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晴好,可晒晒太阳。”
霜九将茶点放在桌上,对公孙亭他们道。公孙亭手握茶杯,前面摆着棋盘,边上还放着木雕狸奴玩偶之类的精巧玩具。
见霜九又将一半膝高的竹盒放在一旁,其中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消闲之物,毽子、陀螺、不倒翁甚至还有风筝,像个小宝库似的层层叠叠。
给他们展示完,霜九还嘱咐道:“有何需要,尽管与我提。”
公孙亭哭笑不得,笑着止住霜九道:“放心,亭定会玩得尽兴,多谢小九,堂中若有事也可随时唤我。”
当时霜九去又回,徒手将院中另一边的石桌搬到柴房门廊前时,公孙亭也不由惊到了,他尝试上前帮忙,还被小九淡定的拒绝道:“无妨,别伤着你。”
一旁的非白都忍不住绷着嘴角的侧过头。
现在霜九像安置完小朋友似的,道:“好,那怠慢了。”
不过也不怪乎霜九如此略显奇怪的行事,他从小就没有和同龄玩伴一起玩的经历,何况是到自家中来,现在他下意识把自己喜欢玩的都分享给玩伴。
公孙亭也察觉其中生涩的真诚,睫羽微不可察地垂落半分,再抬眼看向霜九十分认真温和道:“自然不会,十分称我心意,能见到小九欢喜之物亭不胜欣喜,多谢小九的慷慨分享。”
见公孙亭是真心的喜爱的样子,霜九放下心才走人:“应当之事,举手之劳。”语中又见侠气,大抵是心情见好,怀着的也期盼之情去堂屋。
公孙亭笑看人走远,直到不见身影,温雅的笑意才慢慢淡去,看着周围满满当当的物什,他不由拿起那只狸奴木雕,形态灵活表情灵动又有些滑稽,尾巴还能摆动,由此可观雕琢者之心。
仔细观摩一番后,公孙亭又不由蔓上笑意。随后示意非白。
非白敏锐察觉主子此刻心情,上前询问:“公子?”
公孙亭道:“非白,急书一封回京。问问我母亲有擅医腿疾的名医否,不必回信直接荐来启程便可。”
“是,公子。”非白立刻领命出发,从院落消失。
小小的柴房一角,只剩公孙亭与一窝吭吭唧唧狗崽,浓绿碎影下一双手将身边“宝藏”们一一捧起仔细观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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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家堂屋
霜九进来时,只听严大夫叹息道:“霜夫郎腿疾年岁长,骨髓不充,复感风寒湿邪,深袭入骼,由此可见当时所伤之重。”
“现如今保持之状想必费心不少,这练体之痛如蚀骨蛀筋,一般人难坚持,老夫也着实佩服霜夫郎之意志,霜夫郎与家人已是尽了全力。”
听闻这番话,霜九内心瞬间提起,不由快步走近。
宋音见状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安抚他的心。
霜临倒是并没有焦急之色,只平静问道:“先生,那我这腿还能站、能走吗?”
宋音却连忙攀问:“可有法子不再受痛?要用什么药我们都能去寻。”
霜九不做声但眼神盼切,神色凝重,凝神等待着严大夫回答。
严大夫也知他们迫切心情,收手捻须,安抚他们道:“霜夫郎腿疽虽笃,然尚存一线生机。若寻得良医,施以金针妙术,虽不及健儿奔跃之捷,徐步缓立,犹可期也。”
闻言霜家三人心神不由一震,多年蔽日乌云终见一丝曙光,宋音百感交集之下已热泪盈眶。
霜临松开紧攥手心的衣袖,坚定道:“望先生明示,我定会全力配合。”
霜九见之轻轻握住阿爹的手。
严大夫道:“老夫技薄,于此症仅通五六。杏林方家有一九针之术,能通经络、起沉疴。若能上京请诊,十成之中,敢保九分可愈。”
几人都听得仔细,只在听闻京城时,霜临与宋音不由对视一瞬。
大夫言毕取纸笔,徐书数行:“霜夫郎可先用此方,可暂缓湿邪之痛。老夫见院中有晒制透骨草,雪里春等,想必家中有人通草药之术,照常用之,不过久站伤脉,练之慎重,修养为先。”
霜九接过:“多谢先生。”
三人送严大夫走出堂屋,公孙亭见状上前相送,观霜九神色平常,放下心。
至院门,驴车已候在原地,护卫上前接过医箱。
宋音道:“有劳先生费心,在此多谢了。”
严大夫拱手告辞道:“宋夫人无须客气,职责所在定不容辞,日后可来回春堂寻老夫复诊。”
“先生,护卫将您送到回春堂,多谢您特地拨冗前来。”公孙亭拱手答谢。
严大夫摆摆手:“公子一片诚心。”说罢上车离去。驴车上严大夫摸摸胡须,突然想起,来霜家前也多少听说过这户人家,现今一见和传闻大有不同,不见哥儿倒是有儿郎?
