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废品养你啊 第19章 第 19 章

从废品回收站下车，放眼望去，是千顷碧绿的麦田。

安辰手搭在眉梢，看见了原野尽头的一座小别墅。

——那应该就是农场主人房子吧。

安辰唏嘘了一声。他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大一座房子呢？

拥有这么大一座农场，那得是多有钱。

“看什么呢？赶紧走。”老头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

安辰连忙提好塑料袋快步跟上。

“你想跟着我干，就得听我的话，”老头在前面走着，不紧不慢地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安辰觉得这规矩多少有点霸王条款的嫌疑，偷偷一咧嘴，闷声说：“是，是。”

“无论是收东西还是捡瓶子，有本的还是无本的，都得跟在我身边，不准单独出去，听见了吗？”

“听见了。”安辰这次老实地应了，毕竟让他单独行动他也不敢，有师傅在身边就是头上多了顶保护伞。

安辰想了想，趁热打铁：“以后我每天给您买烟。”

老头“哈哈”一笑，回头指了他一下：“你小子还算懂事。”

白天回收站是开着门的，将近晌午，安辰看见院里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几辆破三轮。

“三十五块二。”

上次给他们开门的仿生人把一捆废纸板从机械称上拿下来，扔进了身后高高的废品堆。

安辰听到过老头叫他的名字，乔格。

安辰好奇地问老头：“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还是慢吞吞地走路，没理他，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撂下一句：“一个收废品的。没名字。”

安辰：“哦。”

那只好在心中继续称你为老头了。

旁边站着几个零散户，一个黝黑的中年人正从自己的三轮上搬起一台旧电视，眼尖地一下就瞅见了安辰，吹了声口哨，远远朝这边吆喝道：“呦，老头，这谁？没见过啊。”

老头：“跟着我干的。”

中年人啧啧称奇：“就你天天捡瓶子，还能有人愿意给你当徒弟？”他说着眼睛一眨，定睛端详了一秒，恍然大悟，“——哦，仿生人啊，那没事儿了。”

安辰：“……”

仿生人不好找工作真的这么众所周知吗？

安辰公事公办地说：“大哥好。”

老头：“甭搭理他——把瓶子拿过去称完，再进屋给我倒杯水。”

新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乔格自始至终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把安辰的瓶子接过来过秤的时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安辰由衷觉得乔格和老头这两个人能够成为深夜谈心的好朋友，是有原因的。

“五块四毛六，”乔格说，把钱转了过来，然后指了指屋里，破天荒的交代了一句，“桌子上有登记簿，倒水的时候别洒了。”

“好嘞。”安辰干劲十足地去了。

废品回收站的屋子也是破破旧旧的，不过意外的还挺整齐，水杯茶壶摆成一圈，边上还放了个果盘，给来卖东西的散户们解渴。

福利还怪好的。

可惜他又不能吃。

安辰略微有点失望，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刚要出去，有人从里屋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安辰一愣，赶忙打了个招呼：“老板好。”

废品站的老板。

——女的。

这老板是个相当漂亮的姑娘，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漂亮，又黑又亮，看人总是带着几分笑意。

她三十出头的模样，似乎是姓邹，前几天安辰在废品站突然休克，醒来的时候这姑娘就在他头顶，手里的电极管刚从安辰胸口拿下来。

她自己说她以前干过仿生人医生，手艺荒废很多年了，好在关键时候派上了用场。

安辰还是很感激这位老板的，毕竟如果换作其他人，即使会急救，也不一定愿意为陌生人伸手，这种状况出了事，责任可是划不清的。

也算半个熟人，安辰放下了手里的茶壶，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邹老板好。”

女老板走了过来，看见他，似乎有些惊讶：“……安辰？你怎么又来了？”

安辰羞涩道："以后我就是您的供应商了。"

对方大概是反应了一下“供应商”这几个字，接着噗嗤笑了出来：“你不是去找工作了，这是找了半天又回来了？”

安辰：“……”

安辰："生活所迫。"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干什么不是干，能吃饭就行了呗——我叫邹小兰，以后别叫邹老板了，怪难听的。”

安辰觉得这姑娘说话有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人提不起防备心，心中暖了一下，从善如流：“小兰姐。”

“哎，”邹小兰望了门外一眼，“你跟着那老头一起来的？也好，他脾气差，但人不算坏——去忙你们的吧，顺便帮我告诉乔格一声，忙完手上的事进来找我一趟。”

