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相信的世界 第4章 03/法律 上 2

这么一轮想下来席景佳觉得，[这个家伙的个性真是恶心。]

他看着窗户外面，双腿闲散的舒展在桌子底下。如此轻松的样子让人觉得信息素会不自觉的散漫出来逛圈，但是却没有。可是他这么一副舒适的[外表的信息素]已经爆棚了。

其实仔细地看，他的身体随处可见omega的特征。很精致漂亮，皮肤很细腻，身形修长。成年的omega不会有明显肌肉线条。但是他的手臂上还有那么一些他性别分化之前跟着他的alpha的父母锻炼身体时候留下来的线条。这些线条支撑着他刚才一闻到那个柠檬味道的信息素就立刻冲出去的灵活性和爆发力。但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敌不过他妈单手就能够制服他。不过比起普通的beta来，他真的强健很多了。

那家伙的事情完全让人想不透，于是席景佳又回顾了今早出操时候的情形：[有可能是alpha的人大致都看了一遍。alpha被质问的时候刻意隐藏第二性别是犯罪，所以只要他去打听一下就能够知道全校的alpha。总有人知道的吧？但问题是……我现在没有可以问的朋友啊。随便找一个问的话太会被搭上。现在还不想和人接触。]。

陌生人，让人觉得不安，就像是那天一样。[真讨厌，明明以前和谁都能够立刻成为朋友的。]

席景佳的眼珠子对着四周滚了一圈——[那个坐在门口的叫什么来着的家伙、帮我捡课本的隔壁的同学、或者说隔壁班的那个课代表……门口的那个绝对不行，隔壁桌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隔壁班的课代表……看起来是唯一可行的。

我可能是omega的传言因为那个二年级的花痴的关系现在大概全校都知道了吧？要是我突然好奇地问的话绝对会被人确定下来。再说他刚才要跟我搭话我都没理他……

对了！还有那个花痴追着跑了的那个三年级的学姐！]

席景佳的脑袋里面立刻冒出来了那人纤细的骨架和柔软的手腕。还有她手腕上的那串珠子让人会怀疑她戴着会不会觉得特别的重。

[为什么她会完全公开自己的第二性别是omega？]。想到这里席景佳突然愣了一下。

[为什么omega要隐藏自己的第二性别？]

老师自顾自的讲课好像从来都不在乎有没有人在听。

席景佳坐在那里一直盯着课本看，一边继续想：[也许去找那个学姐会是个好选择]。然后他又莫名其妙地想到[我要是和学姐站在一起的样子被那个花痴看到了他会不会选择障碍啊？]

总而言之，当席景佳跑到办公室站在班主任面前俯视着他的时候他觉得对方真的太象是一只无辜的沙皮狗了。那沙皮狗无辜地眨着眼睛问他“你没看到吗？”

真是白费苦心天打五雷轰，作为老师那颗脆弱的心灵为什么总是被学生辜负呢！“笔记你还没有看过吗？”

“笔记？”席景佳的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拿起书包看了一眼面前桌子上堆满的作业试卷参考资料左顾右盼后绕到对面老师的座位上丢了书包、扯开拉链、翻出那叠笔记放在桌上重得一声闷响，他哗啦的翻着，老师叹了口气任心破碎得叮当响，“拿来”。

“噢”

他只好再叹了一口气“噢什么意思？说人话。”他从席景佳的手里拿过来的时候有半分自哀自怜的心痛。席景佳看着他一整个反过来直接抽出最后一页时候恍然大悟“在这里啊”

“是啊，你以为呢？”他生着气把那张纸朝着席景佳的面前一抖“[普通]的同学没有，但是学校会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一份的。”

那是一张全校alpha学生教职人员分布资料表格，还带照片版本，人数不多，笼统的全部都能集中在一张纸上。

席景佳接过这张纸的时候才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眼眶全部都黑了，皮肤暗沉与他这个被爸爸照顾得白里透红天生丽质的omega完全是天差地别。omega与alpha的恢复能力是刻在基因上的，是身体机能的天才，他们总有耗不尽的精力永远容光焕发在这点上面他们确实和花痴说的一样，他们就像是神明一样。

“不要辜负我们啊”

“我们？”

“每课的老师。”班主任拍了拍那厚厚的一打复习资料，“刚才历史老师和我说了你上课没有在听，他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就跑来跟我说了。”

[怕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不对，他有在看学生啊？]他刚想问，但是立刻他就意识到了，[担心我吗……]

班主任看他的表情猜到了个大概。办公室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班主任猜他特地这么谨慎的候到没有别人才来找自己一定也是不想让别人在意到他是个omega的。

“还没有交到朋友吗？二年级的那个小子比较热情。很有名的。不过不是个坏人。隔壁班的那个课代表也不坏。”

“你看到了？”席景佳吃惊的看着班主任。

“嗯”他抬着眉毛点点头，声音里面透着理所当然，“这个年纪谈恋爱的也很多，班级里面谁跟谁在一起我都知道。”