且观霜家这几位都非凡人,这位最近在镇上也有名气的公孙公子也绝非池中物,却和霜家关系匪浅,严大夫越琢磨越糊涂也没有多探究下去,只笑笑摇头感叹:“都是人中龙凤呐。”
送别严大夫,霜家门前。
霜家三人心神一松,三人不禁相视一笑。公孙亭见状勾唇相欣,神色柔软。
随后三人眼神齐齐看向了公孙亭,公孙亭不由肩背一紧,心觉霜九与他的家人真的很像,尤其两位长辈尤为威严。
“亭也该告辞了,多谢前辈与小九的招待。”公孙亭后退一步,拱手道。
宋音噗嗤一笑,爽朗道:“小公子不要紧张,老身还要多谢你,我们霜家可不讲究什么做好事不留名,有恩情不相报的事。”
“已经听小九儿说了,公子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实在感激不尽,眼看这天色渐暗,若不嫌弃小公子留下吃顿便饭?”
宋音还不忘提醒:“还有眼熟的那位静语小公子和今日同来的非白小子,都来,老朽做做拿手菜给你们尝个鲜。”
公孙亭不敢推辞:“前辈相邀,是在下荣幸。”说完他下意识看向霜九。
两相视线意外相撞,又仓促分开。
霜九下意识别开视线,看着远日青山,不由思索起的要准备的食材,
霜临坐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再道:“公孙公子恩义,霜家当报之,公子不必拘束。”
“如非白与静语两位方便,便让九儿去相邀来霜家一聚聊表谢意。”
公孙亭闻此言怔然片刻,遂谦谨答道:“举手之劳,亭厚颜受之。至于非白和静语,亭来传迅就好。”
“如此,那我们便扫榻以待。”霜临又见仍旧男子扮相的霜九,顿了下到底没有提及,只道:“小九带公孙公子去,去玩吧。”霜临用词卡了下,心绪不由复杂一瞬。
宋音偷偷笑了下,对上霜九疑惑的眼神只逗孩子似的摆摆头并不说话,双肩一耸表示阿奶什么都明白。
被打发去的霜九茫然的领着公孙亭玩去了。
母子二人在门口面面相觑,宋音开口戏谑道:“临儿还是将小九儿当小宝宝呢。”
霜临遥望着远处山影,片刻摇头叹道:“只是突然有些茫然罢了。”
过一会儿不知谁落下一片言,那声音感慨:“当孩子也好。”
院中
“小九,霜叔腿疾如何,可方便说?”公孙亭问道。
霜九坦然道:“幸得消息,尚有机缘能痊愈。”
公孙亭真心祝福道:“那便极好,相信霜叔很快能得偿所愿。”
“多谢,阿爹一定可以的。”霜九也不由露出笑容。
两人又回到柴房门前,两个人蹲在一处看着小狗崽和小狼崽趴在地上晒太阳,霜九还时不时用肉干放它们鼻子旁边晃晃,逗得小家伙们闭着眼寻着方向哼哼直叫。
“你看,它们这么小为何就识得肉香了。”霜九一边疑惑着一边让公孙亭去玩。(真逗啊你们两口子魔鬼)
公孙亭放在小狼崽脸边,狼崽更是直接一个猛扑,公孙亭收回手认真思考片刻,答道:“兽的本性吧,你看,它们从小便极为敏锐了,野外生存的狼更是如此。”
“我来传信非白与静语过来,有需要帮忙的也可吩咐他们。”公孙亭当面吹响一个玉哨,不一会儿霜九便见一灰鸽落在面前,见此不由惊奇的望着。
霜九道:“看书中说信鸽从雏鸟时期开始驯养,便可识得认路归巢。”
公孙亭道:“嗯,雏鸟易亲和,小九的小狼也能如此。”
“鸟兽亦有灵性,它们都很厉害。”霜九轻轻摸摸鸽羽道。
公孙亭看着他专注的神色,那双清冽至极的眸子,含着山水与生灵、如鸟雀般自由翩跹的轻盈,透出一种不染尘垢的纯然。
不由笑着轻声道:“是啊。”
一阵风袭来,吹乱着两人的长发,两人抬手间却触碰到对方的手,眸光交织一霎才发觉,两肩不过一拳之距,一息之间,拨开发丝的手指在阳光下错位相叠。
屋中
霜九进来卸下伪装,碰触到发丝时一时有些发愣,他茫然的看向镜子。
见镜中人,黑发如瀑、肤凝唇红、玉白点绛。长睫之下,清冽眸中映照的清绝之姿在另一重世间。
[捂脸笑哭][空碗][空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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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九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