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里!”
见房屋内空无一人,皇城司颇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他冲到白羽歆面前质问。
白羽歆被那突如其来的暴怒神态吓到,但还是强装镇定。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这间屋子本来就没有人啊。”她竭力表现得像个被无辜卷进来的普通百姓,但在皇城司看来犹如挑衅一般。
柳翠也冲上来护住白羽歆:“小女早先便说过回来是为了查看炉火,怎么会和反抗军那些叛贼有勾结呢?您二位大人既然已经查看过,又为什么还起疑呢?”
皇城司脸上满是戾气,厉玦却开口了:“本官知道你们为了清剿反抗军精神紧张,可这样为难两个女子是否太过失态了。”
“等着,要是被我们抓到什么把柄,有你们好瞧的!”皇城司对白羽歆和柳翠撂下一句狠话就气冲冲离开了。
白羽歆刚安心下来,想到刘进的去向,试探性地询问道:“敢问厉大人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厉玦温润地笑了笑,猜出白羽歆心中所想:“你们藏匿的那个人已经被我手下转移走了。”
柳翠脸上立即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想不到知县大人居然会帮助反抗军。”话说出口,柳翠立即指正,“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说厉大人真是心地善良、料事如神!”
厉玦也是在几天前偶然发现反抗军的人的,收到皇城司清剿反抗军的消息,他面上没说什么,只是抱怨皇城司将景州弄得人心惶惶。实际上,也排出手下暗中寻找反抗军。
藏在他那里,总要比被皇城司抓到要好。
他从一个反抗军口中得知他们的一个同伴被当地有名的女医所救,心下立马浮现出白羽歆的身影来。
所以,当得知皇城司要将抓到的反抗军在集市公开处决时,便立马派人去了白羽歆的居所寻人。
幸好来得及时,这才化解一场危机。
听了厉玦的讲述,白羽歆和柳翠也松了口气。
白羽歆心想,她命硬的能砍穿地球。
“不必担心了,白姑娘,我会安置好反抗军的人。”厉玦宽慰道。
白羽歆点了点头,半晌又觉得哪里不对:“厉大人知道我姓白?”
厉玦看过皇城司登基集市商户的名册,因此得知了她的名字。其实在此之前他就多方打听过,只不过当时一无所获罢了。
“当然,白姑娘的名字很好听。”
原主的母亲给她取了这个名字,“羽”是希望她像鸟儿一样翱翔于天际,无拘无束,“歆”蕴含了喜悦的意义。
原主母亲希望女儿未来不必被世俗拘束,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开心就好。
可是......
她忽然又想起相隔几千年的父母,她恐怕此生都难以再见到他们了。她的名字大抵也是这样的含义吧,像飞鸟一样翱翔,最终划破天际。
她伤心的情绪没持续多久,很快就振作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事。
“对了,厉大人,前几日皇城司将永安堂的大夫带走了,不知是去做什么,那大夫嘴里还念叨着‘皇帝’,是要进宫吗?”
身为知县,皇城司的行为理应向厉玦交代的。可他们在当地罔顾律法,擅自行动,根本不把县衙放在眼里。
“我也是在他们带走李大夫之后才知道的,不过......”厉玦欲言又止,不知是否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她们。
柳翠性子急,见他说了一半又止住话头,禁不住催促道:“不过什么啊?厉大人告诉我们吧。”
“李大夫被赐死了,皇帝对于皇城司找来的大夫很不满,治罪于景州皇城司首领。据说全国的皇城司都在寻找灵丹妙药和神医。”
当手下将这件事报告给厉玦时,他也很惊讶。
早先有人有意拉拢厉玦,提供了许多情报,本来厉玦只是当作坊间传闻听听就算了,可不想竟然有些内容与现实一一对应上了。
听闻皇帝宴崇儿时跟着母亲住冷宫,挨饿受冻,身体有顽疾,太医诊断他活不过不惑之年。
自宴崇继位后,便有了传言,在大臣之间不胫而走。据说宴崇杀父夺位,触怒上天,遭了天谴。宴崇为此还特意清算过一拨人,后来再也没人敢妄议宴崇的事。
流言传的厉害时,厉玦还没做官,哪里知道这些,如果不是有人为了拉拢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不过,宴崇毕竟也接近不惑之年,身体每况愈下,也变得越来越焦急。皇城司送去京城的东西厉玦看过,除了必备的金银财宝外,就是药草。
景州药草自然无法同洛川的相比,厉玦虽不懂医术,却也看得出来那些药草品相不是很好。他想,这些东西就算送到宫中太医手上,也派不上用场,只能白白丢弃。
可如果是白羽歆,总会让它们发挥最大价值。
听了厉玦的讲述,白羽歆心念一动,将之前酝酿的计划托盘而出。
意料之外的是,柳翠和厉玦都很担忧,柳翠抓住白羽歆的手:“姐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厉玦同样担忧地看着她:“这太冒险了。”
白羽歆却更加用力地回握柳翠的手,坚定地说:“我想好了,你们不必担心,我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别人。”
原主一家人死的不明不白,白羽歆想着顺带调查真相,也算是了却原主心愿。
此后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又过了几日。
饶是皇城司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再找到任何一个新的反抗军,首领显然很生气,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他们。
之前去白羽歆和柳翠家搜寻未果的一个皇城司不太服气,说道:“并非属下办事不力,实在是这些反贼太过狡猾!”
