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找到这儿来了?”白遥坐在一处楼梯上,看着缓缓从楼道下走上来的鹿祈。鹿祈摇了摇手上的那杯奶茶:“你还能有几个地方?喏,排了好一会队,才买到的。今天买奶茶的人好多呀。”
白遥理所当然的接过奶茶,轻轻嘬了一口,栀子花味的,算是白遥很喜欢的味道。“还是你懂我。”白遥满意而享受的微微摇头,十分欣慰的说道。
“嗯?还有谁给你买奶茶呀?”鹿祈相当敏锐的察觉到了白遥话语间的疏忽,难得能让他找到这个狐狸的破绽。
白遥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还是很快找到了圆场的办法:“还能是谁,我那‘关心’我的哥哥呗,前两天给我买了杯玫瑰花味的撞奶,我寻思着,不是嫂嫂才喜欢玫瑰花味的东西吗?”
虽然鹿祈知道事实可能不是这样,毕竟如果是真的,白遥的破绽一定会更明显,或者说,他会故意说漏嘴,然后借自己来开头,吐槽白辰。不过白遥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鹿祈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很明显,张舒并不够了解白遥。
当事人白遥心里显得十分的忐忑,本身就火药味十足,这要是让鹿祈知道了,不得找个机会去吵一架。虽然按自己的了解,自家这个阳光大男孩也不太会吵架,兴许是保护的太好了吧,自己很少见到他生气的时候。
至于张舒为什么认为白遥会喜欢玫瑰花味的东西,最主要是有好几次无意间看见了白遥桌子上没来得及收起的白蔷薇纹饰摆件,便觉得白遥会喜欢玫瑰之类的,殊不知那是白遥家徽的纹饰。
“来都来了,陪我看烟花吧,正好,放的正热烈。”白遥招呼鹿祈坐在自己身边,顺手抽衣包里取出一张纸巾垫在地上。鹿祈像模像样的坐在纸巾上,看着楼梯转角的玻璃墙外的景色。
“我很喜欢烟花,所以,那年夏先生问我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我就回答他,想看不会冷的烟花。”白遥看着这片热烈的景色,怀念似的说道,“夏先生呀,就干脆让白城那晚放了四五个小时的烟花。‘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遥巷马蹄疾,梦语动酒香。银铃动红帐,绯花落青丝。”鹿祈也装模作样的念到。白遥仔细回味了一下,算是赞许的说道:“还行,继续发扬。”“这不是我写的。”鹿祈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是不语以前写的。”
听见“不语”这个笔名,白遥停了一下。
鹿祈继续说道:“不语,就是白哥吧。”白遥其实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安安静静的回答道:“我想起来了,那篇诗确实是练笔的,写的一般。小家伙,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不语的?”
鹿祈心里有一个很标准的答案,那是白遥藏在文字里的宝藏。白遥当时以不语的笔名发的一些诗篇,每篇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遥山白鹿语,死生不相弃”。
而鹿祈嘴上是最适合让白遥听见的答案:“浪漫的那么无可救药的作者,一个那么喜欢扶桑花为意向的作者,除了你还能有谁。”白遥做了个鬼脸:“略~好好看烟花,我告诉你呀,夏先生后来教我,世上真的有不会冷的烟花。”
“啊?”鹿祈一时也没想通,哪有不会冷的烟花呀。白遥是个极度浪漫主义的人,而鹿祈知道,夏夜追求的是仪式感,他本人虽然说话很玄乎,不过还是挺务实的。
“嘶,你手好冷!”鹿祈只感觉白遥的手伸进他的衣服,在他左边胸膛按了一下。白遥却是笑嘻嘻的:“那就是不会冷的烟花,那天,我收到了,你哥送给我的。”
听者是欣喜,而后半句确实暗藏着落寞,还要佯装笑意的接话:“我就说嘛,什么样的浪漫可以征服你呀。”白遥笑了笑,手搭在鹿祈肩上:“小鹿呀,真诚不输浪漫,心虽止矣,思君不停,本身就是浪漫到了极致呀。”
“白哥真幸福,能有我哥。”鹿祈自顾自的笑道。白遥轻声叹了口气:“幸福啥啊,上天太嫉妒他的美好了,嫉妒我不该有这份幸福。呼,不提他了,臭男人。今晚月亮也挺亮的。”
