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地门口,负责人双手抱在胸前,来回踱步,神情显得有些焦躁。当车子缓缓停下时,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迎了上去。
然而,还没等他伸手去拉车门,叶烬已经猛地推开车门,脸色阴沉地冲了出去,仿佛看不见负责人一般。
“叶烬!叶烬!”负责人急忙追了上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焦急,“哎!叶烬,你站住!”
其他人陆续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困惑,目光在负责人和叶烬的背影之间来回游移。
负责人眼见追不上叶烬,只好停下脚步,尴尬地笑了笑,回头看向众人。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哈桑身上,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快步走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对祝颂安一行人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林时雨胳膊上随意缠着的纱布上,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还受伤了?祝颂安,你快带人去处理一下。”
祝颂安的眼神微微一暗,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是。”随后,他带着林时雨朝医务处走去。
医务处里,医疗兵熟练地为林时雨处理伤口,最后放下手中的纱布,叮嘱道:“好了,处理好了。今晚留在这儿,吊个消炎药,以防万一。”说完,他转身出去拿药。
祝颂安站在一旁,垂眼看着林时雨,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关切:“你一个人行吗?”
林时雨面无表情,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摆弄着桌上的积木,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行。”祝颂安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团雪白的棉花,塞到林时雨手里,“一会儿我让林枫来给你送饭。你要是困了,用这个。”
林时雨低头看着手中的棉花,愣了一瞬,等他再抬起头时,祝颂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医务处的门口。
另一边,陈时煦见祝颂安独自回来,目光在他身后扫了扫,问道:“他呢?”
祝颂安简短地回答:“需要吊个消炎药。”他仰头看着陈时煦,突然抬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擦了擦,“脏了。”接着,他语气一转,低声说道,“等下你和我去负责人那里,他们给的信息有问题。”
陈时煦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带哈桑回来?”
祝颂安沉吟片刻,说出了心中的猜想:“哈桑照顾的那些病人……腺体好像有问题。”
“哈桑是这方面的专家?”陈时煦手撑着下巴,歪着头,脸上带着疑惑,“可他在车上帮林时雨处理伤口的动作,看起来并不专业啊。”
祝颂安立刻回想起回程时哈桑处理林时雨伤口的生疏动作,心中也不禁起了疑心。“只是猜测,”他解释道,“房间的光线太暗了,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陈时煦没有再说话,目光从祝颂安的脸上移开,最后落在他手上。祝颂安的指尖布满灰尘,深色的血迹已经干涸。陈时煦眉头一皱,抓住祝颂安的手,低头仔细寻找伤口,“手上的伤口没去处理?”
祝颂安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突然一软,笑着抽回手,“我又不是玻璃,哪有那么脆弱。”
陈时煦瘪了瘪嘴,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不是块玻璃,还是块钢化玻璃呢。坚强着呢。”
祝颂安短促地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陈时煦的鼻子,调侃道:“我怎么闻见一股酸味?”
陈时煦幽幽地瞥了他一眼,反唇相讥:“我怎么闻到一股香味?”
“是么?”祝颂安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着调的意味,“什么香味?”他一字一顿地说,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陈时煦看着自己眼前放大了几倍的祝颂安的脸,心底起了些躁动,顺势低头吻上祝颂安的唇。
这个吻并不久,陈时煦便侧头搭在祝颂安肩上,压下心底越发浓郁的躁动,将祝颂安箍在怀里,紧紧抱住。
过了好一会儿,祝颂安才用手推了推陈时煦的胸口,说道:“好了,还要去负责人那儿呢。”
陈时煦点点头,不再吭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帐篷。
负责人的办公室位于驻扎地的中心位置,还没等两个人靠近,就远远听见叶烬在破口大骂,以及负责人的低声劝告。
祝颂安与陈时煦相视不语,快步走近,站立在门外。
门里,叶烬大骂:“你们给的信息有误!怎么还是怪我们打草惊蛇了?”
负责人:“这是战场不是游乐场,我们也不能确保每一条信息都无误。”
叶烬大笑一声,像是被气疯了,“你看看你说得这是人话吗?啊?怎么你们一群老不死的让几个孩子顶在前面?”
“叶烬,你给我放尊重一点!”负责人估计被骂久了,此时也要发作了。
“放他妈个尊重,”叶烬大喊,“战场上敌人尊重你吗?”叶烬收了些火气,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拔苗助长的道理,我之前的十几个弟兄还没教会你们吗?”
