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前一样,剑灵一觉能睡上将近两天,醒来时,已是初三清早,还觉得自己不过是小眯了一会儿。
又和先前不太一样,椿岁睁眼时,叶於年没搂着他,而是怪可怜样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躲在角落里,留出一大片空地。
椿岁看着莫名不太高兴,想将叶於年的姿势摆得舒服自在些。
然后悲伤地发现自己摆不动。
椿岁看了眼掌心,心想,单靠时间去稳固灵体太慢了,得想办法淬体。
他放弃摆弄剑主,跳到地上,学着坐到“书案”前,翻起剑主编写的册子。
摸着比先前又厚了些,且都是一板一眼的读音对照,椿岁越看越没劲,看了大半册就开始百无聊赖地到处转眼珠子,最后视线落在前边摆着的花上。
叶於年一睁眼就看见自家剑灵在用手指戳球兰玩,水色的双眸对比起一颗颗玉色的花苞还要来得剔透,内含着藏不住的好奇。
放任着剑灵玩了好一阵,直到看见剑灵开始毛手毛脚地要去掏花盆里的土,叶於年才逼不得已地出声制止:“别。”
没来得及,椿岁手指已经插进土里了,无辜地望向剑主:“咩?”
叶於年虽从未给花养开过,但也同样没养死过,要让椿岁拔了,他可免不了被屈佑抓着小辫子一通训斥。
叶於年起身整了下衣襟,素白的睡袍搭在他略深的肤色上,显得尤为惹眼。
椿岁盯着那胸口出神看了一阵,反应过来时,叶於年已经不知从哪抽出一块布,来给他擦手。
他乖乖任由剑主施为,心血来潮想展示下自己方才的学习成果,于是指着被他戳出洞的花土,用今音问:“不,是,要,花开,吗?”
虽然听得不清不楚,但他隐约记得有人要剑主把花养开。
“花,在,这,不会,开。”
说完,椿岁扬了扬下巴,觉得自己话说得特别厉害,想等一个夸。
然而叶於年只抬眼问:“为何?”
椿岁眯起眼,不死心地继续用今音:“凡,花,不,入,仙,土。”
球兰是再普通不过的凡间花种,将其栽种到灵土里,可以滋养根系,久生数年不败,可作为代价,它开不了花。
人也是如此,一身凡骨硬待在仙门,是能得一时安乐,却求不来任何结果。
叶於年嘀咕着用今音问:“那要怎么才能开花?”
椿岁不回答,冷不丁地一偏头:“哼。”
又怎么了啊?
叶於年一头雾水,瞧向那被戳出一个手指洞的灵土,顿时明悟过来:“是要移回凡土方能开,对吗?”
椿岁:“哼哼。”
看来是了。叶於年睫毛微垂,倏忽又想起师尊说过的那句:
执着无用。
他呢喃道:“如果不甘心回凡土呢?”
声音听着略微低沉,椿岁抬了抬眼皮。
剑主脸上依旧没多少表情,可他就是觉得剑主他好像有点……委屈?
说不准,反正不大高兴。
这怎么能行?
可椿岁正气头上,不想和颜悦色地去给叶於年答疑解惑,于是将手抽出,扬着声,换回自己熟悉的话,故作骄纵道:“那就给花接灵脉呗,又不难,就是麻烦。”
叶於年低低地道了声“好”,就又没声了,看上去并没有高兴起来。
椿岁不满地眯了眯眼,上前用掌心覆在叶於年的手背上,带着他探向球兰的根系。
“它太弱了。”
椿岁站在后边,仗着身量,可以看见他与剑主的胳膊交叠在一块,莫名让他想起初见时,剑主手覆在他胸口的场景。
剑主的手不算大,却足够修长,骨节分明,青筋盘错在其上,让他不由自主地食指微曲,顺着其脉络刮了一下。
叶於年下意识一缩手,椿岁连忙将其再度擒住,甚至变本加厉地硬将叶於年其他手指往下按,好将其食指和环指圈禁在他这两指间。
“不可能一下接上灵脉,需用写你那‘符令’上的鸧[1]羽,先每天给它画这个,看情况对,才能往下考虑。”椿岁附在叶於年耳边轻声说。
鸧乃九尾灵鸟,其尾羽能汇聚四散的灵流,被美称为「凤凰羽」,小通符令之所以能自承灵力,正是因为是用此羽书写的。
椿岁下巴抵在叶於年的肩上,领着画了两遍自创的醒灵咒。
从这一角度,他观察不到叶於年此刻的表情,只感觉叶於年全身紧绷着。
“记下了。”等最后一笔落下,叶於年匆匆说了句,走开了几步,依旧没有要夸剑的表现。
椿岁嘴角一耷拉,背过身,此时此刻彻底不想理叶於年了!
