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死对头师弟HE了 第6章 06 逍遥林历险

幻境中时光如同白驹过隙、飞速流转。一眨眼他们见证了段安苒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还过渡到了段安苒退娃娃亲那天。林沐看着小傅无极颈间挂着长命锁，两只小胳膊上都带着纯银手镯和红绳，头发黑黑卷卷的，月白短衫衬的他唇红齿白，就是表情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他不自觉上手摸傅无极脑袋，笑到停不下来，“小鬼，你小时候怎么傻乎乎的，看着还挺欠揍的。”

傅无极头往下一缩，发尾扫了下林沐的手心：“经常被摸脑袋会长不高的，猫妖。下次再摸小爷的头，保证给你一拳，把你猫尾巴打出来！”

“小爷当年刚清醒没几天，连这小丫头是谁都不知道，给她送蝴蝶发卡，还是我从画册上看到的呢！”

傅无极上下打量着林沐，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猫妖，你扇子呢？”

林沐眼珠子转了一圈，他推开傅无极：“想长高好好吃饭，不吃饭没人摸你头都是小矮个儿！我要不教你化形术，马上把身高拔高一大截，你想变多高就变多高！好好好……我以后不摸你头了便是，别瞪我啊。你快看他们，看我做什么啊。”

段安苒接过蝴蝶发卡，转头那一瞬，她的瞳孔又出现双瞳，这次连傅无极都看到了，“段安苒身上……是她们两个人？”

林沐点点头，“对，现在我们见到的还是段安苒，因为她的灵魂是压制大段的。大段还处于混沌状态，没有觉醒。”

幻境中的片段飞速掠过，断断续续的。段安苒在成长过程中双瞳出现的次数逐渐增多，不符合自己原本性格的行为越来越频繁出现，但没造成其他恶劣后果。

他们看到段安苒白天性格安静，晚上行为跳脱，偶尔会趁夜黑风高偷偷溜出段府，冬末春初，河水乍暖还凉，她跳进莲花池里游泳；还很不走心地搞了个女扮男装，拿着林沐那把“关我屁事”的扇子去地下赌坊玩牌，去暗香楼一掷千金请乐姬跳舞，去酒楼与人拼酒……偶尔被发现一两次，也没人认为段安苒行为出格，段先宏还为她开脱，是不是平时给的压力太大了。

没人注意到白天的段安苒越来越安静，还畏光，她在阁楼外墙种满了爬山虎，白天越发少出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段安苒逐渐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端庄温柔、知书达理，是凤凰台有名的大家闺秀。

上元节是一年一度的花灯游街日，段安苒外出赏雪景、看花灯，路上捡回了一只小黑猫。小黑猫脖子上挂着一串褐色的珠子，身上干干净净的，不像流浪猫。中间如林沐所述，段安苒倾尽全力救他，不过越治黑猫身上的伤越严重，腹部伤口腐烂化脓，精神越来越萎靡。段安苒愁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没日没夜翻阅药草典籍，只是她白天翻的是救治黑猫的冰魄草，晚上翻的是能独占这具身体的离魂草。

段安苒选了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启程去逍遥林。她此行做足了准备，穿着从地下黑市重金购买的黑斗篷，据说这个斗篷能遮住活人气息；她不会武功，手里拿着林沐的风月夜，机关并不复杂，一按就出毒针，纯当防身用；还混在逍遥林买卖货物的商贸团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傅无极指了指段安苒手中的风月夜，恍然大悟：“猫妖，她去地下赌场里拿的扇子，和我在段安苒阁楼里看到的扇子就是你那把吧？你是在幻境中送给她的？”

林沐边跟随段安苒的脚步进入逍遥林，右手举到傅无极头顶又落下，收回去假装很忙地扯了扯袖口，“嗯啊，因为这个幻境的境主是'段安苒'，这里是'段安苒'的世界。只要她想，咱俩身上的亵裤都是她的，人也是哦，别说一把风月夜了。不过扇子是我留给她防身用的。”

傅无极瞥了林沐一眼，脸颊通红，双手捂住屁股，夹紧双腿远离他，“你的人和亵裤随便给她，小爷不行！”