说罢,叶烬开了门走了出来,见到门口驻足地祝颂安和陈时煦愣了一瞬,随即翻了个白眼迅速离开。
祝颂安和陈时煦目送他离开后,祝颂安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进来。”负责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祝颂安推开门,陈时煦紧随其后。办公室里,负责人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见两人进来,他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你们来了,坐吧。”
祝颂安没有坐下,直接开门见山:“负责人,关于营救哈桑的信息,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负责人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揉了揉太阳穴,“刚才我和叶烬的话想必你们也听见了,我知道你们会有疑问。但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信息传达有误。上面会补偿你们的。”
“意外?”陈时煦挑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到底是故意还是意外,你们比我们清楚。”
负责人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们没必要骗你们。”他抬头,目光落在陈时煦身上,“你是陈理事长的儿子,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出事。”
祝颂安的眼神骤然一凝,声音沉了下来:“我们是在聊哈桑吧?”
负责人无奈地摊了摊手,“是你们不信我说的话。”
陈时煦冷笑了一声,“哈桑是什么人,这个信息总没误吧?”
负责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他是四区的一名医生,并不出名,一个月前,他向我们发出求救信号,说他发现了四区在进行基因改造的勾当,却意外研制出了腺体病毒。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四区确实在秘密做这些,但我们目前的证据不足以交到区际去判四区的罪状。”
“他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们,他不是四区的吗?”祝颂安问道。
“医者仁心,他不希望四区变成下一个九区。”负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理解你们的不满,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祝颂安,陈时煦,我希望你们能继续配合我们,尤其是保护好哈桑。”
祝颂安沉默了几秒,目光锐利地盯着负责人,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实性。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我们可以配合,但你们必须提供更多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那种病毒的具体情况。”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当然,当然。我会尽快整理一份详细的资料给你们。”
从办公室出来,陈时煦的脸色依旧阴沉。他快步走到祝颂安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祝颂安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半真半假。病毒的事情可能是真的,但哈桑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
陈时煦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哈桑可能还有其他目的?”
祝颂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陈时煦,“不管怎样,我们得小心点。尤其是林时雨那边,他一个人在医务处,我不太放心。”
陈时煦点点头,“我去看看他,顺便让林枫送饭过去。你呢?”
祝颂安的目光投向远处,语气里带着一丝决断,“我去找哈桑聊聊,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
两人分头行动,陈时煦朝医务处走去,而祝颂安则转身朝哈桑的临时住处走去。
医务处里,林时雨依旧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那团棉花,眼神有些空洞。陈时煦推门进来时,他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摆弄手中的东西。
“感觉怎么样?”陈时煦走到床边,轻声询问。
林时雨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回答。
陈时煦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你们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还能不能平安回来都不确定。”
林时雨依旧没有抬头,但攥着棉花的手紧了紧。
陈时煦看着他,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复杂的情感。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站起身,拍了拍林时雨的肩膀,“有事叫我。”
另一边,祝颂安来到哈桑的临时住处,抬手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哈桑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警惕,但在见到来的人是祝颂安后,立即变得温和,他问:“怎么了?”
祝颂安注意到了哈桑快速转变的表情,并没有说破,而是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聊。”
哈桑丝毫没有犹豫,侧身让祝颂安进了房间。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哈桑坐在床边,目光有些闪烁。
“你之前照顾的那些病人,腺体问题很严重吗?”祝颂安直接切入正题,目光紧紧盯着哈桑。
哈桑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腺体病毒,是……很严重。他们的腺体几乎全部坏死,而且……传染性很强。”
祝颂安的眼神骤然一凝,“病毒?传染性?你的意思是,”祝颂安看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是一种带有传染性的腺体病毒?”
哈桑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有些发白,“是的。我……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些病人一开始只是普通的腺体炎症,但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直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祝颂安没有逼他,而是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在废区?那儿鱼龙混杂,并不是个适合当医生的好地方。”
哈桑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苦笑着说:“哪有什么好地方坏地方之分呢,哪里都需要医生,废区没有,那我去那儿不是刚刚好。”
祝颂安带着歉意微微一笑:“是我考虑不周了。”
哈桑摇摇头,“没事,那些人也不理解,为什么我会去废区。”
祝颂安眯了眯眼,“那些人?是谁?”
哈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继而又神态自若地说:“我家人,祝队长,我已经很累了,我们明天再聊吧。”
祝颂安深深地看了哈桑一眼,仍带着礼貌地微笑,“真不好意思打扰您到这么晚,您早些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