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入口如同巨兽的喉咙,散发着混合着泥土腥味和陈年腐木的阴湿气息。常亭和闻天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下方传来的压迫感,远比上面的寺庙废墟要强烈得多。
闻天宇从背包里拿出强光手电——这是他在安全屋准备的实用装备之一——拧亮,一道光柱刺入黑暗,勉强照亮了向下延伸的、粗糙开凿的石阶。石阶湿滑,布满了黏腻的苔藓。
“跟紧我。”闻天宇低声道,率先踏上了石阶。常亭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那瓶所剩不多的朱砂墨,精神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任何异动。
向下走了约莫两三分钟,空间豁然开朗。手电光扫过,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的穹壁上垂落着无数粗壮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树根,一些树根上还缠绕着森森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空气中那股妖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洞窟中央,是一个由树根盘绕形成的、类似祭坛的诡异结构。祭坛周围,漂浮着点点幽绿色的鬼火,将这片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而在那祭坛的正中央,一个约莫一尺高的、贴着残破符纸的黑色陶罐,正静静地放置在由细小根须编织的“托盘”上。
“骨灰坛!”闻天宇眼神一凛。
目标近在眼前,但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祭坛周围弥漫着强大的能量场,那些蠕动的树根也绝非摆设。
“怎么拿?”闻天宇压低声音,“直接冲过去?”
常亭仔细观察着祭坛和周围的树根分布,摇了摇头:“有陷阱。那些漂浮的鬼火和树根的排列,像是一种阵法。贸然闯入,可能会被瞬间绞杀。”
他的目光落在祭坛后方,那里有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地面上刻画着一些模糊的符文,符文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朴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青铜铃铛。铃铛表面刻满了虫鸟篆文,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波动。
“那个铃铛……”常亭感觉那铃铛似乎与整个洞窟的气息相连,“可能是阵眼,或者控制这些树根的关键。”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沙哑、如同千万片树叶摩擦的笑声,在整个洞窟中回荡起来:
“嗬嗬嗬……又来了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是来找那个贱婢的骨灰吗?”
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定位源头。洞窟穹壁上的树根蠕动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都会扑下来。
“树妖姥姥?”闻天宇握紧了雷击木短刃,朗声道,“装神弄鬼!有本事现身!”
“现身?”那声音带着讥讽,“就凭你们,也配见老身真容?不过……既然来了,就把精魂留下,滋养老身的根须吧!”
话音未落,祭坛周围的幽绿色鬼火猛地暴涨,如同受到指引般,汇聚成数条绿色的火蛇,朝着两人呼啸袭来!同时,地面和墙壁上的树根也如同活过来的巨蟒,带着破空之声,缠绕抽打而来!
“躲开!”常亭大喝一声,向侧方翻滚,险险避开一条抽来的粗壮树根。他手中的朱砂墨再次泼出,击中一条火蛇,那火蛇发出一声滋滋作响,光芒黯淡了几分,但并未完全熄灭。
闻天宇则更为悍勇,雷击木短刃挥舞得密不透风,将靠近的火蛇和细小根须斩断、逼退。短刃与树根碰撞,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偶尔能点燃些许根须,但相对于整个洞窟无穷无尽的树根,这点伤害如同杯水车薪。
“这样下去不行!耗也被耗死了!”闻天宇格开一条偷袭的根须,喘着气喊道。
常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青铜铃铛。必须破坏它!
“掩护我!我去碰那个铃铛!”常亭对闻天宇喊道。
“你疯了?!那玩意儿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闻天宇反对。
“没时间了!这是唯一的可能!”常亭语气坚决。他看出那铃铛是能量汇集点,也是可能的弱点。
闻天宇一咬牙:“妈的!你去!我顶着!”
他怒吼一声,攻势更加猛烈,几乎将靠近常亭方向的攻击全部揽了过去,为常亭创造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常亭深吸一口气,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猎豹般冲向那片符文区域和青铜铃铛。
越靠近铃铛,那股不祥的波动就越强烈,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嘶嚎,冲击着他的精神。他强忍着不适,伸手抓向那个铃铛——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铃铛的瞬间,那铃铛竟然无人自响!
“叮铃——”
一声清脆却直透灵魂的铃声响起!
常亭的动作猛地一僵,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冰水之中,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他看到了母亲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看到了亲戚们冷漠嘲讽的嘴脸,看到了无数欠条如同雪花般落下……绝望、无助、愤怒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常亭!醒醒!”闻天宇的吼声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是了,这是幻象!是铃铛的精神攻击!
常亭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看到闻天宇也受到了影响,动作变得迟缓,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被几条树根趁机缠住了手脚!
不能倒下!
常亭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再试图去拿铃铛,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剩下的半瓶朱砂墨,连带着瓶子,狠狠砸向了那个青铜铃铛!
“啪嚓!”
瓶子精准地命中铃铛,暗红色的朱砂墨泼洒在铃铛表面和下面的符文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刺耳的声音响起。青铜铃铛剧烈震颤,表面冒出浓密的黑烟,那清脆的铃声变成了扭曲的、如同哀嚎般的杂音!
笼罩洞窟的精神攻击瞬间减弱!
缠绕闻天宇的树根也松动了一些。他趁机发力,雷击木短刃光芒一闪,斩断根须,脱困而出。
“干得漂亮!”闻天宇赞道。
然而,他们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暗处的树妖。
“毁我法宝!你们都要死!”那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暴怒。
整个洞窟剧烈震动起来,穹壁上所有粗壮的树根都如同巨蟒苏醒,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两人铺天盖地地砸落!祭坛周围的绿色鬼火也疯狂涌动,温度骤降,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冻结。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降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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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地穴妖踪与魂铃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