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臣 第24章 风前蚁（五）

“不能再对你哥哥犯浑了啊。”

沈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我尽量。”

萧诚抡起拳头想揍他，又担心碰到伤口，就狠狠地把沈彦的头发揉乱。

“下次再敢就真该挨揍了。”

沈彦站起来收拾碗，萧诚看见桃酥没吃完，顺手捡起一块吃。

“这玩意儿挺好吃啊。”萧诚道，他一向不太喜欢吃甜的，但是这个桃酥不太甜，口味很醇厚。

沈彦半个身子已经出门，听到萧诚对桃酥的赞赏，又折回来补了一句：“出卖色相换来的，能不好吃？”

萧诚把掉出来的碎渣塞回嘴里，追上去，伸出脚丫子就踹，“谁出卖色相？”

“你！故意脱衣服勾引小姑娘给你送水送吃的。”沈彦一边说一边挑上一桶水，在碗里撒了一把草木灰就开始洗。

“操，天儿热，不脱难受，他们都脱了你怎么不说他们？”

“那人家怎么不送别人就送你啊？”

“因为你哥帅。”萧诚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那表情极其□□。

难不成帅还有错了？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绝对是油腻至极。可配上萧诚那双桃花眼，确是怎么看怎么清爽。

沈彦望了望萧诚，感觉脸有点发烫，手上加快速度继续洗碗了。

萧诚看沈彦没反应，觉着这小子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沈彦的屁股，道：“这样吧，过两天，等你伤好了，你也去，怎么样？年轻人自然都会聚堆儿，你也凑凑热闹，他们可有意思了。”

沈彦没有回答，萧诚也不介意，掀开衣服检查了下伤口，自顾自道：“看着没发炎了，待会给你换换药，这两天别沾水，我去洗个澡...”

一进厨房，萧诚就看见一锅滚烫的开水刚刚烧好。

他端起锅，把开水倒进旁边的木桶里，拎着进房间，发现澡盆里已经倒好了冷水，他兑点开水就能直接洗。

他啧啧道：“有个弟弟就是周到啊。”

他想起来卫子湛那张想要弟弟的憋屈的脸，乐的不行。

萧诚一开心就想着跟别人分享，跟别提这水还是人家沈彦给准备的，他随口就喊出一句：“阿彦，过来我给你...”

阿彦？

在房间另一头的摇椅上看书的沈彦耳朵动了动，等他说完。

萧诚就这个毛病，在特别放松的状态下，说话不过脑子。他本来想着把沈彦叫过来一块儿洗洗，有他看着，伤口不容易沾水。

可是想起来上次洗澡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萧诚又有些尴尬，就随口喊道：“没事儿，话到嘴边给忘了哈哈哈哈...”

沈彦“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萧诚没听见。

......

萧诚洗澡向来很快，而且其实他身上也不脏。气血足，身体好的男人实际上出汗不多，他洗得又勤，没一会儿就一身清爽水灵地出来了。

他打开洗澡盆旁边的柜子，发现浴巾全都洗了，挂在院子里还没收回来。

这都一天了，肯定已经晾干了。

要不自己去拿回来？萧诚学着卫子湛的样子挠着头。

反正天黑了外面也没人，屋里那个又是个弟弟，自己光着出去溜个鸟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这如果放到昨天之前，肯定没毛病。

他自己压根都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不知道我为什么，萧诚和沈彦共处一室，尤其是身体距离很近的时候，总感觉有那么点微妙。

他还是让沈彦帮自己收浴巾吧。

“弟弟？”他试探着道。

“帮哥去院子拿条浴巾。”

萧诚在屏风后面，听见沈彦利利索索从摇椅里坐起来又快步走出去的声音。片刻后，一摞子折得整整齐齐的浴巾就从屏风旁边递了过来。

萧诚伸手去拿，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就发现沈彦竟然踮着脚露出半个头，在屏风上方看自己。

那双平时冷若冰霜的凤眼现在竟然携了笑意。

“偷窥？”

“想看就正大光明地看，让你看个够。”萧诚说着，一边拿浴巾给自己擦身。

萧诚因为下田了，身上多少有些晒黑，胸肌和腹肌以及紧实的背部都呈现出健康的蜜色，在灯光的阴影交错，半遮半掩的身体更显露了几分野性。

“挺大。”沈彦扔下一句，转身走了。

萧诚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下面也什么都没穿。

“操。”他挑眉笑道，也不觉着尴尬，接着擦身。

......

沈彦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着的摇椅上，满脑子是刚才看见的那条软皮带，已经没心思看书了。

确实挺大，确实还行，沈彦心道。

该说不说挺傲人的。

耷拉着都还挺傲人，就是不知道那玩意儿支棱起来，该有多....

想到此处，沈彦感觉全身气血开始朝着一个地方汇集，自己的某处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地想要抬头。

他摇了摇头，狠狠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

萧诚从屏风后走出来，已经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他确实不觉着尴尬，以前也经常和卫子湛他们一起去蹭都督府里面专供军士的浴所里面洗澡，里面都是十**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跟别提白日里除了操练还是操练，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互相比大小太正常了。

反正他自己是从来不怕被看。

吃饱喝足又洗完澡，又劳作了一天，萧诚走到床边，张开双臂砸在了床上，口中喃喃道：“要被累死了。”

沈彦坐在一边，听见萧诚略有些做作的哀嚎，耳朵动了动，接着看书。

萧诚半个脑袋埋在床里，对着沈彦更大声的说道：“我真的好累啊，脚和小腿肩膀都好酸。”

