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颂安醒来时,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他闭着眼艰难地动动手指,喉咙干涩又说不出话来。深深吞吐了几口气后,他才微微眯开眼睛。
洁净的病房里空无一人,仪器的嘀嗒嘀嗒声像是催眠曲,麻醉剂的药效还未完全消散,一切都让祝颂安感到昏昏沉沉。
下一秒,陈时煦推开门进来,看见祝颂安睁着眼,先是愣怔一瞬,后快步走到床边,按了护士铃。
陈时煦低着头,黑漆漆的眸子看着祝颂安,一言不发。
祝颂安莫名觉得心虚,吃力地撇过头,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好作罢。
护士很快赶来,手里拿着记录本和血压计,动作利落地为祝颂安检查身体。
祝颂安的肋骨断了三根,从高空坠落,体内器官多多少少被伤到。护士在一旁轻声提醒:“病人刚醒,身体还很虚弱,近两天还是多加休息,情绪不宜波动太大。”说完,离开了病房,并贴心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祝颂安撑着胳膊想要坐起身来,陈时煦紧抿着唇看他,看了几秒后上前扶住祝颂安,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
祝颂安赶紧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但又看陈时煦的脸色过于阴沉,只能悻悻地收回了笑。
护士进来前陈时煦给祝颂安喂了水,此刻他嗓子润了些,像是吸引陈时煦的注意力一般,咳嗽了几声。
陈时煦果然立刻抬眸看他,祝颂安眨巴着眼,小狗似的,小声说道:“别生气了。”
陈时煦冷哼一声,伸手虚虚捏住祝颂安的下巴,他昏睡了三天,此时下巴尖尖的,脸色惨白活像刷了白腻子。
看着这张脸,陈时煦的心被猛地揪住,他沉着声音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受伤了。”祝颂安的手搭在陈时煦手上,慢慢将指尖插入陈时煦手指间,与他十指相扣,继续说:“别生气了,理理我吧。”
“颂安,”陈时煦俯身,眼底带着一丝祝颂安不曾见过地森寒,另一只手移到祝颂安脖颈后,不轻不重地按住他的腺体,“有时候我真想把你标记,把你关在家里,让你每天只能□□地躺在床上,等我回来。”
祝颂安一时间呆住,脑子缓慢地消化着陈时煦的话。可陈时煦没给他机会,下一秒,陈时煦就压下身来,精准无误地堵住祝颂安的嘴唇,霸道地伸出舌尖舔舐他的牙床,后追着祝颂安的舌尖纠缠。
祝颂安轻声呜咽,时不时传来口水的吞吐声。
陈时煦就是这样一个人,时常带着温和的面具,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不经意间露出他属于alpha的执拗霸道,让人心生恐惧。
一吻结束,祝颂安的眼里满是茫然,双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红润有光泽,久久回不过神,无力地瘫软在病床上。
陈时煦侧身坐在床边,表情逐渐放松,垂眸把玩祝颂安的手。
祝颂安问:“林时雨呢?”
“在隔壁,他伤得不重,送医院那晚就醒了。”陈时煦说。
“叶烬……”祝颂安轻声开口。
“我们已经知道了。”陈时煦说,倾身将祝颂安揽在怀里,“昨天在陵园举办了葬礼,追封了勋章。”
祝颂安沉默。陈时煦拍拍他的脊背,低声安慰:“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他的任务是什么?”
“刺杀四区将军德哈孟。”
“没完成?”祝颂安问。
陈时煦点头,“德哈孟的女伴替他挡了那一枪。”
祝颂安垂下眼,不再说话。
祝颂安伤得极重,这一躺就是半个月。
祝颂安已经接受了叶烬已经牺牲的事实,得到了来自驻扎地的补偿。对于那晚明知他和林时雨还在四区边境,驻扎地仍然投放炸药的事情闭口不谈。
半个月后,祝颂安懒懒地伸腰,看着陈时煦在一旁帮他收拾行李。
蓦地,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许久不见的白柏康抱着花走了进来。
“我以为颂安明天才出院呢。”白柏康笑着说。
“明天来给哪个女护士送花?”陈时煦呛他,不动声色地挤在两人中间,接过了花。
“这明明是给我们颂安的花。”白柏康提高声音,探过头朝祝颂安眨眼,“颂安,你说对不对?”
