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坐在厅堂上方,嘬了一口由茶叶沫子冲泡出来的茶水,品了半天也没有品出茶的味道,看见翟依依进来,放下了茶,对她客气的寒暄:“翟姑娘,本官又来打扰了。”
翟依依微微一笑,回答:“哪里哪里,崔大人平日里事务繁忙,如今又连日查案,只要是民女知道的,必定全力配合大人。”
“本官相信翟姑娘的为人。”崔大人摸摸胡子,对身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官差犹豫再三后离开了议事堂。
翟依依见状,对一旁的陈叔和三顺等人命令:“你们也下去吧。”
三顺一脸担忧,正要开口,被翟依依的眼神杀了回去,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等到议事堂里只剩下崔大人跟翟依依两人的时候,崔大人才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冷冷的开口:“有人说看到了你身边的那个小郎君就是前天晚上杀了户部尚书的凶手。”
翟依依闻言心中咯噔一响,果然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那群凶手之所以没有出手,只是因为还未找到栽赃嫁祸翟云的证据。
现在,就要开始行动了吗?
“绝无可能。”翟依依眸光坚定,做到一旁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崔大人:“第一,如果凶手是翟云,他为何不跑?第二,阿云那天是当着全山寨的人面前晕倒的,试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怎么能在一群官差保护的情况下掳走朝廷命官。第三,我已经说过,我守了他一夜,崔大人如今怀疑阿云,便也是怀疑我了?”
崔大人神情复杂的盯着翟依依,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不会把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放到眼里,但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能生生把沈宴套进去,却是让他不得不防。
翟依依同样也是心里打鼓,但是仍故作镇定,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对着崔大人下了逐客令。“大人,若是有真的人证,又何须在这里跟我一个弱女子求证?大人请便,民女还有田间的事情要打理,跟朝廷的买卖要是做不好了,吃苦头的可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崔大人吃了瘪,却也不好继续招惹翟依依,试探出对方是个暴脾气后,只能放缓脸色,语重心长的解释起来。“崔姑娘。本官只是急于……”
“请叫我大当家。”翟依依纠正,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威严。
崔大人一怔,竞对对她的气势多了几分畏惧之意。回过神后,咳凑了几声,略显尴尬的陈述之所以来的原因:“大当家,下官连查两日,把这条管道里里外外的野户村落盘问了一圈,都没有任何线索,上面又催得紧……”
翟依依打断他,抢先开口:“所以你就要强行把罪名安到阿云头上?”
“不不不。”崔大人连连摆手,解释说:“是今早有人在本官的家门口上扎了一支飞镖,上面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的什么?”翟依依问。
“纸条上说翟云就是凶手,并且还写下了只有翟云的右手受伤拿不起剑。”崔大人如实脱出内容,心里暗暗觉得如果翟云真的是凶手,翟依依铁定就是帮凶了。
崔大人心里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天赋异禀却不走正道的人才。
“你凭什么觉得纸条上说的就是对的?”翟依依坚信,问的越多,凶手的漏洞就越多。
“因为户部尚书的人确实告诉过本官,那夜袭击尚书大人的黑衣人是左手拿的剑,可见,纸上所说的不无道理。”崔大人朝着翟依依说道:“本官只有先带走翟云,再做决定。”
“不行。”翟依依直接拒绝,低沉说道:“一无证人,二无证物,即便是你芳洲知府,也不能随便带人走。”
“你竟然如此跟本官说话?” 崔大人脸色一变,也不再好声好气,冷嗤一声。“证人就是纸条的人,本官确实没办法找出来,但是证物,就是翟云的右手,若是有伤,便是坐实凶手的铁证。”
“所以崔大人今日是非要来抓阿云了?”
翟依依看着崔大人的眼神像是吃了他一样。
“本官依法办事,如果大当家一意孤行,也休怪本官不念仁义,把你也以窝藏罪的名义抓进去。本官本想与你商量,看来如今你的嫌疑也是很大。”说完,崔大人皱紧眉头,对外喊了一句:“来人。”
门外的官差闻声进来,等候指示。
“给我把这里看好了,本官要去抓疑犯。”崔大人语气冰冷,脸上全无刚刚半分的和颜悦色。
“崔大人,既然要去抓人,首先你要去看坐实的铁证。”翟依依冷瞥一眼拦住她的侍卫,不卑不亢的继续说道:“而且,你不能一个人去看,若是阿云没有伤怎么办?难道你还要直接嫁他么?”