席景佳看着他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茶跑到窗边摸摸一棵竹芋肥厚的大叶子，反过来看到了背后红蜘蛛的白色碎屑皱了皱眉头又喝了口茶给自己缓缓。当他站在窗边和植物一起浸在光线里面按起来就像是植物的同伙那样让人看了就觉得满是安心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不都是坏人，小心谨慎也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要是发现一个好人的话就去好好地相处。当然也不是要你放下戒心，要是觉得有一点不安的话当然可以立刻离开，那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不用责怪自己。总之享受能享受的就好了。”

席景佳突然觉得，说着这番话的这个人让他愿意相信他真的是个为人师表。席景佳一边收拾好书包，他把那张alpha的资料抽出来单独放了。他想了一下，问“所以法律才规定alpha必须要公开而omega可以隐瞒对吗？”

“那是为了避免伤害，约束力量。”

“但是三年级的那位学姐却完全公开她是个omega”

“她啊。”班主任的眼中带着慈爱，但似乎还有种无奈一样的东西“有时候公开自己是柔弱方也可以告诉别人[别来碰我，否则后果自负]。听起来很像是碰瓷吧？毕竟，法律是站在弱者这边的啊。”

“但是就因为是未成年人，就算我是受害者，就算对方是alpha，我也一样不可以直接知道伤害我的人是谁，对吗？”席景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得笔直“因为担心我会报复。或者说他们担心我作为alpha的爸爸和妈妈？老师，法律为什么要站在弱者一边？不是应该远离任何一边站在公平的中间的么？？”

班主任老师脸上那副沉静与他手中杯子里的茶水一起起了波澜。他面前的少年像一把刀一样闪着利光。

这大概是，仇恨的利光。

那天席景佳放学离开的时候看到那个二年级的[花痴]与三年级的[学姐]一同走出教学大楼。他们走在一起像是比喻中常用的花与绿叶。学姐的身上散发出来柔软又高贵又脆弱不堪的虚幻感，像一个梦幻的泡泡被罩子保护着。但是泡泡这种东西绝大多数时候是自己炸裂的，所以即便有一层罩子保护着她却还是让人会觉得隐隐的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它自己就会炸裂消失变成一片水花蒸发在阳光底下然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而泡泡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呢？被虚幻包裹的真实。

今天的阳光非常的好。席景佳看着那毫不逊色于阳光的[花痴]同学的明媚，他突然发觉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家伙叫什么？]他又依稀想起他追着柠檬的味道跑上二楼又遇上这个家伙在离开之前他好像正要向自己做自我介绍。

[早知道听他说说自己的名字了，这样就好叫住他了。]于是就目前为止席景佳发现自己就算内心os也只能够称他为[花痴]同学。

他又多看了一眼这两个人。因为他觉得[这两个人放在一起还挺好看的]，像骑士与公主。[要是真的能够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也不错。不过omega的发情期beta应该是应付不过来的。这样的话果然还是需要抑制剂，但是[花痴]看起来不像是禁欲系的，虽然一副跟在身边傻笑拎包就很开心的样子。为了学姐将来的幸福着想，这家伙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好好补个肾吧~]。席景佳突然意识到[我可能将来非常适合去婚介所工作]。不过转头一想，[还是爸妈的工作比较有意思]。他在内心对着自己[嗯]了一声，[也比较适合我]。

这个年纪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还有人铺路是很幸运的，但席景佳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花痴]在远方朝着他大喊了一声把他吓回了现实世界，一回头看到学姐朝着他微笑。

席景佳点点头，对于这个[学姐]他既陌生又熟悉。他们没有打过交道，但她和自己都是omega，有一种同类的亲近感。总体来说这个人让席景佳觉得看不透，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omega，他成为omega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这类[人]的存在。

像自己那天一样会轻而易举的被制服被狩猎被强迫被施暴——是猎物。

忽而一阵柠檬的味道把他的思绪拽了回来，他的脖子后面一紧。

“佳儿！”

一路的同学都朝着门口看去，他爸爸一身西装笔挺的靠在马路对面的停车位的车子边上，扶了一下眼镜，掐掉了手中的烟。

他的脖子后面这回松懈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第一天的[战争]，结束了。

“是你的味道啊。”

“啊？”

看着小儿子拽着他的手，这一幕真是千载难逢，真是只有在他妈不在的时候才会露出这么可爱的样子，但是爸爸还是要告诉他“小秋回来了。”

席景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从教学大楼办公室的窗口，班主任老师看着这对父子仿佛久别重逢的拥抱一边拿起了喷水壶给窗边的植物喷喷叶子，看得他一身筋骨都松了下来人间美好不过这一刻。办公室里面不一会儿传出了一段大概是因为没有办法不跑调又忍不住想哼所以特别便秘的小曲儿。以及席景佳离开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丢下来一句[老师，你胡子长得真难看。]

“帮这小子整理课堂笔记搞得几天没有打理自己还要被他说。做人难啊。”他朝着窗户玻璃上瞅瞅“别说，还真的显老。明明跟他爸差不多年纪怎么他爸就那么显年轻呢？”最终亲爱的班主任老师把所有的问题归结于“不亏是alpha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