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絮看出了他们对齐瓒的不敬,只是碍于她也是外面人,不能大肆宣扬。
否则早就骂这两个看起来就一副奸臣相的太监了。
“我没有什么本事,”安青絮说:“只不过懂一些种田的知识,在齐将军麾下尽力效力而已,只是个小人物,不像二位公公,是宫里的人,比我尊贵多了。”
二位太监想起他们也只是太监而已,尴尬不已地放下二郎腿和扇子,收敛了一些,可对安青絮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我耳朵里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安太医就不要谦虚了,身上有真本事,还这么谦逊,真是难得。”
另一个太监接话道:“下官提醒安太医一句,如今世道不太平,给自己混个安稳前程才是重中之重,干好了,让皇上知道你这个名字,再把你弄进宫中谋个一官半职,岂不是不枉费了你半生漂泊?”
“提不提拔我是皇上的事,皇上心里装着全天下的百姓,哪里只记得我一人?我只知道把我自己应尽的本分尽到,别的管不了。”
两个太监见她如此狂妄,对视一眼,放下茶杯,对她产生了敌意。
安青絮不言不语等待齐瓒出现。
齐瓒从屏障后走出来,脸上挂着不明所以的笑意。
两个太监再狂妄,见到齐瓒也得站起来行礼。
齐瓒安稳地受了他们的礼,喝了口茶才让道:“二位公公不用客气,请便。”
两人坐下,为了找回面子,语气不尊重了些:“齐将军,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了解这次战事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战事怎么打,皇上在京城,无法了解您的真实用意,所以派我们来了解。”
齐瓒始终保持玩味的笑,似乎这两个太监的到来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皇上从没有派人来问过这些,从来都是我回去汇报,他对我很信任,”他放下茶杯,看向二人:“到底是谁和皇上说了什么?”
二人感受到浓厚的威胁气息,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说他们是皇帝的心腹,地位尊贵,可天高皇帝远,这毕竟是齐瓒的地盘,又早有齐瓒养兵自重的传言,是真是假尚且不知,万一是真的,他们在这里会非常危险。
两人不敢放肆,可太过软弱就丢了皇上的脸,夏公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和他们是是彼此监视的关系,丢了皇上的人,被他传到皇上耳朵里,比死在这里还可怕。
于是二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放下面子,也不直面问题:“将军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谁不知道将军是我大齐朝的支柱?谁这么大胆子,敢说您?”
齐瓒并未给他们面子,站起来说:“二位公公若是为了押粮官的死而来,大可不必问我,直接向皇上说明我认罪,给我定罪就是。”
两位太监连忙跪在他身前拦住他,心下诧异不止:“齐将军真是越来越冲动了,以往在朝堂几次顶撞皇上,皇上都不与他争辩,如今杀人是他不对,更何况那押粮官的爹是内阁大臣李大人,他说都不说就一刀杀了,竟然连‘负荆请罪’这种敷衍的态度都没有,实在不可理喻。”
“将军切不可一时冲动,酿下大错!那押粮官虽说是贪污了粮草,可他家就他一个儿子,李大人疼他跟什么似的,将军您从小在宫里长大不是不知道!如今李大人因此生事,竟然和皇上置起了气!李大人手握兵部大权,就连皇上也得让他三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必要实施平衡之道,当然要从您这边找点错处,以安慰李大人失子之心啊!”
齐瓒一脚踢开他:“你回去告诉皇上,李大人要是想带着兵部的手下造反,我齐瓒能保证把他斩杀于马上,不让他危及到大齐根基半点。”
两个太监吓得神色突变,摇着手齐声说:“不可!不可!”
安青絮见齐瓒神色坚定,心下犹豫要不要卖个人情。
一点态度都不表的话,后续难免被太监们当做中间人,用皇上的名义逼迫自己去说和。
她是不敢说和齐瓒的,齐瓒的秘密太多了,万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雷点,被他杀了都是有可能的。
瞅准时机,安青絮立即起身:“有什么不可?”
