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时分,学校安静了下来,稀稀落落的学生往学校外走去,阮宁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轮到他值日,于是走的便晚了些。
咔的一声,阮宁锁上了班级的门,他带着书朝着学校外走去,今天难得没有去打工,卷发少年安静地走在学校宽阔笔直的银杏大道上。
已是深秋,头顶已然变成了金色的世界,清洁工把金色的落叶成堆的扫到了道路两边,即使这样,风一吹纷纷扬扬的金色依然会铺满整个大道,好似一条长长的金色地毯。
地毯从这头连接到了那头,尽显秋日本色,美不胜收。
面对这样的景色,阮宁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就在他值日的时候,一向爱逃值日的高丽同学今天反常的留下来值日了。
阮宁本来没有想太多,直到,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在众人都离去后,一脸八卦的凑近了阮宁,低声询问他:
“你和阿狸是怎么回事啊?”
阮宁一开始没有听明白 ,当高丽再次询问,并且抱着极大的好奇心询问他是不是和唐狸产生了什么矛盾的那刻,阮宁突然意识到,似乎在她的语气中自己曾经和唐狸同学关系很好。
其实,他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大家对自己的态度古古怪怪,在他们的眼中,自己似乎曾经和唐狸同学关系很好,可是,这是怎么可能的一件事情呢?
唐狸同学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优秀,和她相比,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她的朋友呢?
少年的眸光暗淡了一瞬间。
只是,面对着高丽明显知道些什么的神情,阮宁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奢望,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呢?
于是夕阳下,空荡荡的班级中,少年慢慢露出了一个有些茫然无措的神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
那天傍晚,阮宁从高丽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另一个自己,一个和唐狸同学关系亲密,拥有着很多回忆的自己。
这些从他人口中听到的记忆 ,有那么一瞬间,阮宁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听故事,听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自己,这怎么可能?
那个独得唐狸同学青睐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为什么他怎么努力回忆都想不起来?
这种无力感深深的包围住了阮宁,直到此时此刻,阮宁依然心情低落,他低落的回到了家,夜深了。
当晚,阮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奇怪的怀了孕,因为这个孩子他和唐狸同学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联系,发生了一系列宛如梦中才会发生的故事。
他仿佛一个幽灵,浮于空中,安静地观看着名为阮宁的少年与唐狸一起吃饭,一起逛街 ,一起参加小组活动,一起为了比赛的冠军而努力。
他看到那个少年一日日的对着少女再也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欢喜,看到他下定决心,等孩子的事情解决了,就要向唐狸告白。
这一切的一切美好的宛如一场梦一般,直到那个夜晚,漂浮在空中的少年看到唐狸悄悄的来到了自己的床头,漆黑的夜晚里,落了一场寂静的雪。
…………
当阮宁沉浸在梦境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唐狸也挥舞着大翅膀来到了乔温言的住所 ,唐狸思索了一天后,还是决定,先带乔温言来个夜空翱翔。
高空去不了,可以低空飞翔,而且乔温言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盲人,或许他会喜欢呢?
唐狸思索着,远远的,那座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在夜色中亮着黄色的灯光,和上次仅有的一盏灯不同,这一次,整座别墅灯火通明,唐狸注意到别墅的门口停放着一辆跑车。
这令她选择静悄悄地飞到了房屋一侧,隔着窗户,屋内传来了一个陌生人和乔温言交流的声音。
“表哥,这次又得拜托你了。”
穿着皮夹克破洞裤纹着纹身,长相帅气胆是被脸上油腻的笑容带得更加油腻的青年吊儿郎当地在乔温言的画室里闲逛。
他走到一副面前,随意的拿起笔就在画上添了两笔,一副还没有完成的画就这么被毁了,看得唐狸眉头直皱。
青年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催促着温润的乔温言。
“这次可是一次国际大比赛,要是赢了比赛,那名声钱可都是滚滚来,表哥你最近画的最好的一副画是哪个?我都替你报好名了,到时候咱挣了大钱,我去国外给你请最贵的医生,给你看眼睛。”
温润俊美的青年微微一笑:“不必了,我的眼睛我自己清楚,恐怕是好不了啦 ,不过还是感谢你替我卖画。”
青年叼着烟跟着乔温言往前走,来到了另一个画室,这个画室存放着乔温言最近画好的画作。
不过画室有些空荡 ,只有两幅盖着白布的画,唐狸记得之前问过乔温言,青年的回答是其他的画都被卖出去了。
想必就是这个皮夹克青年卖出去的吧。
唐狸默默悬浮在窗户一角看着皮夹克青年被乔温言领到了其中一副画面前,白布一掀,露出了一片以金色蓝色为底色的画,大片大片的金色宛如波涛,宛如春日的一阵风,在蓝色的海洋中徜徉,迎面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唐狸很喜欢这幅画。
皮夹克青年显然也很满意,他叼着眼点点头:“表哥,这个画叫什么名字?”
