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拂水是个柔弱的医修,但孤身行走世间这么多年有一定的手段,他的芥子空间里全部都是毒药以及各种法宝,确实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安危。
祁霜明手中掐诀,将神识渗透全城,仔细探查每一个角落,确定不遗漏一个人,之后催动自身灵力到极点,顿时无数条金色丝线顺着他的神识探入,穿透房屋,废墟,准确的把每一个百姓捆的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林方霁手里握着云舟跑向城外,云舟附有结界可以变大,虽然不能变得一城大小,但百姓挤一挤还是能被放置进的。
云舟被抛掷上空,离手的瞬间如海绵吸水一样不断地膨胀变大,最终变成半城大小悬浮空中,宋文玉伸着脖子站在云舟下,目瞪口呆道:“原来这船还能变成这么大……不会掉下来吧?”
“应该不会。”
半城大小极具压迫感的云舟悬在头顶,林方霁也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努力调动神识让舷梯延伸出,一道由灵石构成的舷梯平稳的向下延展,级级阶梯自空中浮现凝实,灵光像调皮的精灵在阶梯上跳动,仿佛在欢迎地面上的客人。
“我们上去吧。”林方霁道。
云舟和以前有所差别,内部空间非常空旷,与其说是船舱,更像是独立的小世界,甲板上镶嵌的无数灵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这片空间,舱门大开,林方霁和宋文玉站在门前,看不清城内情况,站得高未必望得远,这比较考验眼力。
他们眼中不远处的断岳城的夜似乎比别处的暗,模糊一片,只有不容忽视的金光划破黑夜,是灼人的锋芒,也像是仙人优雅的衣摆,在混乱的城池中静静而舞。
疾射,缠绕,捆绑,拖曳,最后相隔数里将人准确无误的扔到船舱内,金光脱体的瞬间,林方霁从芥子空间掏出捆仙绳来,捆仙绳锁定目标,自动捆绑。
祁霜明扔一个,林方霁捆一个,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拿出了不少捆仙绳。
祁霜明扔丧尸的时候只注意到林方霁站的位置了,没注意到其他,有一个不小心扔到了宋文玉所在的方向,但极其幸运的只是擦肩而过,但宋文玉看着那一瞬间与自己面对面的丧尸,全白的眼睛,惨白的皮肤,开裂的皮肤,扭曲的表情,甚至张大的嘴巴还溅出腥臭的口水。
口水没流到他身上吧?!
宋文玉扶着墙壁干呕。
林方霁:“……”
宋文玉:呕,爹,你错了,跟在仙尊身边并不安全!
林方霁安慰的拍了拍宋文玉的肩膀,贴心的递上手帕和清水,宋文玉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那张过分清秀的娃娃脸稍微露出悲伤的表情就足够惹人怜惜了。
“今晚确实可怕,你还是个孩子,表现的已经足够好了。”
宋文玉再也绷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林方霁温柔的拍了拍宋文玉后背,仔细将对方眼泪拭去。
“别哭了,哭成小花猫可就不好看了。”
云湘怎么看这个场景都觉得诡异,在遍地丧尸嘶吼,漫天绳索飞舞的环境下如何能暖心安慰,宋文玉真的能听得进去吗?
宋文玉真的能听得进去,闻言抬起头抹着眼泪,颇为害羞的往后退了几步,嗓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语调软软的说:“仙尊,文玉失态了。”
“无妨。”林方霁包容的笑了笑,他在安慰对方的同时也悄悄的安慰自己。
他将芥子空间里存着的所有捆仙绳都拿了出来,一时间捆仙绳都堆成了小山。
捆仙绳使用起来非常方便,每当有丧尸被扔进来,捆仙绳就会自行追踪捆绑,不绑到人不罢休,省得林方霁亲自用神识操纵,虽说身体状况对神识影响甚微,但现在他精神受到了刺激,神识不稳,要操纵数百捆仙绳还是力有不逮。
宋文玉问道:“仙尊,断岳城那么多百姓,捆仙绳数量能够吗?”
“当然不够,但谁说一根捆仙绳只能绑一个人,好歹也是特意炼制的法器。”林方霁说,话落,捆仙绳仿佛想要证明什么,已经绑住人的捆仙绳尽数松开,解开束缚的丧尸刚想畅快吃人的时候,数根捆仙绳再次出动将他们齐齐绑住,这次,只有了几根就绑住了数十人。
林方霁扬了扬下巴:“你看,这样不就行了,何愁不够。”
宋文玉称奇,对仙人的世界更加好奇了,就连量产的仙器都这么厉害,好像能听懂人说话似的。
不多时,祁霜明已经将城中百姓尽数丢进船舱中,林方霁捆绑完成,拿出扩音器示意祁霜明自己这里已经解决了。
祁霜明走到回春堂,看着还在研制解药的沈拂水,说:“现在城中就剩下我们了。”
他们还在说话时,城外点点银光汇成了一只蝴蝶,银蝶振翅无声,上下翻飞,仿佛是被风吹散的星屑,悄无声息的融入地下。
在地下它依然轻灵,不受阻碍的一直飞向深处,盘踞的枝干对它视若无睹,翩然拂过一切,它似幻似真的潜入地下最深处,落在树心上,悄然的衔走树之精华。
最后银蝶停在了一人的指尖,全城人精血所结成的精华被那人百无聊赖的把玩。
……
城中,沈拂水说:“你现在就要毁了这座城?”
