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体是人体的一部分,当受到外界刺激或伤害时,会自发释放信息素以进行自我保护。陈时煦被空气中弥漫的桃子酒味搅得心神不宁,虽然并不讨厌这种气味,但它的浓郁程度却让他感到不适,仿佛在刻意挑动他的**。
陈时煦用力揉了揉眉心,深深吐出一口气,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药片,迅速拆开一片,直接吞了下去。他勉强撑起身子,捏住祝颂安的脸颊,将抑制剂塞进他的嘴里。
祝颂安神志早已涣散,吞下抑制剂后脖颈重重抵住陈时煦腹部。少年温热的呼吸穿透薄衫,湿热气息渗进肌肤纹理时,陈时煦猛地攥紧书桌边沿,指节在灯光下泛出青白。
“别动。”他哑着嗓子扣住怀里乱蹭的人,睡衣下摆被攥出褶皱。陈时煦机械性地回想着背过千百遍的急救流程——拨通值班医生的快捷键,扯过床上的夏凉被裹粽子般包住祝颂安,却在抱起对方的瞬间被后颈腺体溢出的桃子酒香撞得踉跄。
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被破门而入的甜香搅碎。
“不是易感期,”值班医生推了推护目镜,冷光灯在检测仪屏幕上折射出诡谲的蓝,语气有些诧异:“怎么是发情期?”
陈时煦沉默着扯了扯祝颂安身上的夏凉被,露出抑制贴边缘灼红的皮肤。病床上的人正蜷在镇定剂形成的保护茧里发抖,睫毛上凝着将落未落的生理性泪水。
“腺体表层有灼伤痕迹。”值班医生用镊子夹着棉球擦过祝颂安后颈时,陈时煦突然伸手垫在冰凉的诊疗台边沿,问:“不被omega引诱,alpha也会有发情期吗?”
从出生起,人类除了男女性别之外,第二性别的分化也随之而来。到了十五六岁,alpha会开始经历每月一次的易感期,而omega则会进入发情期。当alpha成年后,一旦标记了omega,alpha也会因omega的影响而被动进入发情状态。
从小接受严格两性教育的陈时煦,对于祝颂安此刻表现出发情期而非易感期的状态,感到十分困惑。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陈时煦鬼使神差地捻了捻指尖——方才裹被子时蹭到的桃子酒信息素,此刻正在手指间无声发酵。这种违背常理的香甜浓度,不像alpha,像Omega在绝望中榨干腺体的最后挣扎。
“先联系他父母……”值班医生跟一旁的其他医护小声交代。陈时煦扯过夏凉被盖住祝颂安的腺体,将医用屏风唰地拉合。
医生回头,欲言又止地看着陈时煦撕下旧抑制贴,新鲜血液在纱布上洇出暗色花纹:“我先帮你处理吧。”
陈时煦反手扣上宿舍门时,金属锁舌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重重靠上门板,后颈腺体又开始突突跳动着发烫,宿舍里的桃子酒气味并没有完全消散。目光扫过祝颂安凌乱的床铺,和自己仅剩浅灰色枕头的单人床。刚才,他擅自将自己的被子裹在了祝颂安身上,那甜腻的信息素味道陈时煦并不想被他人所闻到,而他的被子恰好能遮掩一二。
alpha自小就有超强控制欲的劣性,陈时煦想。
他步履沉重,缓缓走到自己的床前,躺下。夜晚的凉意透过窗户缝隙悄然侵入,陈时煦感到一阵寒意,便坐起身来。他的目光在祝颂安的床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却起身拿过白柏康的被子,重新躺下。
“陈时煦,瞄准!”叶烬的指节叩响射击台,战术手套与金属碰撞出闷响。悬浮屏上实时弹道数据突然剧烈波动,第七次偏离基准线。
耳鸣在颅骨里嗡嗡震颤,陈时煦把后槽牙咬得发酸。瞄准镜里,五百米外的移动靶正在重影——祝颂安的信息素昨晚像是全浸入了他的作战服,桃子酒香残留在他制服领口处,轻轻一嗅,似乎在他的鼻腔烧出细小的火星。
陈时煦屈起膝盖顶住枪托,汗珠顺着防滑贴滚进护目镜边缘。突然想起昨晚他抱着祝颂安去医务室时,祝颂安蜷在他被子里发抖,后颈阻隔贴翘起的一角,露出腺体……
“风速突变,西北向三级。”叶烬的警告混着信息素威压劈过来,顶级alpha教官的雪豹气息在射击馆炸开。陈时煦扣扳机的食指突然痉挛——砰!
电子报靶器发出刺耳鸣叫,7.2环。
“带着发情期Omega的气味来训练场?”叶烬的军靴碾过满地弹壳,突然俯身扯开他领口,鼻尖几乎蹭到锁骨,“还是说……”暴烈的雪松信息素突然裹住陈时煦腺体,“你变异成omega了?”