现在的逍遥林不再是瘴气弥漫时，古木郁郁葱葱，漫山遍野花红绿树的原始森林，更像一个个由不同小团体组成的小城寨，寨子的规模有大有小，小的只占据几十棵树，大的占据几千颗树，还有一个山头，最大的城寨叫乌龙湾，寨主是幽冥魔域十大魔王里实力最弱的一个，原身是将军手中的狼毫，顾将军战死沙场，狼嚎上泼了将士们的鲜血，一时激愤，成了魔，他叫狼英，在这个寨子里是土皇帝，其他小寨子里的人也听他的。

原来听陆百里提起过，他当年偶然救过狼英家将军，其实是顺手给他受伤的将军施过几次针，萍水相逢、略施援手而已。

他们现在就在乌龙湾最繁华的街道上，妖来魔往，各种隐藏身形的妖魔，戴兜帽、穿黑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妖魔至少占一半，有卖妖兽内脏、内丹的，有买/凶/杀/人的，不管人妖魔，武功越高酬金越是天价，提供一张画像即可。若成功，提对方人头来见，失败的话，死尸提自己人头来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还有出卖自己的……逍遥林是强者为尊的地盘，弱肉强食，弱者很容易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不远处看到一株脑袋上开花，一人多高的小菊花跳来跳去推销自己，说自己美容养颜、清热解毒啦，只需花费50年妖精的内力就可以带走它，假以时日定是美丽的小花妖，可以给主人端茶倒水、洗衣煮饭，捏捏腿、暖暖脚，双修也不在话下。

旁边肥头大耳的猪妖随手折了根树枝剔牙，大耳朵一扇一扇赶走蚊子，哈哈大笑无情地嘲笑它，嘴巴散发出的臭味像十年没清理的大便，熏得小菊花向后跳了好几步：

“小菊花，二十年妖力都不会有人给你，人家的脑子被驴踢了，给你一个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化形的小花精？逍遥林胸大腰细屁股翘，已经化形的女妖精那么多，带回家才要100年妖力！现在的男妖精都宽肩窄腰大长腿，既会跳舞又会舞剑，一张小嘴儿像抹了蜜一样甜，带一个回去才要150年妖力！你呢，人家带你回去还占花盆，浪费水呢！”

猪妖眼见小菊花绿叶和黄花都蔫吧了，它坐到枯树上，翘起二郎腿：“你知道寒渊谷吧？在逍遥林北侧，靠近幽冥魔域的无定海，是你们花花草草的聚集地，听说那边在选拔花魁，好多小花小草小树木都去报名了。你也去试试吧，万一被选中了，直接能获得50年妖力，假以时日定能化形。妖生当自强啊，小菊花。”

小菊花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妖，露水噙在花蕊里，差点掉下来，随后它就听到：“来来来，小菊花，给你介绍了一条路子，只要给二十文妖币就可以了。”

小菊花听到它要钱，露水憋回花蕊里，气鼓鼓地离开了，转头之前大骂一声：“大骗子，哼！！”

段安苒的身形隐藏在斗篷里，她一边假意在一群妖丹里挑挑拣拣，一边伺机打听冰魄草的下落。猪妖是逍遥林里很常见的信息贩子，好多人妖魔都是第一次来到逍遥林，他们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东西或找人，就花点代价买消息，这种消息有真有假，需要仔细辨别。

猪妖抬起前蹄扣了扣鼻子，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妖魔鬼怪，属眼前这个带黑斗篷的家伙最可疑，个子又瘦又小，还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怕被骗不敢搭话的。猪妖抬起前蹄，搭在黑斗篷肩上，只见黑斗篷罩住的肩膀剧烈颤抖了下，“请问……需要帮助吗？”

段安苒强行镇定了心神，她双手紧紧攥在斗篷下面，用力捏了下风月夜，“魔尊扶珈命我秘密前来寻一批天然冰魄草，用来犒劳前线征战的妖魔，冰魄草修复经脉、在伤口愈合方面有奇效，此事是给妖魔的福利，需悄悄进行，烦请告知一二。”