然后下时下刻,支着耳朵的他听见后边传来细碎的声响,又忍不住转了回去,就见叶於年将红纸举到他面前。
“你,要的‘红包’。”叶於年说。
椿岁压根没想起来自己要过,但还是接了,发现里面包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平淡道:“金。”
“与银同,可,为‘钱’。”叶於年给他解释。
“‘买’咩?”椿岁问。
他自觉身上没有可以拿来卖的。别说那净玉了,他整把剑都是叶於年的。
“不是‘买’,”叶於年解释道,“是祝,福。”
剑灵皱起眉,在他的理解里,“祝福”是一种他者沟通神明以得灵护的仪式,完全不干金银的事。
叶於年想了想,又折中道:“也可,当是‘买’你,欢喜。”
剑主好像很喜欢买这种摸不着边的东西。
椿岁摩挲着手里被压成长条的金子,想原来金银在剑主心里是可以买到欢喜的。他是不介意做这买卖啦,可是:“我要这没用。”
上边又没有灵,也没能招他喜欢的纹样,还是说他可以倒回来用这买剑主的欢喜?不对吧,你手换我手的,有什么好欢喜?怪怪的。
“有用,”叶於年说,“可‘买’他玉。”
叶於年向来对奇珍也无甚兴致,身上那块净玉也是偶然所得,从未换下来过。
净玉玉种上乘,椿岁以此借灵得来的一身清雅其实也好看,但叶於年觉得,他的剑灵合该华服盛装,光华流转。
椿岁听见他的话,果然立即起了兴趣:“不‘过年’啦?”
叶於年摇摇头,说:“不去‘铺子’,去‘赛宝会’。”
“咩?”
叶於年卖关子:“去了,就知。”
我还没答应要去呢。椿岁神情矜持,但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能‘买’几个?”
叶於年手举到脸边,张开又合上三根手指,回答说:“五、六。”
金砖五十两,按现在行情折算,相当于将近有七百两银子,想买点玉饰绰绰有余。甚至说哪怕剑灵挑中价高的,金砖不够付,只要不过分,他勉强也能补上。
叶於年一向简素,没太多欲求,八年下来,还是小有一笔积蓄的。
依典籍所言,能生出剑灵的剑,少说也得历经千百年磨砺。剑未能真正化形前,剑身就已随不同剑主在凡间游历,借剑主双眼看尽百态。因此,大多剑灵化形后,言谈举止基本和正常人别无二致,也多少懂得为人处世的规矩和道理。
可椿岁不一样,明晰自然,通晓灵术,对人间万物的了解却稚嫩如婴孩,脾性也跟小孩子似的,咿咿呀呀的,只会说现今没几个人能听得懂的遗音。所以椿岁应当是自生灵智起,就具备了化形的能力。
叶於年极有可能是椿岁的第一任人主。
应当珍重待之,爱之护之。
并以此延展出一个颇有觉悟的念头:哪怕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剑。
椿岁默不作声地听着话,心思转了好几个弯,最后又不死心地落回到最初,放弃了惺惺作态,指向那本神书册子,高声用今音说:“我,会,了。”
叶於年点头道:“好厉害。”
一点都不诚心!