叶烬的手指擦过陈时煦鼓胀的腺体,战术腰带金属扣硌得陈时煦腰椎生疼。原本今天叶烬专门带陈时煦来室内加训,射击馆穹顶的换气系统突然轰鸣,却吹不散纠缠的雪松与冷檀——那本该相斥的两种alpha信息素,此刻竟在陈时煦血液里熔成滚烫的铅液。
“叶烬……”陈时煦喉间挤出气音,右手死死扣住腰侧枪套。
“你闻起来……”叶烬鼻翼翕动,左眼瞳孔缩成竖线,“像发情的猫。”暴喝炸响的瞬间,陈时煦猛然旋身后仰。军靴堪堪擦着叶烬喉结掠过,将射击台踹出蛛网裂痕。
警报器红光开始疯狂旋转。陈时煦踉跄着撞上移动靶轨道,摸到后腰抑制剂的刹那,叶烬的冷笑混着信息素飓风压来:“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陈时煦的手指无力地垂落,药片从指缝间滑落,滚入尘埃。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畔嗡鸣声渐强,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颅内穿刺。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看见叶烬的军靴在眼前放大,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栽倒在地。
祝颂安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在梦中,他化作一只灵巧的野猴,轻盈地穿梭在高耸入云的檀木林间。粗糙的树皮擦过掌心,带着微凉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冷檀香气,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气味的存在——清冽、沉静,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疏离,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不敢太过放肆。
然而,梦境终究是梦境。随着意识的逐渐回笼,刺眼的白光透过眼皮刺入瞳孔,祝颂安不适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温柔:“颂安。”
是方梅的声音。
祝颂安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若是往常,这声音会让他感到安心,可此刻,却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悄然缠绕上他的脖颈。他闭着眼,担忧方梅强行带他回家。
“醒了就别装睡了。”方梅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不阻止你回新生营。”
祝颂安的睫毛微微颤动,喉咙发紧,缓缓地睁开眼看向方梅。
方梅的眉头紧蹙着,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忧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她抬手,垂眸将祝颂安汗湿的额发别到耳后:“你第一次经历易感期,我陪陪你,等你彻底好了我就回去。”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早已覆盖了祝颂安的信息素。方梅从保温桶里倒出一碗温热的汤,瓷勺在碗沿轻轻搅动,随后递给祝颂安。
祝颂安缓缓坐起身,夏凉被从肩头滑落,熟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被角绣着的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正是陈时煦常用的那一条。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晚的冷檀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他的耳根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绯红,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喝汤。”方梅轻声提醒,手中的瓷碗冒着热气。她瞥见祝颂安走神的模样,却并未多言,只是将汤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目光温柔而平静。
祝颂安端起碗,下意识地凑近嗅了嗅,却依旧什么也闻不到。他愣了一下,心底刚刚燃起的一丝期待瞬间熄灭——原来,他还是那个无法感知气味的自己。
从记事起,他的世界就充满了割裂感:痛觉敏锐得近乎残忍,嗅觉却像被生生剥离,只剩下虚无。更别提那些如影随形的噩梦,总是在深夜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刚才那一瞬,他以为命运终于对他展露了一丝仁慈,却没想到,那不过是又一次的错觉。
祝颂安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失落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祝颂安喝完汤,将夏凉被裹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梦中那若有似无的气味。他闭上眼,任由意识再次坠入昏沉的睡眠。
方梅没有食言。等祝颂安的身体刚恢复,她便仔细叮嘱了易感期的注意事项,随后匆匆离开。祝颂安站在医务室门口,一手抱着夏凉被,一手提着药袋,犹豫着是该买条新的还给陈时煦,还是将这条洗净再还。
走到宿舍门口时,他正踌躇不决,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拉开。白柏康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见到祝颂安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睁大了眼睛:“你回来啦,颂安!”
祝颂安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越过白柏康的肩膀,望向宿舍内。陈时煦的床铺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躺过。他已经去训练了吗?祝颂安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你找时煦吗?”白柏康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顺着祝颂安的视线看去,主动说道,“他请假回去了。”
祝颂安愣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夏凉被。请假回去了?他抿了抿唇,将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压下去,抬脚走进宿舍。
“他什么时候走的?”祝颂安将药袋放在桌上,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前两天了,”白柏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是家里有点事,具体也没多说。”他瞥了一眼祝颂安手里的被子,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这被子......是陈时煦的吧?”
祝颂安耳根一热,迅速将被子塞进柜子里:“嗯,借来用用。”
白柏康挑了挑眉,没再多问,转身去洗漱了。祝颂安坐在床边,盯着陈时煦整齐的床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