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如寿谷的鬼医圣手李长云当众吐血,疑似中毒。
二是治神山姜辽一剑斩了万年练剑台,疑似钱多到没地花。
两件事的稀奇程度不相上下,但大比在即,大家更津津乐道的也就是第二件事了。虽出生治神山,姜辽身上却有着赤白宗乌舟真人的影子。
不同的是,五百年前,世人是先认识的乌舟再记住了她的破天剑,而对于姜辽则是先认得神剑化血,才知晓他的名姓。
即便如此,这几日坊间赌局中姜辽的赔率仍节节攀升,很快便越过前面的人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原来的榜首是天极殿佛子,其它宗修士与他接触不多,但按有佛投佛无佛乱投的经验来看,这代佛子应当也是个厉害人物,就是太过神秘了些。
不过这些都跟游木栖没关系。
练剑台坏了,这儿暂时找不到一个新的又安全又结实还便宜的地方练剑,扶俄真人便没再定硬性任务,游木栖也有时间继续看符。
她有想过去找李长云,但听说这人身中剧毒,也便歇了心思,正大光明地将赌约抛下,兴致勃勃地翻开第二本入门基础。
第一章:当你靠画符实现灵石自由后的幸福生活
这一看便是三天三夜,等游木栖回过神来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下意识去拿辟谷丹,快碰到时才想起她已经筑基,用不上了。
有能卖的东西了。
先前剑气画的天雷符即成即炸,要卖出去还有些困难,这次有了专业的画符道具,她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花费无数精力最终输在了起跑线上。
即便沾了丹砂,笔尖仍然无法聚起灵气,导致她每次画符都像拿树枝在泥土里涂鸦一样,没有半点反应。连成功过的天雷符都没画出来。
来回试了许多次,符箓大全都忘了记记了忘复习了不知多少遍,最后游木栖将笔一丢,进气多出气少。
剑修果然还是做不了符修的活,她就应该用剑修的方法赚钱。
门响了,游木栖过去打开,温凌宇维持着敲门的动作,手腕一转,将她的参赛身份牌拿了出来,“别丢了,过几日擂台赛抽签,没身份牌抽不了。”
温凌宇本来打算说完就走的,可游木栖手上夹着的笔吸引了他的注意,笔身颜色不出彩,但尖端却浸了抹过分鲜艳的丹砂。
那日将练剑台的事禀给扶俄真人后,他回去查了游木栖的资料,内门亲传弟子,却是靠着外门弟子的名额随行入队。
每届交流会名额有限,赤白宗内门的份额全凭实力争取,按理来说外门也是如此,但总有弟子会走后门来开开眼界。
温凌宇拧眉,不赞同地看了眼,“怪不得你虽入内门,却……身为剑修,怎可如此不用功?”
莫名其妙。
游木栖啪一声把门关了。
温凌宇险些撞到木板上,虽然讨厌这种不走实力走关系的做法,却也真的不想看见这个合眼缘的剑修走弯路,满脸苦口婆心,“真正的剑修是不需要其它任何东西的,符箓、法器那都是心性不坚定的剑修才需要的东西。”
门紧紧合着,一动不动。
温凌宇叹了口气,“别看天极殿最近天天在外救人,可它与赤白宗不同,我们需要花很多时间去适应一把剑,天极殿那些佛修只需要适应自己的拳头,不一样的。”
可他觉得即便如此,也不应该一点准备都不做,这是长行大陆百年一届的交流会,谁不希望在天下修士面前好好争个名次?
他们此行只是来比赛的,救助村庄这种事宗门会派专门的人去做的。
更何况剑修与剑的磨合尤其重要,需以大量的有效挥剑次数作基础。散修与小宗门的剑修很难出头,原因之一便是没有系统的训练功法,有些剑修甚至数十年的挥剑都是无效的。
有效的挥剑常会带来肌肉筋骨上的疼痛,耗时耗力,这是与剑磨合的重要过程。即使是赤白宗的弟子,挥出辰计法环承认的三万剑次也需要七八个时辰,这还是日夜训练的结果。若是不勤加练习,怕是一天也做不完。
木板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游木栖的脸露出来,她身子稍微前倾靠在了门上,“还有什么?”