说完从袖口中摸出50文妖币，双手递到猪妖面前。猪妖大抵没被如此尊敬过，它哈哈哈大笑起来，也没深究段安苒话中明显的漏洞，魔尊扶珈那可是魔尊啊，想要冰魄草，寒渊谷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得把满青禾山的冰魄草连根儿都挖出来，双手捧着送进幽冥魔域，狼英都不敢插手。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段安苒没嫌猪妖身上气味难闻，蚊子嗡嗡飞，表面恭恭敬敬地站着，实际上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儿，她可不能露怯，她要失败了，又怎么对得起从小送她风月夜的猫妖？很可惜，她还没见过猫妖化成人形什么样呢！

猪妖把50文妖币揣进兜里，它拽着段安苒的袖子，眼神向北方瞟，“看到那座雪山了吗？冰魄草就在山巅上，那座雪山经常有妖兽出没。不过……你是魔尊的人，想必难不倒你。你若单独前往，就提前备一些生貉子肉。”

猪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沉思片刻补充道：“百年前青禾山是寒渊谷的圣地，他们每隔五年的中元节都会跪行上山朝拜。相传山巅之上有他们的精神图腾——腾蛇，图腾被寒渊谷奉为神明，寒渊谷历任谷主或选拔的少主都需要经过腾蛇考核，若通不过考核，那上山之人就成它的盘中肉、腹中餐。不过近几十年没听过寒渊谷换人，青禾山除了妖兽多还算安全。如若碰上，那便……听天由命吧。”

寒渊谷在九州仙门和世家眼里是一个神秘的地方，盛产花花草草，他们原本在逍遥林排不上号，还靠近幽冥魔域，是个谁都能欺负两下的小山谷。自从姬沐寒当上谷主以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寒渊谷以制毒在逍遥林闯出了名堂，没人再敢随意靠近寒渊谷近百里的地方。九州内也时不时听说哪家门派的人被毒死了，也有人怀疑是寒渊谷搞的鬼。但一来小门小派一年死几个人实属正常，道听途说的事，没人证实真伪；二来现场也并未发现任何能证明寒渊谷下手的证人证物，栽赃嫁祸也过于明显，时间长了此事也不了了之。

“多谢！”

段安苒临行之前就在地下黑市打听到冰魄草在青禾山，但这种不知被转了几手的消息，准确性未知。既然猪妖也说冰魄草在雪山之巅，那青禾山就值得冒一次险。

青禾山是逍遥林里最高的山，山顶终年白雪皑皑，冰魄草属极寒之草，需用千年雪水浇灌花叶，能开花的冰魄草更加珍贵，价值连城，但很久就消失匿迹了。冰魄草对妖魔愈合伤口有奇效，但对人的效果微乎其微，所以此行是预料之内的凶险万分。

段安苒找了一只专门在逍遥林送人运货的猞猁，为掩人耳目她把大块貉子肉砍成很多小块，裹了好几层乌龙湾淘的隐气纸，整整装了两大布袋一左一右挂在猞猁两侧，她俯在猞猁后背上，向青禾山山巅进发。

青禾山越往上走路越陡峭，风雪越大。阴风怒号，挂满霜雪的古木枝丫乱颤，硕大的积雪从段安苒头发滑到脖子里，她冷得打了一个寒战，甩落斗篷上的积雪，给自己打气：

“猫妖哥哥，我一定要救你！你把风月夜留给我后，午夜梦回都是你被风吹起的衣摆。可烛光氤氲、我年纪太小，不记得你的模样。所以阁楼里那个屏风没有脸。上元节我捡到一只脖子上戴着小珠子的小黑猫，原以为那是大户人家走失的小猫，没想到它会对风月夜感兴趣，就连痛到懒得动弹也要躺在扇子上，我想它也许是你……”

“后来我频繁梦到一个黑衣男人在阁楼内出现，睁开眼便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那只生重病的小黑猫。我状态越发不对，总不记得晚上做过什么，不知还剩多少时间。但白天看到风月夜我都感到很安心，下次见面你要给我看下你的人形啊！”

傅无极看着段安苒逆着风雪向山顶前行，周围时不时出现几只妖兽，两大袋貉子肉消失了一大半。他戳了戳林沐，“小爷算看明白了，正是你在幻境中把风月夜留给她，她才记了你好些年，发现被捡回来的黑猫可能是你，这才不顾生命安危来逍遥林寻冰魄草。这算不算对你……情根深种？”