祝颂安点头,好奇地问:“柏康,你现在不忙了吗?”
白柏康没想到祝颂安会这么问,愣愣地“嗯”了声,又快速摇头,叹着气抱怨:“怎么可能!”
白柏康大手一挥,主动拿过祝颂安的行李,“不聊这些了,今晚我请客!”
陈时煦嗤笑:“怎么?白爷爷开你的卡了?”
“我自己也赚了一些钱的!”
直到车子停在一家名叫青青饭店的门口,陈时煦的眼皮跳了跳,迟疑地发问:“你赚了多少钱?”
白柏康瞪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笑嘻嘻地跑去给祝颂安打开车门,推搡着他前进,“颂安,相信我,这家的饭菜很好吃的!”
区际之间不太平,对经济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这家小店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中年女omega坐在门边,似乎和白柏康很相熟,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转身进了后厨。
“你来过很多次了?”陈时煦拧着眉问,目光毫不掩饰地在白柏康身上打量,“你……”
“好吃我为什么不能多来几次?”白柏康反问,熟稔地从门后拿出两瓶啤酒,丢给陈时煦,又朝祝颂安笑笑,“你是病号,你不能喝。”
三人莫名陷入沉默,白柏康有些无神地发着呆,没了往日的活泼,自顾自地喝着酒。
菜上得很快,中年女omega笑着提醒他们快吃,又捡了白柏康喝空的啤酒瓶扔在墙边,随后转身坐在门边。
祝颂安吃了半个月病号餐,明明以前也是吃那些清汤寡水的吃食,现在却觉得食之乏味。此时见了桌上四盘小炒菜,不禁咽了咽口水。
白柏康见状,笑着打趣:“陈时煦,我走后你怎么虐待颂安呀!”
“哪里虐待?”陈时煦夹了一块菜花在祝颂安碗里,抬眼看白柏康。
“你看颂安这脸,惨白!”白柏康故作恐惧地大叫,“简直惨不忍睹!”
祝颂安觉得好笑,“我真有那么惨不忍睹吗?”
“哎哎哎,那可不是。”白柏康一脸严肃,仔细地打量着祝颂安的脸,突然眉头紧皱起来,歪过头又看看陈时煦。顿时一阵唏嘘,他一连啧啧啧了几声,扒了口饭到嘴里。
“装什么高深莫测呢?”陈时煦笑道。
白柏康:“我怎么觉得颂安就没黑过,咱俩感觉都不是和他一个肤色了。”
祝颂安和陈时煦相视无语,不明白白柏康的思维为什么跳转这样快。
白柏康打了个响指,模仿着动漫人物的动作:“我知道了,真相只有一个!我和时煦这是没白活!”
祝颂安干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原来自己这几年都白活了。
“你少贫。”陈时煦白他一眼,“以为当外交官了,脑子里弯弯绕绕能多一点,没想到是直挺挺一根筋。”
“是外交官助理。”白柏康纠正,随后一脸无辜地凑到祝颂安身边讨要说法,悄声说:“我怎么感觉陈时煦有易怒症,说话好难听。”
“没有吧。”祝颂安回答,目光落在陈时煦身上,温和地笑了笑。
“你已经被陈时煦迷得神魂颠倒,不分黑白了!”白柏康怒斥。
陈时煦夸张地说:“这都能被你发现!”
这次轮到白柏康愣住,眼神在祝颂安和陈时煦之间移动,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不会在一起了吧?”