安辰受之有愧，他其实很闲，老头更闲，正在大树底下抽着烟等他的茶水。

安辰迅速倒了水给老头端过去，又走到乔格面前，小声地喊了他一句，“老板刚才让你去找她。”

乔格把一堆瓶子扔进废品堆里，这才抬起头看了安辰一眼。

安辰悄悄打了个寒战。

这人明明长得挺好看，眼神怎么冷飕飕的啊。

但是老板的第一个任务他必须得完成，安辰收紧了下颌，硬邦邦地和乔格对视。

“知道了，”乔格低头把旁边递过来的一捆废纸过秤，声音平淡地说了句。

安辰赶紧溜回了老头身旁。

老头惬意地靠着树干，一口烟一口茶，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瞥见安辰，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安辰如实回答，犹豫着问道：“乔格和邹老板有过节吗？”

老头：“你想的还挺多。”

安辰不知道这回答是有还是没有，但是再问似乎又会讨人烦，只好喃喃自语：“乔格好像不喜欢邹老板，上次他半夜给你开门，脸色都没这么差。”

“那是他大晚上不睡觉，无所事事，”老头吐出烟，“他跟那小姑娘能有什么过节，要有也是——”

他说到这突然话音顿了一下，偏头看了眼安辰。

安辰有点背后发凉：“……也是什么？”

“没什么，”老头说，“有什么破事烂事，也不关别人的事儿，你以后低头干活就行了。”

“哦，”安辰低下头在地上画圈。

安辰：“我还以为你们是深夜密友，没想到你也会诽谤他。”

老头：“……”

老头：“去你的密友。你个小孩都哪学的词儿。看见那边的三轮了吗，过去办个登记，借一辆过来。”

安辰总觉得某些老年人是在转移话题，密友什么的又怎么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

安辰跑过去登记了一辆旧三轮。

*

乔格穿过废品站的后院，拨开透风的门帘，来到屋里一扇紧闭的门前，抬手敲了两下。

他半垂着眼，敲得很随便，“咚咚”两声过后就收回了手，抱着胳膊沉默等了三秒，然后径直推开门。

邹小兰从办公桌后抬起头。

"时间快到了。"邹小兰说。

乔格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往里踏一步，淡淡地说：“多久？”

邹小兰：“我也没有具体的消息，但应该不出三个月。”

空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你好好准备一下吧，”邹小兰突然笑了笑，“尽量让她满意。”

*

安辰对这个老头越来越怀疑了。

具体内容为，他怀疑有的烟鬼应该很长一段时间只靠捡瓶子度日，因为他不仅对收废品很生疏，而且还没有本金。

“9块5，已经给您转过去了。”安辰微笑服务，按下指纹付款，对面大姐的智脑上立刻响起“到账9.5元”的提示音。

安辰胸口的齿轮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老头坐在三轮车的驾驶座上，因为“客户”是女性，难得暂时掐灭了烟头，脚尖一翘一敲的，好像正在哼什么小曲。

安辰沉着脸把刚收来的四大捆废纸板搬上车斗，自己也撑着翻了上去，坐在一堆废纸上，一拍前面的栏杆：“开车。”

老头翻了个白眼，呸的一声拧开了车钥匙。

安辰：“呵。”

真不知道有的人又不用出钱，就开个车怎么还能那么拽。

老头：“真不知道有的人刚叫完师父，就出了点钱怎么就敢真把自己当老板了。”

两人同时别过头。

好在某人的老脸还是挺管用的，在几个小区转了一圈，碰见两三个同行，但也没有上来说什么的。

出工第一天，收获颇丰。

三轮车一路兜兜转转，顺着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回了废品站，径直开进了大门。

这时间点站里没什么人，乔格和邹老板也不在，安辰只好先把车上的东西一摞摞提下来，放在机械秤旁边，然后随便往废品堆上一坐，打开智脑开始计算自己的钱。

资金减少了112块3毛8。

安辰：“咱们收的这些能卖多少钱？”

老头瞅了一眼，烟头叼在嘴里说话含混不去：“一百来块吧。”

说了跟没说一样。

安辰懒得理他了。

智脑响了一下，一条消息弹出来。

江遐：刚到废品站？

联系方式还是昨晚才加上的，安辰这下也总算有江遐的电话号码了。

他有点不确定地回：是啊。你怎么知道？

电话响起来，是江遐，安辰接通。

江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略微带着笑意：“抬头。”

安辰从废品堆里抬起头，江遐站在大门外，朝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