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册和徐漫出了客栈后,陆齐砚与楚天朗大致收拾了下也出门了。
走在街上,陆齐砚一眼看去过去,各色商铺一水儿排开目不暇接,让人眼花缭乱,此情之下陆齐砚不免赞叹道:“ 要不说五湖四海过江陵呢,我大瑞百年之内就能有如此繁华气象!”
陆齐砚看向一旁离了许册就自动静默的楚天朗,问道:“诶天朗,你这些年和莫道长云游了那么多地方,是不是还有比这更繁华的地方?”
一旁的羽同也搭腔道:“楚道长肯定见过,当年他和公子还到过宝舶,我随同的,哇——那时宝舶就比如今的潭州繁华百倍!”
“是有,”楚天朗淡淡道,“远不及江陵的更多。”
陆齐砚眉头轻蹙:“......呃。”
陆齐砚祖籍是扬州人,他爹娘常年属地在外,自幼是祖母带大的,直到他爹升任潭州判官,才把他接到身边来。他不像许册那样随父亲调动游走各地,也不像徐漫那样是在遍地商机的宝舶长出来的金枝玉叶。
扬州有祖母很好,风调雨顺、安和祥宁。
“我......”
楚天朗打断他要说的话:“他们跟了我们一路。”
陆齐砚一顿,余光掠过那几个缀了一路的身影,“不是通缉上的人,从客栈出来就跟着了,他们有什么目的?”
“有目的,怕不是冲着我们,”楚天朗停下脚步,说话间那几人已经追了上来,“是徐家人。”
为首之人一身劲装,走上前来招呼道:“楚小道长,多年未曾见了,莫道长可还安好?”
他见楚天朗没多大反应,失笑道:“我是除夕,吕除夕。一别经年,你不记得我了?”
楚天朗敛眉,没什么表情问道:“你有何事?”
“既如此,寒暄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无甚大事,”除夕笑道,“只是希望,你们离开江陵时,莫要让我们家少爷跟着。”
悦来居是江陵府最大的客栈,往来身份尊贵的官吏家族、亦或者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大贾都会在这处下榻。
陆齐砚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可置信地向除夕问道:“你是说,那群人贩藏身在这种地方?”即使这地方因着客人身份尊贵的缘故不好得罪,确实好掩人耳目,但同时房价高昂,不是一般人轻松负担得起。
几个逃命的通缉犯还可能带着孩子,能住得起悦来居?
除夕讳莫如深般看他一眼,“他们自然不可能住在这。”
陆齐砚几乎是一点就通——他们的客人自然住得起。
楚天朗道:“你既然知道这伙人的行踪,为什么不选择报官?”
除夕:“自然是没那必要,我本就是老爷授意跟着小少爷就好,只要让他不去京城。再说你们,你们的嫌疑既已洗清,完全可以事了脱身去,却还要跟这个案子纠缠。没办法,你们耗得越久,小少爷与你们羁绊越深,他要真跟着你们走了,我该如何交差呀?”
陆齐砚还有疑问,却见吕除夕作噤声状,眼眸微眯,“看见那个进门一身灰衣的家伙了么。”
楚天朗与陆齐砚皆放眼望去,楼下走动的大半都是各个达官显贵家的家仆,抑或是客栈招呼客人的小厮,除夕这描述未免太大众了,一眼望去都是一般模样。
陆齐砚咂咂嘴,这时候还有心情调侃:“除夕兄弟,你眼神抹了油这么好使。”
除夕还在专注地盯着那人的动向,笑道:“吃的就是这碗饭。”
他见这人在大堂晃荡了一圈,随即裹挟着人流上了楼上的一间厢房。
除夕目光稍黯,转身还是笑吟吟的模样:“看来今日不凑巧,只他一人无需我们大动干戈,二位还且随我来。”
楚天朗一开始便顺着吕除夕的视线找到了那人,他毕竟和师父行走多年,莫空空教过他如何识人。他眼神从那间不起眼的厢房收回来,并不深究,从容跟上。
达官显贵。
三人跟着除夕穿过闹市,一路走来真像来逛街一般,直到最后在一家不显眼的客栈门前停下,三人手上都拎了不少东西。
除夕看着三人手上的大包小袋,惊讶地问道:“你们一行人进京赶考,不该轻衣简行、便宜行事么?”
羽同从手上那堆东西中探出头来,道:“当然是因为便宜呀,天气渐凉了,我路上还给公子买了两件厚衣裳呢,还买了不少吃食,公子和陆公子嘴馋,上路不多久就能扫空了!”
陆齐砚轻咳两声转移注意。
楚天朗道:“是这?”
除夕率先走了进去,一行人随后跟上。
一进店内,掌柜见这阔气的一行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又见之中一身道袍素衣的楚天朗,疑惑这年头有钱人要开始流行裤腰带上别道士了,招财驱邪保长春?
掌柜笑嘻嘻上前来招呼,“各位客官,住店还是住店呐?”
“......”
除夕道:“掌柜都如此热情了,自然是住店,先给我们上些好酒好菜!”
“好嘞!”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今日非得把这钱赚到不可!
