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颂安从□□区出来时,手里的纸已经皱皱巴巴,上面又添加了一些笔记。祝颂安走几步,又低头看看纸,看起来十分投入。
宿舍的门大开着,祝颂安迟疑了一瞬。他对于很多事情是迟钝的,或者他是懒于思考的,他的大脑似乎有自我的一套体系,不愿多想旁的,像是不愿浪费一点脑细胞。
迟疑的那一瞬,祝颂安也没思考到什么。只是象征性地驻足停顿,随即又抬脚走进宿舍。
两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白柏康床前,将白柏康的一些个人物品整齐的摆放在床上摊开的行李箱中。
祝颂安收回视线,拉出椅子坐下,用手将纸捋平整,又拿出图册观察起来。
祝颂安研究地过分投入,直到宿舍的灯熄了,他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好像错过了睡觉时间。
灯熄得突然,祝颂安并没能快速适应眼前的黑,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随着门把手的拧动,细微的声响,祝颂安抬眼看向门口,楼道里的灯光透过缝隙打在他的脸上,祝颂安刚有些适应黑夜,突如其来的光又让他觉得有些刺眼,难受得微微眯眼。
陈时煦脸上划过一丝疑问,他转身走进宿舍关上门,唯一的光源又被隔绝。
陈时煦边走边问:“怎么站在那儿,不睡觉吗?”
祝颂安的视线跟随着陈时煦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最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盯着哪里,祝颂安说:“灯熄了,我看不见。”
陈时煦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很快,祝颂安就能清楚的感受到陈时煦应该走到自己身边了。
“需要我帮你么?”陈时煦问。
祝颂安摇了摇头,又在意识到陈时煦可能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以后,轻声说:“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但脚步声没再响起,两个人也没再说话。
大约过去了两三分钟,祝颂安眨眨眼睛,眼前陈时煦的轮廓变得清晰。
再到后来,祝颂安能清楚地看见陈时煦。陈时煦身上的衣物不是平常新生营要求穿的训练服,陈时煦应该出去过。两个人的距离太近,陈时煦又比祝颂安高了整整一个头,祝颂安抬头,才看到陈时煦面无表情的脸。
祝颂安突然想起在他小学时,祝融峰偷偷带他看恐怖电影,忽闪的灯光下,总有一张惨白且扭曲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当时他觉得害怕,却又看得很是投入,漆黑的房间里他依偎在祝融峰身边,紧张地扯住祝融峰的衣角,却不料祝融峰是个坏心眼,突然回头对他大叫。
祝颂安能清楚地记得那一刻的他,是恐惧的,他的呼吸也在那刻停滞,然后又变得猛烈,他的胸膛起起伏伏,最后也吓着了祝融峰。
那天祝融峰被方梅狠骂了一顿,当天晚上祝颂安发烧了,祝融峰被方梅狠骂了第二顿。
方梅抱着祝颂安睡了一晚上。
此刻他突然觉得陈时煦的脸像那时的那张鬼脸。但感同身受地祝颂安觉得陈时煦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脸像鬼脸。
祝颂安已经不怕鬼了,但是他不知道陈时煦怕不怕鬼。
但是看这样子,自己应该是吓到陈时煦了
然后不等陈时煦反应,祝颂安突然抬手抱住陈时煦,陈时煦的身体变得僵硬,这么害怕吗,祝颂安不是很理解地想。祝颂安又回忆起当时方梅哄自己不怕的语调,他模仿着学了两声。
在陈时煦莫名其妙的眼光中,祝颂安又松开手,拉开被子平整的躺下去,睡着了。
陈时煦:……
祝颂安睡得并不好,昨晚睡觉的时间错过了他平时入睡的时间,导致他后来做了一些很混乱的梦。
早上睁开眼,祝颂安也觉得自己还没能从那些梦里挣扎出来,大脑有些浑浑噩噩的。
不过祝颂安并没有懈怠训练。
在医疗急救的教学中,祝颂安与一个陌生的alpha为一组。情景模拟中,陌生的alpha受了重伤,需要祝颂安为其止血,包扎,心肺复苏等。
祝颂安做得很认真,待到结束,alpha突然侧头过来打趣祝颂安,说:“你力气这么小呀。”
alpha本就有竞争意识,在各方面都想争个输赢,祝颂安其他方面的优秀让有些alpha自然萌生敌意,这句打趣里不难发现嘲讽。
但祝颂安显然没发现,他认可了alpha的话,点了点头。
分组逐渐精细化,原本还剩的三十多个alpha最后独留了祝颂安。
每年的军训都以实战演练结束,小组之间进行人员的转换,来确保每一组都能齐聚各方面人才。
介于祝颂安的特殊,他最终还是没被分到任何一组。新生营对外宣称祝颂安不参与这次演练,背地里又按照上级要求,告知祝颂安这次他以个人为组的身份偷偷参加,除了没有队友外,其余规则同他人一般。
演练准备前夕,所有人都会进入凉沟,以组为单位找到合适的驻扎地。
祝颂安一个人,他并不打算固定某处为营地。第一晚,祝颂安爬到了树上,繁茂的树叶可以完全遮挡住他。
他并没有着急入睡,演练不允许他们懈怠任何电子设备,祝颂安观月相计算了大概时间,快速将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和水分为了若干份,又将两把未开刃的瑞士军刀分别开来,一把放于靴子一侧,一把藏于背包底部。
祝颂安还有一把狙击枪和弓弩,但狙击枪里的子弹被拿布片包裹的彩色颜料替代,锋利的箭头全被去掉,装着颜料壳,无论子弹还是箭,打到人身上会疼,但不至于受伤或者死掉,只会留下一片颜料,以证明你已出局。