椿岁脸色一垮,凶巴巴地转身就要往屋外走去,然后就被叶於年拉住了手腕:“化,剑。”
……哦,想起来了,他见不得人。
椿岁更生气了。
叶於年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去山门的路上,他们与正瞎溜达的六师弟远远碰了面。
童翦忆本没多在意,可在发现他们错身而过时,大师兄抱着剑,脑袋一点不带偏后,他立即两个大退步,堵着路,质问:“你是不是又在装看不见我?”
叶於年欣慰点头:“你知道就好。”
童翦忆被气得心里指骂咧,结果叶於年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撞上他的背,用手压住他两边肩膀,开口就是:“小剪刀,大师兄这是要上哪?”
来人是他的三师姐。
童翦忆费劲地挣开,埋怨说:“你怎么就这么关心他?”
“大师兄人好啊。”
“哪好了?”童翦忆和另一道女声重叠到了一块。
童翦忆往后一看,他八师妹慢着步子也往这边来。
八师妹向来嘴上不饶人,继续道:“大师兄一天天的都只会瞎猫子乱比划。”
童翦忆正气头上,闻言满是赞许地点头。
“除了这点哪都好呀,你俩看人不能只看一面。”
“我就问一个问题,”三师姐故作高深道,“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你是愿意看二师兄舞剑,还是看大师兄瞎比划?”
二人即刻回答:“大师兄。”
答完,八师妹别开眼,陷入深思。
童翦忆也仿佛参悟到了什么,神色僵硬。
三师姐开朗道:“所以说……”
八师妹立即用手指夹住三师姐的嘴唇,将其夹成鸭子状,打断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个花痴。”
“这不是我花不花痴的问题,是我有哪里说错了吗?”三师姐高声质问。
众多同门中,长相最为英俊的,当属他们大师兄。哪怕把长发给裁了,也只显得干净利落,极具野性,平日一身劲装,养眼得很,说书的见了他能顺口编出赞颂豪侠的歌谣来。
八师妹绝望合眼,嘀咕道:“我怎会是如此肤浅之人?”
“正常,”三师姐咧出笑,一本正经地说歪理,“大师兄和我说过,人天生五感,就是偏好摸好摸的,吃好吃的,闻好闻的,听好听的,看好看的。遵从本心,才得道法自然。”
三师姐转向童翦忆,把话题摆正:“所以大师兄上哪去?”
“我怎知,”童翦忆阴声怪气道,“指不定又是下山找他那相好去了。”
“相好?”八师妹率先发出疑惑,“那么多人来向大师兄示过好,大师兄都无动于衷,只知道练剑,他哪来的相好?”
“今时不同往日,铁树已然开花,”三师姐追问道,“是上次那人吧?”
童翦忆抱起手:“不然还有哪个?除夕那晚,我可是亲眼见着那人了,大师兄不仅没否认他是自己的相好,还和他在屋里头……”
三师姐心呼吸加促:“做什么?”
“相吻!”童翦忆大声造谣。
三师姐贴心地捂住八师妹双耳,义正辞严地问:“具体怎么个吻法?”
童翦忆煞有介事道:“就他相好捧着他脸俯下身吻呗。我去的时候他俩还难舍难分的。”
三师姐深吸一口气。
八师妹一脸困惑:“这事怎可能发生在大师兄身上!”
“怎么不可能!”童翦忆神色倏忽凝重起来,“不仅如此,大师兄还仗着他相好不会说官话,净教人说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八师妹再次提出质疑:“大师兄自个都不说污言秽语,更谈何教别人?”
三师姐摇头反驳:“这你就不懂了,鲜为人知的一面只会对最亲近的人展露,是我们还不够格。”
八师妹不以为然:“呵,对其他人客气,对亲近的人口吐恶言,那是人吗?”
童翦忆弱声插话:“也没到恶言的程度……”
三师姐眯起问:“所以说大师兄教的啥?”
