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相信的世界 第34章 04/历史 17

许阳抬头发现还是那个购物广场。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课外活动，下午三点的太阳尤其晒人，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大晴天。他发现昨天广场上的痕迹还在，可是好像今天在这里的人并不知道昨天的事，好像完全换了一批人。

[今天的人并不知道昨天的事]，总觉得这感受和他们似的。

昨天晚上听到的事情经过一个晚上也没怎么消化掉，只不过一睁眼睛先是嗅到了景秋的味道让他浑身上下都一颤发着冷汗地爬起来，他的鼻子从中又摸索到了一点甜——是席景佳的味道。这个房间里面除了他以外三个人的味道多多少少都有些接近，连着千丝万缕。对他来说眼前事更重要，毕竟，他是个和其他beta一样哪天得知父母死了都能够心安理得地过明天的人，而且他觉得，好歹他还难过了一些时间了。

但他这样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吗？不管他了，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席景佳的身上。

“等等晚一点的时候我想去学姐那里看看，你最好快一点，要是来不及的话就在外面吃点什么然后再过去，免得还要人家给准备晚餐。”

席景佳一边挑着，一边把看上的往旁边给顾客休息等待用的方块凳子上摆。

“啊，不好意思。”以为是没人要的店员嘴里嘀咕着不怎么好听的烦躁正要收走的时候许阳跑来失物招领了。席景佳没作声的看他一眼，然后继续他手上的。

许阳不敢靠得太近，可是这一边拿的，一边收着的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一起的，可这距离怎么看都是吵架哦的小情侣，而且还是那种没炒透的。也许是油没到位又或者是锅子还没烧热就下锅了，半生不熟又粘在锅底似的。于是底下是焦了，上面还是生的。

“为什么来这里？”他用很小的声音放得很远的递到了席景佳的耳畔。

“有学姐喜欢的甜品，而且。”而且席景佳他啊，“我只认得这里。”他说完顿了顿。许阳没接收到他的回声正想要开口，偏偏这时候席景佳好像想好了，又来话了。“我从小就被当做alpha候补，所以从小生活被管制得和分化后的alpha差不过。我看你当beta过了那么多年大概没在意过。omega不太会到处乱跑是自己不敢，但alpha是有人看管的。你现在被我妈的信息素逼得整天紧张兮兮的，所以可能感觉不到公共场所对alpha的监控。”

首先是摄像头监控。alpha每一张脸都有记录，只要进入beta的公共场所就会开始自动监控，数值大致包含信息素、心率等等各项的指标。许阳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摄像头反应过来，实际上昨天根本就不用有人报警，警力很快就会出动的。

“实际上如果是alpha活动密集范围内都是设有自动信息素抑制剂散发装置的。”席景佳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她看过来了，然后抬头示意了一下消防喷淋装置。“就在那里面。”

他瞧着那个喷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倒觉得奇怪起来，“那昨天？”

“因为这里是老旧场所设备不完全。嗯……”“席景佳想明白了，所以学姐才会来这里的吧。”

要买几个季节的呢？席景佳一边看一遍想。“你要是有不喜欢的，以后自己再买。”他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那边回应得很乖，他说什么都好。这到让他起了心思，他穿点特别好玩一点的是什么样子呢？

他刚开始问的是外套，“你外套是什么尺码？”许阳一开始回答的时候还有些结巴，席景佳的脑中在录入有关自己的讯息，席景佳在了解他——哪怕他问完之后就不会记得了。许阳的快乐有点简单，但是他自我否定得也很快。他偷偷的看席景佳拿起衣服来隔空对着他比对时候的样子。导购没有发现他们两个是一起的，以为他只是和很多人一样喜欢拿得远一点能够看到整体的样子想象出来穿的人穿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许阳觉得他被框住，一下子想起来了他儿时伙伴的小女孩玩过一阵子的给纸上的美少女换衣服玩具。一般来说是硬一点的卡纸，图上有一个穿着打底内衣的美少女，她的四周有一些被压出来的细孔洞，然后卡纸的其他地方有可以给她替换的各种各样的衣服，那些衣服的图案四周也有一圈压好的痕，可以很方便的从卡纸上抠下来，而抠下来的衣服的卡纸四周有几个凸出来的插条，正好可以插进美少女图画四周的那些细长孔洞固定。现在在让他回想起来，那个美少女图画长得那么的好看，应该是个omega。