其他队伍也是同样的配置。
第一天所有小组都急于占领一方地盘,且大家又都为新兵蛋子,实在没有作战经验,课本上的理论化为实践还没摸索清楚。
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持续到第二天一早,陈时煦带的第四组小组一锅端了第十二组。
不远处的祝颂安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
陈时煦的手段不算高明,无非打别人个措手不及,并且陈时煦的枪法祝颂安也是认可的,陈时煦的打靶成绩甚至是高于祝颂安的。
在两组人员比斗时,十二组丝毫没有意识到四组少了陈时煦,这就给了陈时煦在后面开冷枪的机会。
陈时煦总是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在祝颂安隔着树叶盯着他时,陈时煦突然回头,就在两个人眼神要对视时,陈时煦一旁的组员喊了陈时煦一声,等陈时煦再望过来时,祝颂安已经移身到树后了。
陈时煦误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四组拉开了演练的序幕,几天下来十八个组仅剩一组,四组,九组以及十六组。
为了保全,大家都逐渐变得稳妥,但深不知属 于祝颂安的行动才刚开始。
祝颂安针对的第一个对象就是第十六组,原因无他,只是祝颂安发现了第十六组有个人应该快到易感期了。
祝颂安观察了许久,那人时常面色潮红,十六组行动时也会将其安置在一处隐蔽处。除了易感期临近,祝颂安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alpha变得脆弱。
军政部所要求的团结让第十六组并不愿放弃他们的队友,但是alpha对彼此气味的排斥显然高于他们的预估,哪怕他们已经为了躲避其他小组而小心翼翼地找了块隐匿藏身处。
但是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人除了他们还有祝颂安,当然不乏还有别人。只能怪祝颂安捷足先登了。
此时祝颂安兜兜转转又回到第一晚留宿的树上,他看了眼前面的十六组,有一瞬会觉得他们过于愚忠。
在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时,答案不言而喻,但是十六组显然没意识到。
一组的八个人看起来状态都在要爆炸的边缘。演练前并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战争中需要的是有坚强毅力的伟人,而不是对自我生理问题都难以解决的痿人。
这样的状态下,那个夜晚注定不会无事发生。
祝颂安在夜晚的状态并不好,他会困,也会因为眼睛时常看不清而恍惚。但祝颂安大脑的最优解决问题机制让他被迫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在晨光微漏,月夜即将消失殆尽的时刻,祝颂安这几天改良的三发弓弩齐发射的剪头已砸在十六组成员的身上。
被砸中的三个人来不及反应,又是极快的三发箭头飞速驰来,最后两个人在抱头鼠窜中被祝颂安两枪击毙。
黎明前的黑,最黑。
十六组的成员甚至都没发现对手是谁,就已经被悉数剿灭。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凉沟,身上尽染着彼此的信息素,与他们而言并不是全无收获。
喇叭播报十六组淘汰时,陈时煦正在擦自己的狙击枪。他的手停顿片刻,继而又开始擦枪。
陈时煦这几天使用狙击枪越发顺手了。
组里的其他成员在小声讨论,其实现在成败与否他们已经为前三,要是想保全只需要时刻小心躲藏就好了。
但陈时煦又想起第二天早上的被注视的感觉。
他开始怀疑自己没有看错,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祝颂安醒来时,正是正午,闷热难耐的环境让祝颂安两颊不自觉地发红,通宵过后的弥补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祝颂安并不喜欢吃压缩饼干,唯一的几瓶水也被他严格管控,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脑子里又开始盘算。
第二个对象是一组。
一组虽还幸存,但是之前的打斗中这个组俨然已经失去了三名成员,其中就有他们的队长。
现在这个小组正像没了领头羊的疯羊四处逃窜。
所以这个小组祝颂安并不打算亲自动手,他要使一计借刀杀人。如果在他们双方打斗中,另一组也能掉点一些人是最好不过的。
叶枫已经对身旁一身莽力丝毫不动脑子的傻大个开始厌烦了,自从队长淘汰以后,这个队伍已经开始四分五裂,但每个人又由于害怕被淘汰,只能被迫齐聚在一起。
在傻大个第三次开始抱怨时,叶枫终是没忍住踹了对方一脚,让其闭嘴。傻大个并不打算忍让,开始控诉叶枫种种行为,队里的其他alpha也对此心生不满。
况且现在出局,他们也是第三名,一组的成员开始肆无忌惮。
祝颂安躲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一组的动向。他知道,只要稍加挑拨,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小组就会自相残杀,但现在都不需要他出手了。叶枫和傻大个的争执迅速升级,其他队员也开始加入混战。祝颂安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