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死去的夫君 第13章 昨夜梦魂中（13）

林玉怔怔看着杜影没有血色的脸庞，他的眼里好像有很多委屈和舍不得，就看着他的嘴角一张一合又说道：“你是我的妻，是晟园的主人。”

“别听他们任何人说的，你得相信我。”杜影祈盼的眼神禁锢住林玉。

林玉要被他蛊惑，然，两瓣粉唇轻启：“劝君莫再留恋凡尘，此处并非安生之所。”

林玉无意识掉着眼泪，表情极为平淡，眉眼像是冰封的湖面，平静，没有对炽热的留恋。

“林玉，你不是爱我的么。”杜影歪了歪头蹙了蹙眉，忽的脸色一变，凶狠显现，捧着林玉脸的手滑倒她的脖子上，“你们全都在骗我。”

“全都在骗我！”

林玉自知理亏，并没反抗，任由杜影掐着她，看他歇斯底里，面目狰狞。

红色的泪滴答流下来，几滴落在林玉的脸上，杜影看着扎眼的泪倏地冷静下来，松开手满脸变得懊悔。

“原谅我，像我原谅你一样，我，为你，背叛了礼，法，你也要，和……我，一样。”

杜影说的话断断续续，林玉将一串字串在一起，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闭眼。”丹明道长的声音响起，在此之前长长的法咒在他嘴里过了好几遍。

林玉听着丹明沉稳地引导，眼皮渐渐沉重，耷拉着要闭上。

“你不能这样对我。”杜影突然悲泣一声，站在林玉面前，魂魄隐匿在浓厚的烟雾之中。

拂尘再次重重打在林玉肩膀上，丹明道：“速速行大礼，送杜大人上路。”

林玉咬着唇合目而拜，头碰到地上的时候林玉听见杜影啜泣一声。

抬头就能看见杜影此刻的表情……

“再拜--切记不可观之。”

林玉用里咬着唇，尚未结痂的口子又冒出鲜血，血珠子流下巧合地与杜影的泪汇聚在一起。

“你……好狠的心。”

林玉感觉杜影在看自己，那道炽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玉的头顶上。

锣鼓的声音一阵急促一阵缓慢，林玉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在听见缠绵的一声敲钟声，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望着漫天的烟雾。

轻松的肩膀，干涸的眼眶，林玉想着杜影这次是真的阴阳两隔了。

“夫人，奴扶您下去歇息吧。”燕飞看着林玉怅然若失的样子，失魂般。

林玉呆呆搭上燕飞的手，跟着燕飞的脚步回去，正要走上长廊台阶的时候，沐媱上前来关心，“奶奶是怎么了？”

林玉慢慢转头看她，余光里又看见杜廉，于是林玉盯着沐媱好一会儿又移目盯着杜廉好一会儿。

沐媱被盯着发毛，许是因为心虚便不自在地垂目。

“换身衣服，好来招待客人。”林玉冷不丁开口，目光回到沐媱身上。

林玉自小跟着阿娘，与外公表兄他们学儒听道，礼义廉耻渗入林玉骨髓深处。

她不懂杜廉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在已经走出三四米之后还是会不自觉的回头望向杜廉。

杜影虽然混蛋，也不至于此。

林玉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最后她想着反正是要脱身离开杜家，那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回到留香阁，林玉换了身墨蓝色衣裙，戴了帷帽遮面上疤痕，戴之前燕飞一直磨磨蹭蹭的。

林玉道：“拿来我自己戴。”

“不是奴不愿意伺候。”燕飞一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林玉新奇看着地上的燕飞，这么听话。

燕飞抬头蹙着两个可爱小巧的眉毛道：“夫人梳的头不对，家主走了有一阵子了，夫人该梳起来了。”

“是因为看见沐姨娘梳上去了才让我也梳上去么。”

“是。”燕飞心直口快，蹦出这个字的瞬间捂住嘴。

林玉轻笑一声，“没什么的，我不在意。”

“可是夫人，您才是晟园的主子，她一个姨娘打扮的比你这个主母还主母，这不是故意的么。”燕飞说着说着低下眼睛，她就是看不惯。

夫人可是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燕飞只敢在心里默默地想。

林玉盯着燕飞看，不多时笑弯了眼睛，含笑道：“你这么在意的话，今日我任你打扮。”

燕飞一听，整个人有精神起来，挺拔着后背，睁大了眼睛，“真的？”

林玉颔首道：“快些吧，今日还有很多事情。”

燕飞立马像只初生的小猫跳起来，蹦到林玉后边，一手木梳一手发钗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

铜镜里林玉目光深远不知在看什么东西，但是眉眼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不错的样子。