许阳觉得他现在就像是那个美少女图画，而席景佳正在拿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朝着他的身上比对。他有时候笑，有时候皱眉，他笑的时候旁边的导购问他“喜欢这个款式吗？”而席景佳却一直地盯着他看，一边朝着导购不知可否的笑，一边唇齿叩出一句“有点傻。”

许阳的脑子里面都在发响全部是他这句话的回音。因为是大大方方说的话，比那之前窃窃私语仔细聆听才听得到的声音响得震魂魄。

许阳也在看着他，冷不防听到席景佳又把声音压得轻而低了声音问了他一声“你裤子是什么尺寸。”他冷不防觉得他的视线在往自己的裤子上看，是很一小会儿，一瞬间的事情，没一眨眼席景佳就问着导购跟着她往旁边的货架走过去了。他没留下分毫多余的时间，许阳的耳朵慢慢地烫了起来，还烫得觉得四周的空气和她脸上的温度对比着有点凉飕飕。

这次席景佳拿着刚才选的上衣和裤子一起远距离的对比。似乎导购小姐发现了端倪，她皱着眉头嫌弃的瞪了许阳一样，好像天大的污秽就落在眼前了，转头就把席景佳往旁边带，在带过一排衣服的拐角的地方，她得给眼前这个给别人买衣服买得有点忘乎所以的顾客提了个醒“那个人你看到没有？那个——”她在衣服和衣服的缝隙里面指了指正往这边走的许阳，听语气越来越担心“他好像一直都跟着你，你比衣服的时候他还故意站到你面前来。刚刚那边顾客多我没看到，不知道跟了多久了。”她一边担心，见许阳又走到她们视线里来的时候她忍不住让席景佳在这里等着，想要自己走上前去问个究竟了。

也许是席景佳很好看，今天的好看里头还透着一种柔软。像脆弱的边缘，但更像是温柔，温和？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说不上来。有些人见他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锐利。但导购好像很喜欢他，至少他不是那种看到导购就会逃跑的那种。“噢，那不如让他帮我试试看吧，他和我帮忙买的那个人的身形还挺像的。”

导购突然“啊？！”得快灵魂出窍。她看不懂了，只不过后面那句她更听不懂了，“挺变态的对吧？”

是说谁？对面那个一直尾随着他们的家伙是挺变态的，但是她怎么觉得这位顾客又好像是在说他自己让一个跟踪狂帮他试衣服挺变态的？？？？？？？她现在只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怎么正常，她再打量了一眼席景佳，他是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又很亲和，可是——确实是不太正常。

席景佳把他挑的两件衣服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朝着那边招招手，驾轻就熟得让人一头雾水“试试这个。”随即他就往别的地方走了，等到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之后他又回头去看许阳走到了刚才那个凳子旁边拿起衣服，眼睛很期待地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能怎么样？“你确定？”导购她得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啊、报不报警报不报警报不报警？？？席景佳“嗯”了一声也没回头，就听到不远处另外一个导购在给许阳指路更衣室。噢，好的，不用她了。因为她真的现在脑子转不过来啊。导购小姐姐心想。

但其实她在脑子里一片浆糊的时候席景佳还说了一句非常非常小声的，她就看到那个鬼鬼碎碎的家伙刚走到更衣室前面还没打开门，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因为他听见席景佳说“内裤你就自己买吧。”

他慌忙地走进更衣室。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许阳越来越搞不懂了。他应该憎恨自己的。他寻找——在奔跑的学校里。他揍自己——带着他的家人一起来，这件事让许阳知道了一件事：他觉得与自己命中注定的席景佳是有人爱的，而且比自己由命中注定得来的爱更加的浓烈更加的疯狂。所以信息素的羁绊到底算是什么呢？

