。而她,早已成为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下一个便是她了。
何况她腹中的孩子本就有滑胎的迹象,这事只有她与看诊的郎中知晓,用这孩子换她半生安宁,也算
“姨娘快起,这事应是我感谢姨娘,若是没有姨娘的帮助,她江忆敏不知还要在府中猖狂多久,只是可惜那未出世的孩子。”庄舒柔到底还是扶起了柳听悦,一个刚失去孩子的人可经不得这番折腾。
在青梧院呆了没多久,柳听悦精力不济便歇下了,庄舒柔安慰一番回了自己院中,将自己关在屋内。
窗外的那颗桃树开始挂果,青绿的小桃挂在片片绿影之中,庄舒柔望着那小果出了神,也不知那桃的味道怎么样?
想到这,她低头笑了一声,心里一阵酸涩,也不知家里门前的那颗桃树结果了吗,穿到这地方也过了大半年,经历的事情让她觉得过了半辈子,也不知何时能回去。
叹了口气的庄舒柔坐到桌前,拿起一旁采春二人提前送回的账本,思绪有些混乱。
盛鸿青的欺骗,盛鸿钰的假意,以及这藏着秘密的账本,哪一个都令她头疼万分。
眼看会试将近,她不得不早做打算,考试她到没什么担心的,只是让庄磊为她伪造身份一事,她只有几分把握。
第二日,庄舒柔便从见月的口中听见了江忆敏母女二人的结局,
对外称江忆敏重病,需得静养,话虽如此,明眼人都知庄磊已经厌弃她,借着由头将人扔到别院自生自灭,虽保住了相府夫人的头衔,又有何用。
“老爷还不让她带丫鬟,都知道夫人从不干活,到别院可有一番苦头吃咯。”
采春语气里带着写幸灾乐祸,毕竟那女人坏事做尽,还能活在世上已经算是老天开恩了,若是再让她过安稳的日子,简直是没天理。
“庄舒慧呢?”庄舒柔双手托腮,看着几个掩不住笑的小丫头开了口。
见月听到小姐提前那个惹人厌烦的私生女,脸上的笑更深,凑到几人面前,故作神秘吊人胃口,施施然开口道:“老爷给她定了亲,就昨晚上的事,估摸着过几天那家人就上门提亲。”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倒霉。”一向老实懂规矩的寻夏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庄舒柔佯装生气,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就你嘴贫,还妄议起主子了。”
寻夏揉了揉头,嘟囔着:“我说的是事实啊。”
几人笑作一团。
庄舒柔满眼温柔地看着四个小丫头,到底是有几分舍不得,不过她的计划也不能再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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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