丹明是想法事结束就回去，但是这个姨娘拦着他说要好好招待，丹明以为是林玉的意思，可是前前后后都不见林玉的身影。

“道长，妾其实有一事相求。”沐媱别别扭扭半天，眼神总是飘忽不定。

丹明曾听闻杜影有个外室，碍于老太君不能抬进家门，又被家中逼迫断绝关系，杜影不肯，一直养着。

而且，杜影不常归家，与林玉是夫妻也不是夫妻，不过怨偶。

或许是知道这些事情，丹明对沐媱有一种没来由的厌恶。

“还请说说是何事。”丹明漫不经心询问，思绪一直在外边飘着，念着林玉能来送送他。

“就是想问问三郎是不是真的去投胎了，还是说。”沐媱欲言又止，不安地看着丹明。

丹明扫她一眼，不悦道：“贫道师承武当山未冠而从道，宫里的娘娘堂上的大人贫道都见过，并未有一人像你这般无礼。”

沐媱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丹明的声音不大不小，大堂里的下人道士都听了进去，有几个不知道是哪边的人在偷偷笑。

杜廉笑笑地走上前给丹明赔礼道歉，给沐媱开脱，“道长莫怪，是这个姨娘不懂事。”

“不过是害怕冲撞了腹中孩儿，也是为了我那可怜的三弟着想。”

丹明冷哼一声，“贫道不曾听闻害怕老子冲撞儿子这种事情。”

“倒是儿子夺了老子命享清福的多。”丹明彻底恼了，拍桌而起，睨沐媱一眼。

只听细小到捕捉不到的一声嗤笑，丹明看向门口，见是林玉来了。

燕飞跟在林玉身边偷笑，林玉倒是镇定得很看不出来喜怒。

“道长辛苦。”林玉穿了一身深绿的立领长袍，领子上一颗红色玛瑙镶在金子里，金子外头是金线，互相缠绕井然有序。

这件正装是老太君在林玉刚嫁过来时候送的，林玉曾经穿过一次，那次之后就一直放在仓库里。

燕飞在晟园没什么实事，多是打杂，经常在仓库里打转，一次见到这身衣服，看上边的刺绣是宫里内务府出手，忍不住感叹一声，想着哪天夫人穿上，定是端庄有威严，好看不庸俗。

“时候不早，贫道该回去了。”丹明看见林玉的一刹愣了一下，见她端庄大方，头发全都梳上去，他便再次认清楚林玉已经嫁人的事情。

“耽误道长这么多时间实属不该，我亲自送道长出去。”林玉微微欠了身子，侧过身给丹明让出个地方，意在请他。

丹明失笑，“劳烦杜夫人。”

这一声杜夫人特意重了几分，知晓事情细枝末节的都知道在呛沐姨娘。

沐媱脸上更挂不住了，回去就和杜廉恼了脾气，杜廉抱着她哄道：“一个装神弄鬼的臭道士，与他置气做什么？那风水局他都看不出来。”

……

林玉将丹明送至门口，两人一路什么也没说。丹明跟在林玉后边，按照礼数他该走前边，但是很久没见表妹了，丹明忍不住放慢脚步，像年少时候跟在后边偷看林玉骑马的身姿。

太远又太近。

“道长，我便送到这了。”林玉回头，对丹明微微一笑，稍稍低头。

丹明回神，道了声多谢，擦肩而过。

今日是法事，后日是佛堂的法师也来做法事。

这一次全程下来林玉从容许多，那日之后她真的没有再看见杜影，也没有听见什么。

保险起见，林玉还是觉得得再让佛堂的人来办一场。

和尚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慢慢悠悠跟他们敲打木鱼一样，林玉在一旁听着感觉四周安静下来。

沐媱听着昏昏欲睡，到后边撑不住了以胎气不稳为由回去屋里歇着。

燕飞就看不惯她这副样子，既要坐高位又受不住这位置的苦寒。

“夫人，您真信了她的鬼话吗？”

林玉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燕飞，不必理会她。”

燕飞气鼓鼓跪在林玉身侧的蒲团上，脸上写着不服气。

“你把大悲咒记下来。”林玉忽然开口。

燕飞一愣，不理解但还是点头说好。

法事结束，林玉像住持讨要了一本大悲咒，还是译文最详细的那本，厚重的，抱在怀里。

回去之后林玉便一直翻看，晚上时候没睡在窗边坐了半宿，天亮之前睡了没两个时辰就起来吩咐下人在别院设佛堂。

后来每日林玉都是一大早就去佛堂敲木鱼，念大悲咒。

主屋的沐媱每日听着那个木鱼声，笃笃笃笃……

每一下都好像是敲在沐媱的脑袋上，扰得她坐立难安，被迫天没亮就早起。

“留香阁那位到底发的什么疯！”沐媱在床上用枕头猫在头捂住双耳，脸闷在被子里无能低吼。

“姨娘不如去看看？”翠萤在一旁低低提一嘴。

沐媱腾地弹起来，盯着翠萤看了一会儿，然后下床，“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杜影想疯了！”

【小剧场】

林玉每天笃笃笃笃敲木鱼，助力杜影投胎！

伤心的杜影在一边看着夫人起早贪黑求他快死，心碎。

沐媱：……真是够了，你们夫妻两个都有病！等等杜影没超度先把我给超度了！

林玉[敲木鱼]：笃笃笃笃－－[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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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昨夜梦魂中（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