祝颂安疑惑,白柏康总能从一些旁人看不出的角度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明白陈时煦的一句玩笑话为什么能让他发现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白柏康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过年。”祝颂安不好意思讲话,陈时煦坦白地说道。
“这么久了,竟然不告诉我!”说罢,白柏康想起最初是自己不告而别,但仍嘴硬道:“刚才在医院怎么也不告诉我?”
陈时煦:“现在告诉你了。”
白柏康又问了一些关于他们在一起的问题,还抢了原本给陈时煦的啤酒,像是烂醉一般靠着陈时煦,眼睛盯着祝颂安一眨也不眨。
祝颂安被看得莫名有些害羞,不自然地低下头。
白柏康心想,是了,肯定是陈时煦这厮强迫的。他自觉承担起了祝颂安娘家人的责任,拉着陈时煦小声嘱咐:“要对颂安好一点,你们两个人都是alpha,如果……”白柏康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如果颂安要标记你,你就给他咬一下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颂安跟了你本来就吃亏。”
陈时煦无语:“你饭吃到脑子里了?”
“哎呀,我认真的!”白柏康有些不悦地大叫,“你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祝颂安尴尬地笑了笑:“陈时煦对我很好。”
白柏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祝颂安:“对你好是基本的呀!要是他哪天对你不好,你记得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陈时煦由无语转到无奈:“我们送你回去吧。”
白柏康连忙拒绝:“我打车回去。”
陈时煦知道白柏康不想别人知道他现在的地址,所以没有强求。离别之际,他低声对白柏康说:“需要帮忙记得找我。”
白柏康笑眯眯地说:“肯定找你,记住我说的话啊。”
陈时煦:“知道了。”对祝颂安好哪用记住,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他和祝颂安不止二十一天。
回程的车上没了白柏康,车里安静了许多。祝颂安歪脸看着车窗外,十一月,路边的景色一片萧条。
很快,祝颂安就察觉这不是回驻扎地的路,他疑惑地回过头看向陈时煦,“不回去吗?”
“带你玩几天再回去。”陈时煦温和地答。
祝颂安没说话,很放心地将自己全然交在陈时煦手上。
车子停在江边的小宅院,陈时煦按下指纹锁,牵着祝颂安走了进去。
陈时煦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他带着祝颂安四处参观:“这房子是我舅舅给我的十九岁生日礼物,来不及再装修了,我就找人又添了些家具。”
祝颂安踮脚凑近,轻轻亲了亲陈时煦的嘴巴:“迟来的生日快乐。”陈时煦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谢谢,有你在就很快乐。”
祝颂安有些脸红,惊喜地指着一旁的小狗形状座椅:“这个是不是后来添的?”
陈时煦笑着点头,“还有呢?”
祝颂安乐此不疲地又指了指其他几个小动物形状的家具,颇有些骄傲看着陈时煦,“我就知道这些是新添的。”
陈时煦看着祝颂安,一双眼眸像泛起涟漪的爱湖,温柔地说道:“我们安安很聪明。”
祝颂安又不好意思起来,变得有些扭捏。陈时煦牵他的手到卧室,关上门,顿时漆黑一片。
祝颂安的眼睛看不到,鼻子和耳朵变得分外敏感。陈时煦温热地呼吸喷洒在他脸上,牵引着祝颂安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亲吻和拥抱也变得水到渠成。
陈时煦先扯掉自己的阻隔贴,又伸手摸索祝颂安的,不知道是他故意还是什么,他的手总有意无意划过祝颂安的喉结,带来一阵搔痒。
冷檀香和桃子酒香在空气中弥漫,房间内似乎也逐渐升温。
陈时煦的唇落在祝颂安的唇上,脸颊旁,眉眼处,最后轻轻咬住祝颂安的耳垂。一只手隔着衣服轻缓地抚摸祝颂安的身体,后又大胆地从衣服下摆伸入,抚上祝颂安纤细有劲的腰窝,惹得祝颂安顿时一阵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