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王熙凤 第78章 人性

礼多人不怪，或许把礼送了，就知道了。

黄又礼悄悄儿换了一个红封。

福芦园物业因为常有人来交钱、定东西，所以并不禁止外人入内，且来的几乎都是园里或周边的住户，所以也没什么通报指引，只一个大长条桌，前后摆了许多张方凳，一个男人坐在后头，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黄又礼和戚茂入内环视一圈，瞧右面有一小门，门上贴着红纸黑字的‘师爷报名从此进’，也不惊动那男子了，自往那小门处走。

入内，戚茂一眼瞧见了须发斑白的胡三爷，正要过去，黄又礼一手捉住了他，拉着他笑着走到赵伍面前，作揖见礼，“敢问阁下可是贾小大人身边的赵伍爷？”

赵伍站起身，“正是在下，两位是？”

黄又礼笑着做了介绍，“我和戚二爷，昨儿有幸和贾小大人还有薛蟠薛大爷在醉贤楼吃饭，得了薛大爷的点拨，过来送些东西给小大人。”

戚茂听他这般春秋笔法，暗道自己被他骗得不冤，但想他拉了自己一把，心中也生不出气，只上前半步，同他并肩道：“还有冯紫英冯大爷。”

赵伍并不认识什么冯大爷，倒是听说过薛蟠。

赵伍是个谨慎人，并不因此就全信了，不过见他们送东西不送荣国府去，反送来福芦园，便猜想他们许是寻到了什么门路。

因此恭敬回道：“我只是帮着大人处理些府外的杂事小事，比不得大人身边伺候的人，知道的不多，不敢私自做主收下什么东西，但也不敢叫两位再走二次，不若这样，两位先留下东西，我这儿记下姓名住址，待问过大人后，收自然无妨，若大人不叫收，我再使人给二位送回贵府去，如何？”

黄又礼闻言，转头对戚茂笑道：“瞧瞧，不愧是小大人身边的人，多少伶俐，真叫人喜欢。”

说罢，从袖子里取出二两银子一定要给他。

赵伍辞了一遍没辞过，只得谢赏收下，待收好名帖和红封，戚茂又给了他二两银子，“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们这事儿着急，劳烦小哥多上心。”

赵伍得了赏银，少不得替他们多辛苦，前脚送了他们走，后脚就揣了名帖和红封到户部寻贾荞。

贾荞听了他的来意，看了名帖，又拆了红封，见都是面额一万两见票即兑的银票子，又将银票装回红封，连着名帖一起放进书桌的抽屉里。

同赵伍吩咐道：“你跑一趟他们二人府上，同他们说，就说我说的，赶着过来求两位主事大人，先解决了他们楼房的事儿，协议只管答应，赔偿也只管往高了说，表现出行业良心的态度来。”

赵伍应了，又问：“爷，若还有人送东西到福芦园，怎么处置？”

贾荞道：“除康馨园和禧乐园外，只管先收下，给赵天梁或是方文兴当晚或次日给我带来便是。”

赵伍应了去，贾荞又叫潘又安去请何守恒过来说话。

何守恒刚回屋，张大中就打发走了人，上前问他：“大人吩咐什么了？”

何守恒道：“一会儿汀芷湾和盛世嘉园的东家过来，先解决他们楼房的问题，也不必走流程了，只管把双方叫来，三方当面，那两家负责把赔偿往高了抛，咱们两个负责往低里压，不叫业主吃亏，但也不能叫他们占便宜，今儿就把他两家的协议签了。”

张大中比出两根手指挠了挠下巴，低声笑道：“这可真是，好人他们做，坏人叫咱们当。”

何守恒叹道：“往好了想，别的上官收了好处，是给底下人添麻烦，咱们这一位，至少是给咱们减少了麻烦。”

张大中憨厚的笑点头道：“大人的为人处世，我是打心底就只有佩服的。”

何守恒不与他闲话，调整了后面见人的次序。

又说黄又礼和戚茂听了传话，心头更添一重疑惑，不与他们说好处是什么也罢了，怎么还要叫他们往高了赔银子。

但两人都没有犹豫多久，一万两银子总不至于买桩坏事回来。

两人在户部衙门碰了头，索性一起进去。

瞧见他二人进来，户部里与他们相识的多问了一句，“这么快就到你们了？”

这才第几天，贾小大人的牙口可真好啊，汀芷湾和盛世嘉园是九家中闹事的人最少，楼盘又最大的两家，他偏要先挑了硬骨头来啃。

“没到，”黄又礼笑回说道：“我们是主动过来请求大人先给咱们处理的，快过年了，心里惦记着，都不能好好儿忙年，叫买了我们两处的房子的人也跟着不安心，年节下的，凭白损了阴德，何苦来哉。”

听了的人只凑近低声道：“你们已经搞清楚了？”

“搞清楚什么？只听说要赔偿，赔就赔吧，确实是我们的过错。”

问话人撇了撇嘴，得了吧，他半个字也不信。

心里纳了罕，就格外留意他们两家商谈的情况。

何守恒和张大中两个，并不知道汀芷湾和盛世嘉园的东家将小大人打点到了哪一处，只想着小大人明面上的价钱不低，稳妥起见，得了话，就让小厮先去叫了两处业主代表来，叫他们一到就能开始商议。

又不巧，两家业主代表竟也一起到了。

张大中就问他们哪一家先。

戚茂心里犹豫，往高了说赔偿要说多少才算高，一时便稳稳坐着，黄又礼笑道：“要不我先？到底早上是我占了戚二爷的便宜。”