崔大人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言语里止不住怒气。“笑话,本官做事一向问心无愧,若是翟云无伤,本官绝不再察他了。 ”
“你都不敢让我随行去看,还敢说自己问心无愧?”翟依依讥讽。
崔大人被她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索性心一横,对着翟依依说道: “好,你跟着。本官告诉你,如果今天翟云真的右臂有伤,就算得罪圣上的旨意,本官也要把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带到衙门打五十大板。”
众人倒吸一口气,五十大板,足够要翟依依的半条命了。
在人群后面的三顺偷偷的从门边溜了出去,一溜烟的消失在山下。
“好,但是如果没有呢?”翟依依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她只能把自己的利益押到最大化。还是小看了古代的这些官员,就像她识不破表面文雅,内心阴险奸诈的沈宴,还有表面心宽体胖内、内心刚强狠硬的崔知府。
崔大人状似发誓,举起手。“若是没有,从今以后,本官绝对不会再上你这个山一步。”
翟依依冷笑。“合着你崔大人拿别人的命做的赌注只是不欺负人而已。”
“好,本官承诺,若是没有,本官就承认诬陷了你和翟云,你们以后尽管各提出一个条件,本官一定会说到做到。”
“好。”翟依依伸出手。“击掌为誓。”
崔大人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掌对了上去。
“啪”的一声,合约达成。
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穿过河堤,树木撑开浓厚茂密的枝叶,努力遮住耀眼的太阳。丛林里的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着叫声,让翟依依心里更加烦躁起来。
早知道,就让阿云跑了。翟依依心里隐隐后悔,她自始至终都相信这翟云是被那群黑衣人所冤枉的。
可是,如果阿云右手真的有伤,他就真的要被诬陷了。
翟依依下意识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忍不住难过。静心下的套还没抓到鱼,自己就要先被强制收杆了。
“翟姑娘,已经到你院子了。”崔大人看她愣神,推开了门提醒:“是你自己去看,还是本官去看?”
翟依依反应过来,压住心里的不安,咬唇开口:“我去。”
崔大人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人围在屋子的四周,又对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翟依依的手心里紧紧捏着汗,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门前。
推开门,翟依依的脸色由冰冷变为紧张。她故意用背面对着门窗的方向,让外面的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依依,你回来啦?”翟云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向她招手。
旁边的文隐看到翟依依满脸是汗,神情紧张的盯着他们,笑了一下。“姑娘,这个小郎君早上闹得实在太厉害了,您的人又迟迟不来送在下下山,所以我就多待了一会。”
翟依依内心更加紧张了。
这个大夫不会是又发现什么端倪之处了吧,如果阿云装傻被查出来,他们俩岂非不是更加说不清了。
看到翟依依没有回答,翟云嘟起嘴,不满的拍了一下床。“依依坏,你说过要回来给我擦洗的。阿云都好脏了,你都不管阿云。”
门外的崔大人一惊,感叹赌约来的如此之快。
翟依依也是一惊,她太想提示门外正有人盯着翟云是否右臂有伤,可又碍于身边有外人,她也只能配合翟云装傻充楞。
“对啊,姑娘,药浴我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只用……”文隐顿了一顿,看了一眼翟云后,说话有些磕磕绊绊。“你给他洗一下就行了。”
“我?”翟依依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思议。“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给他洗澡?”然后故意走到翟云面前,拍着他的背哄道:“阿云乖,让哥哥给你洗好不好?”
随即快速低声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的右臂可有伤痕?
结果翟云听了却跟没反应一样,天真的看向翟依依。“我要洗澡澡,依依,我只要你给我洗。”
被清澈见底的目光盯着,翟依依心里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翟云真的失忆了?她转头愤怒问文隐。“你是不是给他扎针了?”
文隐恭敬回答:“是,这位公子体质虚寒,连日奔波,又被火气伤体,脑补淤血不散,恐怕不治则会六亲不识,甚至还不如三岁小儿的脑子。”
翟依依气的到吸了一口气。
翟云要是傻了,她一个人该怎么收这个场啊?
“依依,我要洗澡。”翟云故意奶声奶气的拉长尾音,解开了腰带,缓缓拉开了上衣。
翟依依还未阻止,雪白的中衣缓缓散落了下来。只有胸口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而作为铁证的右臂上只有个淡淡的红色胎记在上面。
“阿云。”翟依依望着精壮的胸膛,缓缓抚摸着他的右臂,止不住的开心。“你真的太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