另一个共同把白羽歆家翻个底朝天的皇城司也开口:“我们之前巡查时见过两个形迹可疑的女子,她们扯了一堆借口试图蒙混过关,属下坚持要检查,却在路上遇见知县厉大人。”
“厉大人?”皇城司首领发出一声不屑的笑,他看不惯厉玦清高的作风,却没想到他这般多管闲事。
“多关注一下知县那边的动向,有什么可疑之处及时向我汇报。”
“是!”
—
集市聚集的皇城司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甚至经常到小吃摊白吃白喝的皇城司都许久未见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好不容易到来,甚至仿佛回到了皇城司还没来过的那段时日。
糕点铺的老板,一个有些胖的面善女人给街坊邻居送来糕点。
“哎呀,您太客气了,我们可不能要!”白羽歆连连推拒道。
“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做了那么多点心,你们不吃的话也浪费了。”说到这里,老板脸上浮现出一丝反感,“之前的点心都白白到了皇城司那帮狗东西嘴里。”
领了老板的点心,柳翠笑着安慰:“没事了,我看不少皇城司都离开了,兴许没过多久就能过上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老板满面愁容:“但愿吧。”
刘进过几日就要跟着其他被保护起来的反抗军离开景州,走之前给白羽歆和柳翠写了封信,表达他的感谢。
不过白羽歆没想到这封信居然是厉玦亲自送过来的。
“没想到厉大人居然改行当信使了。”在家门口从厉玦手中拿到信,白羽歆笑着打趣他。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厉玦就好。”厉玦那张过分出众的脸看起来气色不怎么好的样子,眼下浮现出乌青,看样子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话说起来,集市这边皇城司少了许多呢。”跨进门,柳翠随口说道。
“他们在县衙那里。”厉玦表情很是难看。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皇城司一窝蜂地住进县衙附近,每日工作时听见他们训练的声音,办公累了出门转转撞见皇城司巡查。
这也就算了,一旦看见厉玦,皇城司就紧紧跟着他,甩都甩不掉。皇城司首领经常邀请他共进晚餐,全都被厉玦找理由拒绝了。
“阴魂不散的,真烦人。”最后,厉玦用一句话总结。
白羽歆点点头,这也太可怕了,被这样一群人盯着,连一点**都没有。
“他们一定是开始怀疑你了,要么就是没事找事。哦,还有可能是职场霸凌。”白羽歆一边拆信一边说道。
“职场霸凌?”厉玦显得十分疑惑,听不懂白羽歆在说些什么。
这每个字他应当都认识,但为什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哦,职场就是工作的场所,霸凌就是欺负别人。”
“这样啊。”厉玦点点头,这不是职场霸凌是什么。
白羽歆看完信叹了一口气,又将信交给柳翠。
刘进用朴实的言语表达了对于她们治病照料的感谢,并且希望她们在这里一切都好。
柳翠看完以后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厉玦:“现在时候还早,如果二位要写信的话,我可以帮忙带回去。”
柳翠推脱道:“我认的字不多,而且几乎没碰过笔,就算了吧。”
厉玦忽然想起来,写信的话好歹也要纸和笔,这房间里上哪找纸笔。于是笑了笑:“也是,这里没有纸笔,也不方便写信。”
白羽歆忽然想到了什么,环视房子一圈,在一个角落翻翻捡捡。
“有了。”
她将毛笔和纸拍在桌上。这房子的主人平日喜爱书法,之前还收藏了不少书法大家的作品,去往别处逃难时也放在身上。
有了纸和笔,写信看起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柳翠和厉玦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白羽歆却犯了难。
虽然她有原主的记忆,能看得懂古代的文字,但写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厉玦研完墨,看着还在发呆的白羽歆,询问:“白姑娘还没想好写什么吗?”
白羽歆尴尬地笑了笑,她现在说她不会写字还来得及吗?
“唉,这段日子我硬着头皮做了很多事,比如行医。所以——”白羽歆故意拖长了音,看着厉玦和柳翠一头雾水的神情笑出了声。
厉玦:“所以医术进步了许多?”
“头皮变硬了不少。”
“这是什么新的笑话吗?”厉玦不知道白羽歆这番话的含义,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白羽歆摆摆手,装作很有自信的样子下笔。
三个手掌大小的墨团出现在和桌子一般大的纸上。
“......”
“看来白姑娘似乎不太擅长书法呢。”
何止,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呢。
白羽歆小时候被妈妈送去上书法课,上了几节觉得无聊就不再去了。要知道还有今天,说什么也要咬着牙学下去。
她给自己换了张纸,继续写下去。主要是祝福刘进平平安安,早日找到家人。
她将这封字迹难看到自己都不忍直视的信交给厉玦,这才算结束。
厉玦收起信,起身告别。
过了几天,白羽歆和柳翠百无聊赖地待在药铺,却看见一群皇城司风风火火地走过来,直冲她们而来。
“谁是白羽歆?”
“正是小女。”白羽歆回答皇城司的问题,不动声色将柳翠挡在身后。
只见皇城司们相互使了个眼色,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走。
“姐姐!”柳翠追出药铺,却被皇城司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羽歆离她远去。
路途不是很长,白羽歆看起来十分从容,就好像只是散步一般,心脏却跳动的很快,像是随时都要突破胸腔一般。
她不停地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路上,一惯喧闹的皇城司却没有一人出声。行至皇城司的居所,白羽歆勉强笑了一下:“敢问各位大人,我是要医治哪位病人吗?”
“少废话,进去就知道了。”
有人给她开门,进入屋内之后,白羽歆的额头沁出冷汗。
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头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满脸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