戚茂点点头，黄又礼便起身拜请，被允了后，和业主代表们面对面，起手就是若交房晚了，也不说继续补贴房租了，直接视当时都城租房的价格，全额承担他们的租房费用。

一句就把对面严阵以待的业主代表们砸得懵了。

待反应过来后，好些人呼气的声音都粗了。

然而不待他们继续高兴，张大中下一句将他们砸得更晕，只见他板着脸断然道：“不行！”

黄又礼眉毛抬了抬，控制住嘴边的笑，已是全然明白了。

“大人，大人，这是他自个儿说的，我们也愿意，双方都愿意的事儿，如何不成？”

张大中只板着脸道：“全然负担你们的房租，再要给你们延期的赔偿金，这延期的赔偿金还是要随着日子逐渐增加的，如此这般，你们这房子只怕永远也建不好了。”

黄又礼惊叹，业主代表们忙于辩白，没有发现话音落下，张大中自个儿眼里的震动，只有何守恒与他对视，明白他心里的感受，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是因为收了孝敬，才恶意打压百姓，而是必须打压。

张大中态度坚决，直接把补贴的房租压到了同现在的一样，好容易才在黄又礼和业主代表们的请求下，勉强涨了些许。

就这样，还要附送许多教训的话，“你们不要贪心太过，本官知道你们是想替大伙儿多争取些好处，可你们能保证自个儿，如何保证别人不生出坏心？到时候把房产商逼得跑了，为多几个钱，赔出一套房子可值得？”

接下来一条一条都是如此，黄又礼高高喊起，张大中一压到底，再在双方的请求下，略放松一些。

这一场谈得，业主代表们半点脾气也没了，对官府没脾气，对房产商倒生出许多好感和不好意思，毕竟他们楼房刚出事的时候，黄家就许诺了赔偿，当时就给各家都送了东西，所以才没人闹事，可他们如今却站在这里，少东家还一直为他们说话。

签完协议，几个代表都极郑重向黄又礼作揖致谢也是致歉，之后传出不少黄家的好话自不必说。

戚茂瞧到这里，暗暗后悔自个儿没有争先，这哪里有什么需要他考虑把控的，两位大人早替他们都想好了。

之后虽说盛世嘉园也是一样的流程处置，但第二家难免有效仿做戏的嫌疑，哪比得上头一家的“真诚”和震动。

为了显示“真情”，戚茂只得比黄又礼更加卖力争取，在大人允许的范围内，样样都比黄家多出那么一文半文的好处，才得了同样的效果。

等两人都签好协议出来，戚茂就不大愿意说话了。

黄又礼只道：“唉，怪我，我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又左右望了望，低声同戚茂道：“我请戚兄弟吃酒去，这好处我这会儿悟出点儿名堂了。”

戚茂这才抬眼瞧他，又朝对面望了一眼，“可要去给小大人请个安？”

黄又礼余光往左右扫了扫，低声道：“算了，这会儿不好。”

若说黄又礼是有点明悟，先前好奇他们主动过来，又关注了这两场商谈的户部官员，这会儿也是全然明白了。

原来这两个狐狸打点好了张大中和何守恒。

又说张大中和何守恒，凭白背着这样一口大锅，偏生还解释不得，心情是有点复杂的，但很快，就有人果真打点到他们这里，两人也顾不得复杂了，揣度着贾荞的态度，也拿了些好处，行了些方便。

更奇异的是，从现审处收受贿赂的消息隐隐传出后，虽两人听了些酸言酸语风言风语，但寻各部门协调合作的时候，反比之前还要顺滑些。

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样经了那晚的酒席，有如黄家和戚家这般谨慎谋划，直接寻上正主，走在前头的；有听了薛蟠所言将荣国府和贾赦府上划掉，走薛蟠或贾琏的路子的；也有嫌打点贾荞花费太大，寻到何守恒和张大中的；当然也有不以为意，一味倔强的。

“条件都没写明的协议，他们也敢签字，这不擎等着人漫天要价？”

有人提醒说好几家都签了。

康馨园的梁世斌只冷笑道：“一群怂包，几句话就吓破了胆去，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又不是叫他们拒绝赔偿，只是要求签一份条件明确的协议，这事儿就是说到皇上面前，也是我的理儿。”

管事见状不敢再劝。

至于之后，在锦绣园的东家都通过优草堂的杨大夫，包了一千两银子，辗转寻到赵伍那里后，九家里就只剩邢夫人的福安家园、贾荞的舅舅王仁打过招呼的禧乐园和康馨园没签。

而此时，一个消息小范围的传开，各家听说了的，都着意避开三家，悄悄儿打听真假，伴着打听，各样好东西也慢慢流到贾荞及他身边的相关人手里。

才几天啊，何守恒在户部干了十几年了都没换房子，这才几天啊，就买了新宅子了，户部衙门里的不少官员都瞧得红眼，更别提荣国府的下人奴才们了。

潘又安的亲娘戴了两个沉手的金簪，见天的招摇，

因凤姐儿的哥哥王仁早启程回金陵团年去了，所以给她金陵的父母哥哥的节礼，由府里备下送去，凤姐儿并不管家，也能立时知道哪一样东西好，哪一样不好，并且有人将不好的换成好的，说到她面前的来表功，都是家里有人想寻门路到贾荞身边伺候的。

凤姐儿心里的得意自不必说。

如今她手里不缺银子，儿子贴心孝顺又有出息，男人也温柔小意，府里又多的是下人巴结奉承，居移气，养移体，凤姐儿行事也越发大方起来。

听说府里请的教引嬷嬷，并不只教黛玉一个，而是几个姊妹连着宝钗都跟着学，便怕教引嬷嬷教不好，让平儿包了二十两银子私底下送去，又常带着汤品点心过去看她们上课，一时同黛玉的感情越发要好起来，也发现了一桩或由贾荞引出的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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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