沈彦的耳朵再次动了动，仍旧持书怡情，闲适极了。

萧诚见对方没搭理自己卖惨，男人那股幼稚劲儿又上来了，干脆把脸背过去冲着墙，准备一直到明天早上都不跟沈彦说话。

片刻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了萧诚的小腿，开始轻轻揉起来。

“是这儿吗？”沈彦轻声道。

萧诚这时候开始推辞了。

“诶没事儿，不用麻烦，你玩你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不得耍性子。”沈彦轻笑。

萧诚直觉得“耍性子”这三个字不应该用在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身上，怒道：“谁耍性子啊？你哥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小人吗？”

说罢，用脚丫子一蹬沈彦的胳膊，背过身道：“不用你揉了。”

沈彦揉完了小腿，手移到肩膀，说道：“是不是嫌我力气大？没有姑娘给你揉的舒服啊。”

萧诚一乐，说道：“你揉就好好揉，别比比。”

沈彦点到为止，手下揉的也就更认真。

萧诚身体强健，今天的劳动量也不算很大，压根没刚才自己呻吟地那么夸张，他就是想看看沈彦会不会主动“伺候”自己，结果竟然让他感到真有那么点受宠若惊。

沈彦的手上功夫出奇精湛，按摩没一会儿，萧诚就感觉浑身的经络都松弛了下来，肩颈和小腿的酸胀也缓解了不少。

“阿彦。”萧诚道。

“恩？”

“你是不是学过啊。”

沈彦想了想才说：“也不算学过，只是小时候经常自己给自己按。”

“你个小孩儿有什么可按的？”萧诚不假思索道。

沈彦是王府里的小孩儿，正儿八经的宗室子弟，小时候肯定是又一大帮佣人伺候的，萧诚一直这样认为。

沈彦沉默了片刻，答到：“小时候，经常被催促着做些粗使活计，每天都浑身疼。”

萧诚皱了皱眉，口气陡然转冷：“你是主子，这些事为什么要你去做？”

“我爹娘死得早，因着戴了罪，家里的封爵被降了一等，我被视作眼中钉，在府里和下人的孩子没区别。”

沈彦顿了顿，又道：“不对，我过的不如那些下人的孩子。”

萧诚想起沈彦浑身上下的那些陈年旧伤，叹了口气。

真应了那句话，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想到此处，萧诚也不好意思让沈彦帮自己按摩了。他伸出手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诶！对了对了。”然后下穿趿拉着木屐去了厨房，片刻后端着一个青瓷盏回来，里面竟然是一提溜挂着水珠的新鲜葡萄！

望着那挂葡萄，沈彦的瞳孔有些微微发亮。

葡萄在长安也比较稀罕，这玩应儿不好种，也不易储存，一般是做葡萄干和酿酒。

“中午拿回来的，看你在睡觉就放在水缸里保鲜了，刚才扔井里镇了一下。”说罢，萧诚朝沈彦勾了勾手。

沈彦下床，捏了一颗放进嘴里。

萧诚直接掐下来一小挂倒着吃，一边嚼一边道：“酸酸甜甜的，好吃吧。”

沈彦一连吃了好几颗：“恩，什么时候去买的？”

萧诚把葡萄皮吐手心里，道：“不是买的。”

沈彦眼睛一转：“噢。”

萧诚伸手拍了他脑门儿一下，道：“就知道你没憋好屁，不是姑娘送的。”

“那是谁？”

“猜猜看，你认识的。”

沈彦思忖片刻，道：“呼延韬？”

萧诚趁机摸了摸沈彦的脑瓜顶：“我弟弟就是聪明。”

“他吃错药了？”沈彦疑惑道。

萧诚笑了笑：“没有，今儿还一脸不情愿呢，送葡萄的是他爹，呼延家是这一带的大田主，村里不少人都是租他们家的田，收的租是不少，但是对比其他田主也算厚道了。呼延老爷子一直是个厚道人，可惜生了呼延韬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平日里鱼肉乡里，不少被他爹责打，他上回去陈婉儿家抢亲的事传到他爹耳朵里面了，拿着拐棍对他一顿乱锤，今天趁着秋收村里人吃大锅饭的空挡，呼延老爷子带着呼延韬和一众仆从上田里慰问，散了不少钱粮和葡萄，还想给陈家一些钱，不过婉儿和陈大娘都推辞了。”

“这呼延家的老人还是会做人的。”

萧诚把手里剩下的几颗葡萄放进嘴里，道：“家财万贯，又有千倾，他家已经是占尽便宜，他今日所散的家财也不过他家的九牛一毛，却能挽回人心，可见姜还是老的辣，但是...”

沈彦吃着葡萄，等着萧诚说下去。

“但是站在呼延家的立场上，财不外露才是好的，他们家今日大张旗鼓行此举，对自己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萧诚吐掉葡萄皮，又说道：“唉，也不一定，世事难料，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沈彦看着萧诚自己的思维和自己打架，很受启发。

吃过葡萄后，萧诚帮沈彦检查了一下伤口，换了药。

“好多了，记着别洗澡啊。”

沈彦噗嗤一声笑了：“那我不得臭了。”

萧诚一抓脑门：“洗也行，别碰伤口。”

......

萧诚也劳作了一整日，现在真感到有些乏了。

毕竟是乡下，乡下人都讲究日落而息，早睡早起。

一熄灯，萧诚很快就睡着了。

片刻后，被一阵阵搔抓皮肤的声音吵醒。

“怎么了？”萧诚迷迷糊糊问道，然后伸手朝沈彦身上摸了一把。

这一摸吓了他一跳，连忙下床点上灯。

眼前的景象让他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