祁霜明点头:“是,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断岳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如今全城百姓已在城外,只剩我们三人。”
沈拂水抿了抿唇,回顾了一圈快和废墟差不多的医馆,心中倒没有对医馆的不舍,只是解药中有几味药材他芥子空间里没有,只装在药柜里,必须要把那几味药材全部打包进芥子空间他才能离开。
“祁霜明,子溪,我说几味药材,你把那几味药材全部拿出打包递给我。”
同时沈拂水自己手上动作也不停,一起打包,喊道:“紫阳花,金线莲,龙须根,月见草,佛心果,还有丹参和灵芝,不管多少年份的通通装起来。”
子溪忙得恨不得手脚并用,忙着打包药材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不是在黑夜中的废墟医馆,而是听着师父的吩咐,在明亮完好的医馆中打包着药材,紧接着递给师父检查然后才给病人。
这样想着,他打包的动作愈加娴熟,效率越来越快,直到不知道碰到什么,手指被戳破一个小口子,刺痛让他回过神来。
他愣神的看着流血的手指以及攀附在药柜上长着尖刺的藤蔓,认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何种植物来,医书和图鉴上好像都没有记录,可能也是他学艺不精的缘故。
他回头对沈拂水道:“先生,这里有长着尖刺的藤蔓,应该不是咱们医馆里的药材吧。”
“什么?”沈拂水抬头望去,吓得魂都要飞了,那株本来安静攀附的藤蔓吸到血之后觉醒了本性,尖刺更加锋利,身子也变得如剑一般,一个弹射就朝面前人刺去。
“快躲开——”
子溪本能的回头看,一道锋锐剑芒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雪亮的寒光势不可挡,凝缩成一道极薄的,不断延伸的霜线,割开他面前的空间,这一剑极美,极寒,极凛冽,刮得他双颊生疼,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撞到了师父怀里。
沈拂水狠狠给了他一暴栗,怒道:“你忘了我和你说什么,我跟你说快躲开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回头看,赶紧往前跑就是了,告诉你的保命经验都记到狗肚子里不成!”
子溪低下头,愧疚道:“对不起,让先生你担心了。”
沈拂水冷哼一声,见子溪无事,这才关注周围情况,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周围环绕着一群植物,有绿色的藤蔓,褐色的枝干,五彩的花,甚至连草都暴涨数倍大来围攻他们。
若是平常他恐怕还有闲心观赏这跟变异草药园似的风景,但此时此景证明不会发生让他有闲心的好事,况且这些植物蒙上一层浓稠的夜色,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着实无法让人欣赏它们的与众不同。
“植物通灵还有血腥味,会吸血,恐怕是逆生木的分支。”沈拂水扫了一眼,道:“恐怕是你把全城百姓转移让逆生木无精血可吸,引得它暴动了。”
紧接着他嗤笑一声:“一旦短了吃食就耍小性子,这脾气暴躁的,难怪天道亲自让你灭族绝种了,也就是天道太不仔细,让你还苟延残喘。”
逆生木仿佛能听懂说话似的,原本还在四周张望情况,对祁霜明比较忌惮的草木一拥而上,攻势汹涌,似饿虎扑食,有摧枯拉朽之势。
祁霜明:“……”
祁霜明颇为沉默的瞥了沈拂水一眼,转瞬挥出三剑,趁草木向城内四周求援聚集力量一战的时候,祁霜明用灵力包裹住药柜与沈拂水,子溪二人,将其一起扔到了城外云舟上。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他才能放开一战,手中长剑在握,名唤清光。
心神合一,剑意通玄,清光竖在身前,三指由下往上拂过剑身,所过之处泛起清冷灵光,刻在剑身上的符文逐渐浮现,悬于半空,凛冽不可侵犯。
剔透的双眸映着长剑,心中只有这方天地,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席卷全场,如实质一般压制范围内一切事物,无论有无生命,离得稍近的房屋渐如飞灰一般湮灭,草木干枯化为齑粉落了一地。
万千剑影破空而出,震颤的嗡鸣声直透心神,无穷无尽的剑芒环绕着全城,以一种绝对的强横的姿态撕扯搅动着所有的一切,剑意的漩涡中,断岳城如阳光下的薄冰,无声无息的消融。
天上晦暗厚重的劫云积蓄的力量让周围空气不安的涌动起来,祁霜明衣袍顺风而动,猎猎作响,抬头仰观苍天,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一抹洁白,一人身影相较天地显得如此渺小,但却并不孱弱。
他收回清光,瞬移到城外云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