而现在，他带自己出来，他允许自己在不那么近的距离之下跟着自己。实际上他觉得自己被他带进他家都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有这样深爱着他的alpha父母，alpha之间打出死亡事件都很正常。alpha和alpha之间被信息素挑拨争夺omega，父母与配偶……或者，用beta的说法：深爱的人与深爱的人之间。但是许阳看着席景佳给他挑的衣服……深爱的人是席景佳的父母没有错，但自己是那个深爱的人吗？或许自己只是孤独让他在遇到一线生机之后拼命的想要拥有？

他对自己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件事情越来越清楚了。因为他见过像席景佳的爸爸妈妈这样很好很好的深爱他的人了。

“还没好么？”席景佳的声音轻轻的传过来，像一阵风一样，在这个狭窄的四面是墙的闭塞高方盒子里面吹散了死掉的空气，和觉得自己越来越烂快要开始发出臭味的许阳来。他凭什么名字叫做太阳？

另外一边席景佳心里面嘀咕，要是他和学校里面的其他omega和alpha关系好的话考试对题都没问题？可惜beta没有办法发出更加小的声音不让监考老师发现，否则找他们单向读答案就好了。

不过他又想到这挺傻的，对于自己这样的来说学习能力会在分化之后突飞猛进，根本就不用担心迎合着beta而出的考题。他们就是陪跑的，接下来在学校的日子只剩下了好好的享受校园生活。

席景佳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人造光源突然觉得，之后的人生大概就和他爸妈一样就是工作与家来回跑，出门到哪里都有摄像头监视。像蹲监狱。他到突然觉得，以后干脆蹲监狱算了。

“尺寸都蛮适合的。”许阳从头顶嵌着巨亮人造光源、和有着能把自己照得丑态百出的整面墙的穿衣镜的更衣室里面逃似的出来。席景佳一回头发现他穿的还是来时候的那件衣服。

“怎么不穿给我看看？”看他那副慌张的怂样，席景佳好笑的问。

导购小姐姐正躲在衣服后面假装整理，一边偷偷往这边看，她发现自己冒出来了个要命的念头：他不会是在钓他吧？

看着他那样的笑，许阳的脑子就已经罢工了。他只听到席景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行，以后总是会看到的。”

许阳在听到[以后]这个词的时候心中漫天的烟花一起炸开了，他们还有[以后]？！！！！！！！

席景佳发现许阳是一个能在眼珠子那么小的地方炸烟花的人，有点好玩，虽然想想又觉得这人黏黏糊糊的很恶心。

随后，也许是席景佳不想玩了。他放下一句“你还有什么想买的自己再看看吧”然后他让许阳走到了前面。

之前一直是席景佳走在前面，许阳看着他们之间能保持的最近的距离跟在后面。现在则是许阳走到了前面，这无异于就成了刺刀挑在背后，他不想离得太远，但一旦他走得太慢一不小心拉近了距离，他就会被刺到。时间久了他倒是开始想，他能够忍受这刺刀的疼痛忍到什么程度？他现在居然开始试探了起来。

alpha的信息素霸凌，比方成刺刀也就适合现在他脊梁骨被戳着的模式了。实际上那是一种压迫，就好像他刚刚在那个狭小的更衣室里面四周的墙都朝着他挤压而来的那种感觉。呼吸会觉得难以为继，每一次肋骨扩张吸进来空气都觉得很困难，而身体里面的空气却在被强行挤压出去。肌肉僵持在那里好像扛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每一根肌理都不得安宁随时维持着紧绷的状态，而这一绷，浑身上下的血液也好象被吓得不敢动了。时间久了，身体就会理所当然的开始觉得头晕呕吐酸涩难耐，最主要的是，心脏还在拼命的想要让身体运作起来而拼命的跳着想让每一条血管都重新运作起来，可是做不到，一点都做不到。就是这种绝望感。

大脑在拼命地说快点离开，心脏在支持着大脑的渴望，可是许阳的那个澎湃的心思没有脑子，他就要靠近。哪怕要死，越是害怕对于他来说就越是意味着，他的佳儿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这是一个有病的玩乐，席景佳停下了脚步，心里默默地想：没意思。

“你自己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啊？

在人潮拥挤的放学后的购物广场，许阳差点要叫出声来。

“我没什么要买的。”

说白了就是[我来就是为了跟你多呆一会儿享受你对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