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药香入山河 第37章 略见一斑二

天气日渐转暖，是时候要将棉衣裘袄这些御寒的物件收拾进衣椟中，王盼儿面对着衣柜中寥寥无几的衣裙，陷入沉思。

王盼儿现在早就适应了日出而作日落而休的作息，这个时间点，照常是该洗漱完毕，出来用早膳的。

照料姐妹三人起居的女郎，有些担心王盼儿身体不适。二当家带着三小姐都已经出门了，大当家都还不见人影，她思虑再三，还是推开了王盼儿的房门。

房门一开，女郎不算大的眼睛，在此刻瞪得溜圆

她家大当家平日并不注重打扮，今日竟然将衣柜中的衣裙全部拿了出来。身上一件，左手右手各拎了一件，正在镜子前比对，还有几件稀稀拉拉地被甩在床头。

听见门口的动静，王盼儿猛地一转头，与女郎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这样的举动，有些失了礼仪。女郎有些尴尬，讪笑两声，问：“大当家的这是？”

王盼儿气恼地把衣服往床上一丢：“我平时活的太糙了，要干正事的时候，连件像样点的衣裳都找不出来。”

干正事，粗布、麻衣这类平时被大当家偏爱的、说以方便舒适为主的衣物，自然是不能穿了。余下两件，一件是鹅黄的直领对襟长衫，一件是嫩绿色的百迭裙，搭了件檀粉的褙子。

女郎瞅着王盼儿快要皱出川字的眉头，试探道：“若是大当家要去谈生意，鹅黄的这件好，若是与重要的友人私下小聚，嫩绿的这件得宜。”

也不可能临时上街去买。买来不淌一遍水，王盼儿得犯洁癖。

将贵夫人送走，又成功入了商会，自然是要给沐川带去这个好消息，只记得发信，与沐川相约今日，完全忘记要给自己添置几件像样的行头。

她叹了口气，指着百迭裙：“好吧，就穿它。”

女子的心思好猜。女郎琢磨着，大当家八成是要去会她的小情郎，便点着王盼儿的梳妆匣到：“我梳的发髻人见人夸，没有新的衣服，大当家不如今日就换个新的发式？”

王盼儿点点头，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些。

女郎的手艺的确精巧，难怪会被王逍瑶安排来照顾三人的起居。她看着女郎熟悉的分区，然后编发，最后将头发盘起在头顶，又从她的匣子中取出绒花制成的梨花簪子，将发髻牢牢固定住。

温婉又大气。

王盼儿对着镜子，满意极了，正要起身，被女郎重新按下。她又取来口脂、胭脂、黛粉，要给王盼儿上妆。

王盼儿五官只能说是端正，不过她皮肤底子本就极好，加上平时食补到位，养的油光水滑，素面朝天也能算个清爽的小美女，渐渐偷懒，丢了化妆的习惯、而今通过女郎一顿装扮，明艳了不少，有点像是要办正事的意思了。

她约了沐川，沐川一早就驱了马车，等在庄子门口。车夫是莫风，见到王盼儿后，简单地作揖，算是见礼。

王盼儿对着莫风颔首，踩着车架登上马车。她掀开轿帘，抬眼就是沐川略带惊艳意味的神色。

不枉她在镜子前坐了快小半个时辰，她安耐住想要吹哨的流氓举动，压了压嘴角：“正所谓正衣冠见良人，是不是被我美到了？”

沐川一如既往不经逗，蹭地一下，脸颊全红了，偏偏皮肤又白，根本藏不住一点。他略微偏过脑袋：“你叫我来，是有要事相谈吧，我已听闻你与贵夫人的事情了。”

“你怎么也叫贵夫人？”王盼儿把沐川脸掰正，盯着他的眼睛道，“她不是你娘么？”

沐川咳了两声，没忍住轻笑，而后了然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

“你本长得与夫人有七八分像，平日夫人也没想要瞒我，这一来二去的，不就对上信息了嘛。”

沐川想着那日与母亲相见的场景：“确实无巧不成书，你还给母亲推荐了樱花林，想想我与她，整整一年未曾相见，母亲这一年茶不思饭不想，形销骨立，当真自古忠孝两难全。”

“打住打住，我与逍瑶好不容易把夫人给养丰润了不少，夫人离去时，还想收我做义女呢。”

“当真？”

王盼儿双手叉腰，洋装嗔怒：“还能有假？我养只猫儿都能比别人养的膘肥体壮的，你看不起我？”

沐川想着初见时，她瘦骨嶙峋穿着红嫁衣的模样，又想了想王逍瑶和那个被衔影捡回来的小哑女，的确很会养人，立马抱拳讨饶：“不敢不敢。”

“这还差不多。”王盼儿放下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夫人已经看开，不会再拘泥于她不顺遂的婚姻了。”

“我与妹妹规劝许久，都无法开解母亲，倒是你与逍瑶，四两拨千斤。”