“……啊?”温凌宇很快反应过来,她应当是感动了,剑修低谷无非就是实力垫底,这时候的一句安慰与鼓励太过暖心,让人忍不住想再听一些。
他端着师兄的架子,继续道,“你要好好练——”
剑字还未出口,游木栖又关上了门。
本次交流会场地分了两块,炼气筑基各占一半。规则也简单,共分两场,第一场各宗弟子以抽签的方式选取两名对手。两次均获胜晋级,败则淘汰。一胜一负进入加时赛,两两配对,胜者晋级。
第二场则是纯粹的一对一砍半赛,直至决出胜者。
修仙界已经很多年没出如此纯看战力的比赛方式了,不少修士怀疑各宗长老其实就是想看姜辽与佛子打上一场,至于赤白宗,上届大比中还有个微生耘,凭炼气后期修为越阶挑战,夺得炼气筑基双赛场冠军,这一届……似乎太过平平无奇了些。
听到这些的温凌宇气得在练剑台搬了三天三夜的石头。
抽签那天,游木栖跟在赤白宗一众修士末尾,随波逐流地摇了号。
在她身后,治神山与赤白宗的弟子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温凌宇与姜辽的名号轮番喊,如寿谷的几名弟子则举着丹药从中间穿过,“买一瓶吗,买一瓶吗。”
朝治神山喊:“买了这瓶聚气丹等会暴打赤白宗的臭剑修们。”
朝赤白宗喊:“买了这瓶回春丸等会打爆治神山的装货们。”
两方人马狠狠一瞪眼,共同朝如寿谷喷了起来,很快签台前气氛高涨,巡回的长老远远看见,感慨了番年轻就是有活力。
游木栖没去注意后方的动静,她捏碎摇号符,两行字纹便荡着涟漪显出。
如寿谷李长云。
治神山姜辽。
她将符纸抛了抛,脸上看不出情绪。
周围只有其它三宗的人,游木栖慢吞吞转了几圈,并没有看见天极殿的修士。
她坐在树上晒太阳,直到傍晚才有一队佛修自天地交界线而来。缥缈的云雾渐次散去,一大群光脑袋攒动着来到签台前,额头干干净净,半分颜色也无。
游木栖随便折下一根树枝,回去了。
另一边,治神山驻地,五行聚灵阵不断吐纳着灵气,阵中打坐的人在敲门声响起后方才睁眼。
他轻轻拭去袖间浮灰,手指一点门闩便落到一边。
师父千樽真人领着号符进来,“剑的事不用着急,不到万不得已不必暴露。”
“弟子明白,”姜辽的视线落在符纸上,“这是第一场比试的抽签结果?”