一句话打断了不停劝话的两个太监,他们跪在齐瓒身前,两手抓着他的腿,保持这个极其滑稽的姿势,转头看向安青絮,等着这个祖宗又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齐瓒意外地看向安青絮。
自从不知道第多少次轮回,他就不对安青絮抱有任何希望。
后来一次次听说她在宫里犯了错误,被贬黜到崇良县,又因战事到了崇良县,偶然听说她在当地设计神医牌坊,诓骗百姓钱财,对她的抵触更是到达了顶峰。
可这一世,因为安青絮的特殊本事,他这才发现,她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
齐瓒用可以说得上炽热的眼神看着安青絮,他对安青絮已经死了的心重新燃起希望,他期待着安青絮的变化。
可他也知道,安青絮不会变成他想象中的模样,她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世界的青梅。
安青絮不知道齐瓒的心思,在她看来,齐瓒危险无比,甚至是这个世界对她生命威胁最大的人,她对齐瓒只有第三方视角的欣赏,和自身视角的害怕。
她现在所做的,也仅仅是选择站在齐瓒这一边,赌一把保命而已。
她对那两个太监说:“押粮官贪污粮草,本就是大错特错,他贪污的是军队的粮食,难道放任他贪污让军队死人吗?没有军队,百姓怎么安稳生活?国家怎么立足?二位公公是宫里培养出的大智慧者,和皇上一起长大,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齐瓒眼中含笑,随即瞬间隐藏。
那两个太监诡辩道:“安太医身为医者,应该见不得血光之灾才对,如今将军冲动之下杀了李大人唯一的儿子,李大人手握兵权,若真的生出事端,百姓岂不是更要遭殃?太医怎么连孰轻孰重也分不清楚?”
安青絮居高临下地走过去,毫不避讳眼中的唾弃:“孰轻孰重?一个李大人的儿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日后张大人的儿子杀了你们的父母,你们是否也能考虑到张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不能惹怒的事?”
“这……这……”两个太监顿时哑口无言,互相对视一眼,扒在齐瓒腿上的手也被一脚蹬掉。
齐瓒深深地看了安青絮一眼。
安青絮低着头不敢对视,暗暗觉察到齐瓒心情似乎挺好的,心里雀跃了一下,压下嘴角,心道这一步走对了。
齐瓒绕开两个太监就要走,谁知这两人不放过他,似乎背着皇上的死命。
俩人也顾不上刚才被踹了一脚失了的体面,再次跪着抓住齐瓒的裤脚不让他走,随即一前一后跪在齐瓒前后,哭诉起了起他们有多不容易:
“如今皇上天天为这件事烦心!我们作为近身伺候的,都被打了好几回了,您看我这腿上,现在淤青还没消呢。”
说罢,那太监竟要拉开裤子。
安青絮连忙别过眼睛。
就是这个动作激怒了齐瓒。
他朝着那太监的胸口给了他狠狠一脚。
太监翻滚两次倒在两米外,另一个太监慢慢放下了手,往旁边跪了跪,再也不敢挡齐瓒的路。
齐瓒二话不说离开了这里,在他走后,夏公公过来给了安青絮一个离开的手势,安青絮呼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知道的越少越好,齐瓒的烦躁对她来说是庆幸,她也希望齐瓒能在自己不在场的时候再和太监们深入谈话。
对了,这次谈话并没有自己什么事,齐瓒叫她过来干什么?
安青絮不免有些担心。
她沿着唯一一条去院门的游廊往前面走着,突然在拐角处遇见一道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齐瓒!
来不及行礼,齐瓒问话太快:“你为什么帮我说话?”
安青絮倒退两步,才腾出行礼的空间,认认真真、非常有距离感地行完一个礼后,才抬起头对齐瓒说:“因为将军你没错。”
齐瓒挑眉。锋利的眉尾犹如利剑,给他本就凌驾于人的气势增添了一份骇人的气质。
不知道别人在齐瓒面前敢不敢说谎,反正安青絮不敢。
“而且我现在身住您的地盘,应该为您说话。”
齐瓒冷笑道:“后面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安青絮尴尬地低下头,正想办法应对呢,突然夏公公也来了,在身侧行礼,对齐瓒说:“他们两个此行的目的是带您回去,亲自给李大人认错。我回,绝对不行,他们便说出了第二个目的。”
夏公公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压低声音小心地说:“皇上吩咐了,如果您这次不回去亲自给李大人道歉,就让我们把安太医带回去。”
安青絮心中“轰!”的一声。
“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她问夏公公,随即疑惑地看向齐瓒:“将军,您不是带着圣旨把我从巡抚大人手中要出来的吗?皇上不是同意我跟您走吗?”
只见齐瓒眉眼深沉,似乎很难开口。
安青絮心都凉了。不会吧?难道要用她的命祭奠李大人的儿子???
她可和那个李大人无冤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