俊美的青年弯了弯眉眼:“这幅画我昨天刚刚画好,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皮夹克青年立刻道:“那正好,我看就叫它金色麦田吧。”
窗户外,唐狸皱了皱眉。
还不等她细想,画室里又传出了动静,只见拿着画准备走人的皮夹克青年突然快步走向了另一副一直被白布掩盖的画,他边走近边好奇道:
“哎呀,你看我差点就忘了这幅画,还盖的这么严实,表哥这幅画也是刚刚画好的吗?怎么不给我看看啊。真是的,咱们可是兄弟。”
说着皮夹克青年把手缓缓伸向了画板。
“等一下。”
乔温言立刻上前阻拦住皮夹克青年,只见他微微皱着眉:“这幅画画的不好,我准备烧了,你不用看了。”
“如果你没事的话,就赶快拿着画走人吧,我还有画没画完。”
一向温和的青年竟然语气坚定地将皮夹克青年赶出了门外,随后他也紧跟着关上了画室的门,离开了画室。
画室终于恢复了平静。
“嘿嘿,终于走啦。”小器灵立刻高兴地跳了出来,催促着唐狸赶快去约乔温言。
只是还不等唐狸有动作,刚刚空无一人的画室突然门口传来卡啦一声 ,门一打开,黑暗中一个高瘦的人影立刻闪了进来,小器灵顿时吓得跳进了唐狸的头发里。
“那,那是什么?该不会是 ,是鬼?!”
唐狸默默叹了口气,从头发里拎出来了小家伙:“看清楚那是人。”
小器灵一愣,随即它睁大了眼睛:“咦咦咦,这不是刚刚那个小乞丐吗?”
唐狸:“……乞丐?”
小家伙理直气壮地指着皮夹克青年腿上的破洞裤道:“你看他穿的身上好几个洞都不打补丁,肯定是乞丐呀。”
“不过,”小器灵有些不解:“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不等唐狸回答,很快小器灵就知道了答案,只见皮夹克青年弯着腰,蹑手蹑脚,做足了小偷姿态。
他目标明确地朝着空荡荡的画室正中间走去,在那里一束惨白的月光下盖着白布的画板,安静地立在那里。
青年猛地掀开了白布,血一般的画面顿时映入眼帘。
“这,这,这……天啊,这才是珍宝!”
青年看着那黑色与红色浸染,充满了冲击力的画板,缓缓张大了嘴巴,他痴迷地拿起了画板,想伸手抚摸,却又怕破坏了这件十足的艺术品。
和这幅画带来的冲击力相比,刚刚那副金色麦田简直就是小儿科。
青年越看越着迷,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有种预感,只有这幅画,只有这幅画才能让他赢得冠军!
该死的乔温言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还瞒着他,亏他辛辛苦苦的卖画挣钱!皮夹克青年心中不满极了。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他迅速地掏出了一个装画的木盒,小心翼翼装好了画,抱着木盒飞一样地逃离了这里。
画室再次安静了下来,一束银色月光穿过了窗户投在了盖着白布的画板上面。
白色的布更加的白了,惨白的宛如盖在死人身上的那层丧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