鹿祈心里还藏着半句话:我哥才是真的幸福,能有你,能够“今夕亡矣,留待成忆”,能有你,至今爱着他,死生不相弃。
“快结束了吧,整整一个小时的烟花呢。”安可坐在校门外天桥的楼梯上,看着天空中逐渐减少,慢慢静谧的烟花。而白辰坐在他的身旁:“好看吗,你说当年你在学校的时候忙着考试,错过了,这次补上了吧。”
“什么补上了呀...我都给你说了八年了...”安可轻声埋怨道。白辰的提醒唤醒了安可当年的回忆,是在八年前,安可和白辰热恋期的时候,两人晚上乘车路过学校,安可便提及了自己在学校的日子,除了高三的时候因为爸妈车祸去世,意识到家庭的重担,才从爱玩的调皮少年开始认真学习意外。他倒是没给白辰讲什么自己在学校的不快,毕竟在那之前,安可也的确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烟花已经全部落寞了,只余下了暖黄色的路灯,和两个已经三十的男人。稍微年轻点的那个眼角其实却更显苍老,一连几滴泪水从淡淡的鱼尾纹滑过。白辰轻轻抚了抚安可的背:“走啦,我们回家了。”
安可再也没忍住,转身抱着白辰:“白辰,我...我想我爸妈和我姐姐了...”白辰也是完全没有意料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轻轻继续轻轻抚了抚安可的背,揉了揉安可的头,捉弄似的说着:“安安愿意在外面这样的话,我也没意见呀。”
出乎意料的是,脸皮薄的安可并没有起来,而是轻声啜泣着,看得出来,真的伤心了,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蜷缩在白辰怀中。白辰也没什么办法,来来往往还是不少车流,虽然校门口的录像他可以很容易清理,但被其他人看到也不太好。
白辰把外套脱下来,温柔的在安可耳边说道:“安安,我把你带到车上去,很快的,就在下面公路边上。”说完便把外套放在安可头上,挡着他啜泣的面容,一把抱起安可带回车上。安可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也不算太矮,但在白辰手上就显得格外的轻巧,像是一个袖珍娃娃,轻轻一下就抱动了。
到了车上后,白辰才取下安可头上的那件外套,轻轻的为安可抹了抹眼泪:“安安,怎么忽然伤心了?”安可却是很“莫名其妙”的问道:“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叫我回家?”
对于这事,白辰确实完全不知道,是一个在他所获取的信息之外的东西,所以回应安可的事一脸惊讶和疯狂措辞的头脑风暴。安可继续说道:“校门口这边停车不好停,就那个天桥,爸妈在的时候,每天晚上下课都会在那里等我,接我走到那边去。爸妈不在了,姐姐也会在同样的位置等我,她说,要让我不会因为爸妈离去而没有依靠。”
白辰把安可揽到怀中:“没事,往后有我呢。年前是姐姐忌日吧,我们去祭拜的时候,我会给她说的,她不在了,你还能依靠我。”缓了这么一会儿,安可已经好了些了,他现在是着实不想在白辰面前太脆弱,自己明明好不容易在他面前成为了一个独立自强的安可。安可强装笑意的说道:“你可是抛弃过我一次的,你最好别去祭拜姐姐,他可不会见你,不然得天天梦里见你,骂你。”
白辰摸了摸安可的头,他其实知道安可还在伤心,不过他爱装坚强,就不要拆穿的好,满足一下这个长不大的小孩吧。
门外有一个人寻着白辰的车牌过来,是白辰认识的,他很恭敬的站在车门旁,轻轻敲了几下车窗,白辰慢慢摇下一半车窗,他知道这个人来了是要说什么的。
“白先生...”“晚点我会联系你,你先回去吧。”白辰没有让他说下去,毕竟他要说的事情,暂时最好还是不要让情绪不太好的安可知道。
那人瞥见了安可的身影,作为白辰的心腹之一,他自然是有眼力见的,不会可以打扰,毕竟,调查了十余年了,不差这点时间。
“什么事呀?”安可还是象征性的问了问。白辰关上车窗,以免冷风灌进来,当然,也是不希望安可参与这件事。他十分平静的回答:“公司的事,晚点和他说也来得及。”安可只当是白氏的机密,自己不便知道,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外家的老板。
所谓公司的事,其实是关乎另外一位白总,他叫白诺,是白辰和白遥的父亲。也正是他和白夫人的意外死亡,才让十八岁的白辰就担起了重任,当了八年傀儡。日复一日的隐忍,逼走白遥,赶走安可,看着夏夜离去,最后才换来现在的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