掌柜招呼着小二带羽同去将东西收拾好,上楼间有人与他擦身而过,羽同没空注意,只来得及听见这人下了楼就招呼小二上菜。
陆齐砚和除夕闲聊瞎扯,楚天朗默不作声地将这客栈打量了一遍。
客栈规模不大不小,却没有多少住客,店里就掌柜和两三个小厮招待,楚天朗喝了口茶水,就见那客栈老板搓着手笑的刻意,走上前来向他问:“不知道长是在哪座宝观清修呀?”
楚天朗放下茶水,道:“淞州扶南观。”
“呦,扶南观好呀!”掌柜应和,又斟酌着言语,“我看道长仙风道骨,小店门庭也是沾了光。可是今年小店生意着实有些...诶,不知道长可否为小店相看相看?”掌柜悄悄打量着这道长的脸色,他跟着的这两位年纪虽小,通身气派不俗,有钱人都信些个命理风水,这位道长能跟着说不定也是家中长辈授意,有点本事。
楚天朗起身,道:“还请掌柜带路。”
陆齐砚立马跳起来道:“我也去我也去!”
两人跟着掌柜走走停停,一路看到后院。
陆齐砚看着被炮轰了一般的院子,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道长您看看,仓库、后厨、水井、马厩,小店当初选址也是请过高人的,前几年生意都好好的,到了今年就急转直下,都快要做不下去了!”
楚天朗自然而然走到仓库门前,掌柜说道:“前几日有客人入住,卸下的箱货放在里头,只是看看不甚要紧。”说罢就要打开仓库门。
突然有人出声喊道:“干什么的!”
有人快步上前要拉上仓库门,掌柜连忙解释道:“客官客官,莫要误会!这位道长只是帮小店看看风水!”
“看风水?”来人语气质疑,“什么风水要到仓库看,你看外头那歪脖子树、那薅秃噜了毛的草,难怪你这店没生意——”这人说罢就要把门关上,却在走上前看清了楚天朗的样貌时顷刻顿住了动作,难以置信的表情挂在脸上,“你!”
掌柜还被怼的脸红直跳脚,不服气道:“那叫,那叫审美!怪石嶙峋、那什么,凌乱!”
“啥凌乱乱得如此辣眼,亏得你前两年能赚到钱,祖坟冒青烟了吧,财神爷是你家亲戚!”这人是个暴脾气,被掌柜一打岔脸上的表情收了起来,不耐烦道,“去去去,这里面都是货物,你们弄坏了赔得起吗!”
掌柜心中直呼简直是倒反天罡,这是他开的客栈,他想看哪就看哪!
楚天朗有些好笑,言辞带着挑衅,“什么货物,能被人看坏?”
陆齐砚也觉得这人不对劲,道:“还是你这有什么东西不能被人看不成?”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眼前一花,就被陆齐砚擒住一手,整个人翻了一圈扑倒在地上!
楚天朗一脚踢开仓库大门。
掌柜:“诶?!”不是看风水吗,看风水要打人吗?
确实只有货物。
楚天朗眉头轻蹙,不顾身后人的嘶吼咒骂,一把上前掀开了货布。他用手敲着货箱,听着一排排箱子传出一阵大同小异的声响,直到最下方——低沉,闷响。
被擒住的这人放声大肆咒骂,不一会就有同伙闻着声响追到后院,“你们在做什么!兄弟们有人闹事——”
掌柜看着一伙人手持家伙事儿闯进后院,立马抱头跑进后厨。炒菜师傅锅勺抡得正起劲,就被掌柜一个猴子抱树,险些要把锅砸了,“作甚么作甚么!掌柜你痔疮犯了?!”
陆齐砚看着凶神恶煞的一伙人,放开押住人的手再将身下人一脚踢开!
“艹!楚天朗——”
楚天朗眼疾手快在仓库内找到两根长棍。
陆齐砚接过棍子,横棍一扫将扑过来的一人掀飞,借势握紧长棍,一寸长一寸强,手下长棍虎虎生风,炮崩了一般的后院飞沙走石,被他挥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而此刻府衙内,昨夜收押的那人被判官与司理参军连番审问,终于叫他们问出了那伙人贩现下的藏身之所。尚知府立马下令,巡检司出兵前去捉拿。
许册和徐漫缀在后头,甫一到那人交代的客栈,却见客栈早已是人仰马翻,巡检使打头阵带兵踏入客栈后院。
“官府办——诶呦卧槽!”
巡检使烂熟于心的官腔还没完全脱口,一人就背朝他面门飞过来——被掀飞的。
巡检使定睛一看,后院有两派人手,其中一方已被另一方人马按在地上碾压,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巡检使:“......”这年头活都要靠抢了?
许册和徐漫蹦跶着想要看清后院的情况。
掌柜还是猴子抱树扒在炒菜师傅上,师傅一手还拿着勺,另一只手还不忘托住自家掌柜的,目瞪口呆、颤颤巍巍看着院子里的乱象。后院站着三人,楚天朗和陆齐砚都没什么大碍。
另一边的许漫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道:“除夕?!”
碎碎念:
感觉该严肃的场景被我写的很欢脱,不管了~(对手指)
嗯,进京赶考小分队满员ge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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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同泰元年秋(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