林沐顿感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震惊到要跳起来，“小鬼，你不要胡说！她救了我，我只是顺手救她一下而已！我可活了几百岁了，凡人才在乎情情爱爱，我是妖精啊我，早就超脱七情六欲了，我自逍遥人世间，万花丛过不流连……我只在乎修行一事和寻找回家的路！我回去就把风月夜拿回来，亲手斩断这场羁绊！！”

傅无极看他涨红了脸，嘴巴开开合合，忙堆起笑脸安慰几句，印象中这是林沐第一次生气。随后林沐胳膊上的锁魂珠迅速亮了十几下，珠子里还传来类似撞击墙壁的声音。

段安苒已经到达山巅，貉子肉还剩不多一点儿，山巅地面是一层一层的坚冰，折射着光晃得眼睛有点疼，极目远眺山上除了几个冰川凝成的洞穴，没看到半分冰魄草的痕迹，也看不出这个光秃秃的山顶有人祭拜过。陪伴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漫天大雪，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安全——

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衫的孩童趴在冰面上，后背堆了厚厚一层积雪，身旁散落着一些药草，依稀可见手指微微颤动。段安苒跑过去，还没碰到他戴手套的双手，就被扬起的气流甩飞出去，哐当一声撞在冰山上！

“啊，好痛！弟弟，你还好吗？”

段安苒感觉背上的骨头都要摔碎了，动一下四肢百骸连着筋骨都叫嚣着痛，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站起身，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孩童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他的气息明显是未加掩饰的人类气息。孩童扭过头，他嘴唇、印堂发黑，眼睛大大的，但毫无光彩。孩童的眼尾扫了一下段安苒，皱紧眉头没有说话。他试图用前臂支撑起前半身，试了两次失败了。

段安苒马上意识到这孩子中毒了，而且中毒时间很长，因为他的腿部完全用不上力，往前拖行都费力。冰天雪地天气极寒，夜幕即将降临，简直不堪设想会有多冷，天黑也意味着有更多不可预知的危险。茫茫天际，偌大的青禾山只有他们两个人，段安苒顿时生出相依为命的惺惺相惜，何况对方还是个小孩子。

她再次向孩童方向慢慢走来，同时俯下身子，张开双臂：“别急，我没有恶意。可以帮你站起来。”

段安苒带了很多活血化瘀的丹药，清热解毒的也带了一些。

孩童的眼睛紧紧盯着冰层下方，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不要靠近我。”

随后生硬地补了句：“快离开这里，否则你会死。”

那是稚嫩又冰冷的声音。

等段安苒看清冰下面是什么时，她顾不上浑身的剧痛，拔腿就跑！

可惜来不急了。

青禾山山巅剧烈晃动起来，冰层下透出幽幽绿光，随着冰面上积雪抖落，坚冰下的全貌一览无余：那是一条巨大的，首尾相连衔在一起的蛇骨！蛇骨通体雪白，脊椎骨清晰可见，蛇头中央有一块莲花纹的印记，莲花纹印记从中间分成两半，中间有腐蚀的痕迹。两侧一侧镶嵌着一颗绿宝石，宝石颜色很黯淡，看上去蛇骨像在冬眠，但更像被封印下冰层下。

蛇头正位于孩童身下冰层的正下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蛇头两侧的绿宝石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像突然睁开眼一样。每截脊椎骨都发出玉石相撞的叮铃声，蛇骨在冰下舒展身体，冰面剧烈抖动起来，孩童猛然吐出一口血！

随着地动轰鸣、山石移位，蛇头破开坚冰，耀眼的绿光将暗夜黄昏照的宛若白昼，蛇骨张开能吞噬冰川的骷髅大口，毒牙状的冰刺直直瞄准孩童喉咙！

顷刻间狂风卷起漫天大雪，断掉两半的莲花纹印红光明明灭灭，蛇骨艰难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扫到之处山川夷为平地！就连段安苒都能分辨出那是滔天怒火，蛇头盯着面前如蝼蚁般渺小的孩童：“是你——要唤醒我？！”

段安苒大吼一声：“快跑！！”

可惜这孩童根本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