“你们高门大户的，规矩多，还穷讲究。我们带着夫人看那些穷苦的百姓努力生活，陪夫人给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布施，让夫人直面生存的困苦，便再不能觉得这瓦院中的情情爱爱有多重要了。夫人还说回去后要为穷苦百姓谋福祉呢，可不是你说的忠孝两难全，现在忠即是孝。”

沐川目光莹莹看着绘声绘色的王盼儿，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他轻叹一声：“大恩大德，我当真是无以为报了。”

王盼儿现在神气得不行：“还有呢，苏员外承诺，我若是将夫人哄的开心回程，便让我入会，我如今已经是流云商会的成员了哦。你要是想报也很简单，以身相许呗。”

还没等沐川呵斥，门外传来莫风的剧烈咳嗽。

好家伙，莫风是个闷葫芦，老半天不出声，她差点忘记马车外还坐了个帮忙赶车的人，沐川更是面露窘色，顾不上呵斥王盼儿，自动噤了声。

王盼儿掀开帘子，等到马车经过一片密林，喊了停车，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沐川下了马车，一边往林子深处走，一边叮嘱莫风：“不许偷听，我与你家公子，有秘密要说。”

越是不让听，越是叫人难耐。莫风老实忠厚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八卦之色，见他们要离开，只得心中暗叹可惜。

王盼儿拉上沐川，走出约莫两三百米远。影影绰绰地大树已经完全遮盖了马车的影子，林间还有虫鸣鸟啼，除非莫风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练出来千里眼顺风耳，根本不可能听到她与沐川的谈话了。

沐川被王盼儿牵了一路，心如擂鼓，他们两个这般模样，与那些私会的小情人，有何不同。

牵着手走在前面的人突然站定，猛地转过身来，一个迈步上前，两人拉近到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的距离。

沐川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他偏过头，全然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踉跄地退了几步，被紧紧跟上的王盼儿压在了一颗大树上。

这种节骨眼，不明着拒绝就是同意。

沐川没有推开她，王盼儿变本加厉的伸手揪住了沐川的衣襟，用力向下一拉。

鼻尖贴上鼻尖，沐川带着肉感的鼻头是温热的，他身上特有的香味灌进鼻腔，像阳光晒后的棉麻衣物沾上了微弱的檀木香，干燥而又温润。

王盼儿沉醉地看着沐川在阳光下，透着琥珀色的瞳仁，心若撞鹿：“你知道么，夫人想收我作义女，我没答应。”

沐川心中好像已有答案，将要呼之欲出，他颤抖着声线：“为何不答应。”

“因为要对义兄做这些事，就很奇怪了。”

说罢，王盼儿松开沐川的衣襟，捧上他的脸颊，踮起脚尖，不由分说吻上她觊觎已久的唇。

沐川僵住，本能想要挣扎。

在这密林之中……

他脑子里面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王盼儿如此荒唐的、于礼不合的行径。

祖宗礼法，不是该等成婚之后再……

罢了。

王盼儿什么时候又尊过礼法，万一推开的举动，被认为是拒绝呢，他又该如何找补。

沐川紧握的双手松开，而后垂下，任由王盼儿将他搓扁揉圆。

察觉到沐川的退让，王盼儿得寸进尺，原本只是轻轻的碾咬他唇珠，在感受到泄力后，便横冲直撞进去。

沐川警铃大作。

她这般熟稔，难道与其他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

好在横冲直撞后，就没了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势。先是舔了舔门牙，又试探地碰了碰舌尖，很明显茫然了许多。

沐川也不知亲吻是什么样子，唇舌交融之间，划过上颚，他呼吸一窒，瞬间浑身都像过电了一般，毛孔骤然张开，本能地追逐起来，轻咬住了对方不讲规矩的作案工具。

“你怎么咬人！”王盼儿吃痛，推开沐川退了半步，不满地叫嚣，“不准学坏。”

沐川没让她退远，拉住她的双臂，将人又带回怀中，重新吻了上去。

与刚才她的试探不同，沐川这回有点儿“凶”，明明胳膊上的双手还在颤抖，却不由分说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挤进唇齿间。

等沐川亲够，王盼儿已是气息不稳。她干脆靠在他肩膀上，像人吸小猫一样嗅着他身上令人上头的味道，一边感叹：“你好香啊。”

“你更香。”

“比不过你。”

……

什么幼稚对话。

王盼儿无了大语，转开话茬：“我答应了夫人，要努力争取中意之人，现在得偿所愿，你呢？”

沐川笑了，戳了戳她的发包：“难怪今天梳了同心髻。”

“这是同心髻？”这个娇俏的发髻还有这么应景的名字，可真吉利。她摇头晃脑，还低头用发髻蹭了蹭沐川的下巴尖，“这是照顾我们起居的女郎给梳的，可太会办事了，我回去立马就要好好犒赏她！”

沐川按住王盼儿作祟的脑袋：“那，我也赏？”

“你赏什么？”

“因为今日我也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