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节|两家世仇比谁气大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第二个村庄。
名字听起来就很有火药味——木匠村。
还没看到人,先听到「叮叮当当」的敲钉声。
我原以为是做家俱的地方,结果一进村口,先被松油味呛到,再被吵架声震到。
木匠村的入口挂着两块门牌。
一边写「左家木艺」,另一边写「右家木坊」。
两块牌子中间钉着一根歪掉的钉子,像是谁气急败坏之下硬塞进去的。
我和我妈走进去时,村口就传来一阵轰天吵架声。
「偷我门样的是你爹那一支!」
「放你狗屁,是你祖宗抄的我祖宗!」
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各扛着木门板,对着彼此猛敲。木屑飞满天,像下了一场怒气雨。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一根木条从天而降,啪地插在我脚边。
我妈抬头看了一眼那飞出去的门板,神情平静得像在看下雨。
「这里的气,重得很。」她说。
我翻了个白眼:「当然重啊,木屑都快吸进鼻子里了。」
她不理我,反而往人堆里走。
村长正被夹在两家中间,满头大汗地喊:「别打啦别打啦,门打坏了还得再修!」
结果下一秒,又一块门被砸断。
村长一见我妈,眼睛一亮:「青师——妳来得正好!这两家吵了三十年,快帮我想想办法!」
我差点被他吓到:「你怎么知道我妈叫青师?」
「谁不知道啊!」村长一脸虔诚,「去年那个泉水村的发财门,就是妳母女修好的!」
我整个人愣住。
去年?我们不是才走了几天吗?
难道这里的时间比现代快?
我抬头看着我妈,她还是一脸风轻云淡。
「妳有没有觉得奇怪?如果这里一年等于外面一天,那我回去不就变老太婆了?」
她只淡淡说:「时间各有它的呼吸,不用比。」
「可是爸呢?他知不知道妳带我出来?会不会以为我们跑路?」
她笑了一下:「他若知道,这门我就开不了。」
我:「……妳这答案更可疑吧!」
村长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我们母女讲话像绕口令。
我妈只是笑了笑:「那门早该开。」
这句话像咒语一样,立刻让两家都安静了三秒。
然后其中一个老木匠指着她:「妳别插手!这是我们祖传门样的事,外人别掺和!」
另一个老木匠也跟着点头:「对!这是我家的恨,不关妳家的风!」
村长急了:「两位两位,青师是来帮忙化解怨气的啊!」
「怨?这哪是怨!这是仇!」左家老头一拍胸脯,「从我祖爷那一代起,他家抄我门头纹样,我一气之下烧了他仓库!」
右家老头也不服:「仓库是你烧的没错,可我爷那时候的门钉明明是你偷走的!」
我在旁边听得满头问号。
「他们是专业门匠还是门战士啊?」我小声嘀咕。
母亲却淡淡地开口:「两家既然都说对方抄袭,那就都拆掉重做吧。」
全村安静。
一秒、两秒,然后——炸开。
「妳说什么!」
「重做?那得做几百道门!」
「妳知不知道这些木头有多贵!」
母亲语气仍旧平静:「比气贵吗?」
这一句像把钉子敲在他们心上。两家同时噎住。
村长赶紧拉我妈到一旁:「青师,这村子已经两代人没合过气了,你要他们重做,恐怕要打起来!」
母亲轻轻抖掉手上木屑:「那就让他们先打,气不散,门也开不了。」
我忍不住吐槽:「妳现在是主持和解还是主持战争啊?」
她看着我:「妳要是想学怎么钉门,就别怕吵。」
我被噎住:「我连榔头都不会拿耶!」
她指了指我的行李箱:「会了。」
我低头一看,行李箱居然自己开了一条缝,一把银亮亮的小榔头从里面露出头。
我吓得往后退一步:「这是什么?」
「香灰化器物。每一愿,都会有对应的工具。」
「妳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靠这个榔头来解决世仇?」
「不。」她淡淡一笑,「是靠气。气顺,钉才直;气乱,门就歪。」
我正想再问,一个村民冲过来:「青师!他们又在比谁的钉子多!」
我妈走到两家面前,从容地把榔头放在地上。
「这榔头,不属于任何一家。谁能用它敲出‘不带气’的一钉,谁就先做门。」
全场鸦雀无声。
左家老头眉头一皱:「不带气?什么意思?」
母亲语气平静:「就是敲的时候,不要想起对方。」
这下更安静了。
右家老头半信半疑地拿起榔头,一钉下去——「砰!」木屑飞溅。
母亲只是瞥了他一眼:「妳心里骂了他三句。」
「妳怎么知道!」
「因为钉子歪了。」
全场爆笑。
我趴在木架上笑到肚子痛:「妈,妳现在根本是占卜师吧!」
她不理我,只回头对两家说:「一人一半,练气不练怨。从明天起,你们得一起造一扇新门。」
「我不要!」两家异口同声。
母亲:「那就永远开不了。」
这句话说得平静,却像风穿过门缝那样有力。
我第一次看到这些脾气火爆的男人同时噤声。
傍晚的木匠村,整条街道被木香和夕阳混成一片橙。
两家被迫坐在同一张长凳上磨木板,村民们围在旁边看热闹。
青莹在一旁记录:「今天第八次爆气,第九次……第十次又骂人了。」
老木匠们边骂边干,钉子越钉越顺。
母亲坐在远处的石阶上,手里的香灰盘亮起一线橙光。
我以为她没注意,结果她开口:「气散一分,光亮一分。」
我走过去小声问:「妳怎么知道他们会听妳的?」
她低声说:「嗔气,不怕硬,只怕笑。有人笑,就开了。」
我回头一看——刚才那两个老头真的笑了。
一个笑对方钉歪,一个笑自己敲歪。
村民们跟着笑,连狗都开始摇尾巴。
夜色渐深,木门半成。
我妈收起香灰盘,站起身。
「气出了,门就有样了。」她说。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我问。
她摇头:「还没,门还没会呼吸。」
我完全听不懂:「门还能呼吸?」
她望着夜色,微微一笑:「明天妳就知道。」
那一刻,我忽然闻到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像是木头被太阳晒过后的暖气,也像谁刚叹完一口气。
我回头看,那把榔头正静静躺在木桌上,反射出一丝光。钉子敲进木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心跳。
我才发现,母亲说得没错。有时最难开的,真的不是门。是那口气。
这章在玩一个简单的题:先散气,门才直。
我最爱那句「不带气的一钉」——其实是给自己打的拍子。
一起玩三个小互动:
1.今天你的「不带气的一钉」是什么?(一句话写下你打算用不生气完成的事)
2.帮门取名投票:合造的新门叫「和气门」还是「同钉门」?或你有更好的?
3.三分钟小练习:吐气四拍、停一拍、吸气三拍×5轮;留言说说做完的感觉。
照例抽几则做成「香灰小愿」回覆。
愿我们都能在笑声里,把钉子敲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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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章|第一节|两家世仇比谁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