“嗯,你自己看看。明日是你与天极殿佛子的比试,若无法抗敌,先保存实力输下这一次,后日那场是赤白宗无名弟子,随意胜利便可。不要意气用事,底牌放得越早你越危险。练剑台一事不可再有。”千樽本以为那次是出动了化血剑,但她后面交涉时看过现场,并没有化血的气息。
“……弟子明白,”姜辽掀起眼皮,眸光轻飘飘地掠过那几个字,“但是师尊,我不会输。”
*
“本次比试,我不希望你们抱着必输的想法上擂台,请你们每个人牢记——我们是来争第一的,”扶俄给每人发了两份资料,端坐上首,“我根据你们的抽签结果准备了些东西,来我这背过关了才能走。”
扶俄真人之前在外门上过课,游木栖刚拜师那几年为了赚钱去代过课,只不过第一节就被发现了,扶俄真人罚她擦了一整晚的试剑石。
游木栖支着下巴,在不绝于耳的翻阅声中朝扶俄看去。对方应该已经不记得她了。但也正常,之前在飞行器上那么多天,她自己也没想起来。
啧。
游木栖没像别的修士那样展开神识,只有视线缓缓扫着。这份资料很详细,不仅从各方面介绍了对手的作战实力,还结合了赤白宗弟子的个人情况给出了相应的应对之策。
如寿谷的李长云,心狠手辣,毒医圣手,若真对上需速战速决,不能给他下毒的机会。
治神山的姜辽,以神剑闻名,但传闻他的剑早在几天前便不知所踪,虽真假未知但实力仍不容小觑,不可大意。
游木栖往后翻,接下来的内容是扶俄为她量身制定的应对之策。
内容不少,甚至有道元缺损需要携带的丹药、比试技巧等。游木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筑基初期的身体情况,果然瞒不了什么人。
要想胜利,她得藏好这一点。毕竟道元缺损太好应对了,她会比普通修士更早耗尽灵力,对方只要多拖延一会便能赢了。
哎烦。
游木栖收起资料上前,扶俄真人那已经排了七八人,她站到队伍末尾,前面那人正抱着资料碎碎念。
“把如寿谷药修打伤,在他们拿出丹药吞服时抢过来……”他抱着符纸,念了一长串后又低头去看,“不对不对,是吃药后抢过来,不然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拿不到多少丹药。”
每份资料都是量身定制,有些纸上长篇大论,有些纸面只有短短几行字,游木栖看了看自己的,有点晕字。
很快便轮到了她,前面的几个修士有的是来问问题的,有的是想回去睡觉,只有寥寥几人真的出了这道门。
扶俄真人头也没抬便知来人是谁,毕竟这堆弟子中只有这一个缺了道元。
这样的资质当剑修极为吃亏。虽然剑修一剑破万法,越阶挑战不在话下,但加持剑身颇耗灵力,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剑气,或者没有迅速补充灵力的法器丹药,以道元缺损之身学习剑术只会招来祸端。
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姜辽的,游木栖没答上来被赶了回去。
第二个问题与李长云有关,游木栖胡说八道一通被赶了回去。
第三次来的时候,扶俄也不问了,就坐在那看着游木栖,“根本没看,是吧?”
游木栖实在记不住这两个人,诚实道:“晚上了,想出去赚点钱。”
“赚钱啊,可以,”扶俄敲了敲手上的符纸,“第一场擂台赛若赢了,你们的月俸翻倍,反之扣了,回去继续准备吧。”
游木栖瞬间便来劲了,她回去格外刻苦地背了一遍又一遍,第四次排到队伍后面时满脸自信。
然后她又被扶俄赶了回来。
她把这些无趣的资料弹到一边,往后一靠。哎,又记不住。
游木栖喊朔丹,“无聊吗,要不要来背点东西?”
朔丹任劳任怨:“……哪呢。”
但事实证明朔丹记忆力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两个,一个道元缺损,一个元神缺损,分工合作只背一半都吃力得很。
看眼周围人,发现他们也这样。
剑修……怪不得赤白宗很少有理论考试呢。
周围人显然也背不下去了,有些已经凑在一道聊起天来。游木栖边背边发呆,将那段对话听了进去。
交流会起初由修仙界各宗联合举办,后面四宗越来越大,第一常在四宗轮换,共出的比试奖品也越来越珍贵,其它小宗门便渐渐不参与了,但也会来交流会看看。
为此交流会专门设置了自由擂台,供各方修士切磋使用,还可以由擂主自行设置赏金。
极其顺畅地将这段话听进了脑子里,等游木栖回过神她已经在幻想自己拿到钱的时刻了。
听上去比画符简单一些,只要把别人打败就行。
交流会真好,是个打人不用赔钱的地儿。
加快速度督促朔丹背完资料,游木栖兴高采烈地往比试场地走,离开前扶俄真人扔了块储灵玉给她,游木栖利索地挂在了腰间。
唷吼,赚钱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真好啊打人不用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