“大师兄让他相好……”童翦忆有点说不出口,支吾着举起拳头,用另一只手往拳头拇指与食指交处点了点,换上比较文雅的说法,说,“余窍[2]。”
“他们都做到这地步了吗?”三师姐马后炮地捂住八师妹双眼。
“否则怎么说是相好呢,”童翦忆若有所思道,“说实话,大师兄那相好虽举止不太像常人,但小如说的没错,确实是个模样比我还好看的大美人,难怪大师兄会喜欢。”
“比小剪刀还好看,那得长什么样?”三师姐神色浮夸,一边拉着自家师弟师妹往一旁的石墩坐下,一边转移话题道,“来来来,再具体描述一二。”
这么一坐,三人像足了村口聊八卦的闲散子。
“这要怎么说,就是……”童翦忆苦恼地回忆着,“头发眼睛的颜色都很浅,身子白得跟珍珠似的,乍一眼会让人觉得他是妖,可他身上没一点妖气,气息干净得……极其圣洁。”
“修为估计也不低,身法厉害得我一转身的功夫,他人就没影了。”
童翦忆道:“三师姐你说大师兄和他相好是打小的情谊,可大师兄家乡不是利州一个乱得不行的穷地方嘛,叫扶啥来着?那样的地方能出这么个精致人儿吗?”
“是不太能,大师兄他相好身份应当不简单。”三师姐附和道。
“是什么身份?”童翦忆问。
“圣洁……”三师姐沉思了片刻,而后豁然顿悟,“我知道了!北境天门附近据说有一自称神裔的半灵族,神秘得紧,全身白得能发光,而且极其擅长隐息。”
“我听师尊无意中提起,他们一族的圣子走丢了,一直没能找回来,说不定就是大师兄他那相好?”
“还有这事?”童翦忆讶然。
“有!”三师姐信誓旦旦道,“如果是圣子,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什么说通了?”童翦忆不解。
“那是个大雪天,霜雪为在慌忙逃跑和饥寒交迫中昏倒的美人覆上一件白衣,天地只余他双唇这一分媚色,偶然路经此处的大师兄一时被美色所惑,将人救下。”
三师姐声情并茂道:“谁想,美人醒后记忆全失!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何人。大师兄只能将人收留,教他官话,教他……风月!”
童翦忆大惊:“大师兄平日脑子里只有剑,能懂风月吗,怎么就教上人了?”
“遇见对的人,自然就懂了,小剪刀你还小,别打岔。”
三师姐捂住心口:“一次无意中,他们指尖相触,情愫暗生!大师兄下定决心向师尊禀明一切,与美人结为道侣。”
“有这事?”童翦忆没办法不打岔。
“有的吧,前年大师兄不是去找师尊谈心,一谈就是一天,出来时师尊气得脸青,骂大师兄‘执迷不悟,不知好歹’。”三师姐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可都两年过去了,大师兄没跟人合藉呀,凡间不是十五就能娶亲了吗,总不能是觉得年纪太小才拖着的吧?”童翦忆问。
“非也,”三师姐摇摇手指,“是世事难料,大师兄还未来得及将定情信物送出,就有邪祟袭击了他们的小家!”
童翦忆捧场地瞪大双眼:“那咋办?大师兄怎么都不来找我们帮忙?”
“来不及吧,所以只能是美人挺身而出,为护大师兄强解灵力,解决了邪祟。不过他的踪迹也因此暴露了。直至他族人寻来大师兄才知,他之所以会流落在外,是因身有婚约,被情敌忌恨陷害。”
三师姐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他族人告诉大师兄,圣子若与外人通婚,轻则灵力尽失,重则会有性命之忧!大师兄定然舍不得他因自己而受伤,又误以为他其实早已心许他人,只是失忆相忘,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啊?怎么这样?”童翦忆焦灼道。
“别急,”三师姐拍拍童翦忆的肩,“美人虽被劝回族中,但终是舍不下大师兄,在履行婚约当日再次逃出。”
“被弃婚的未婚妻倍感受辱,唆使之前害美人失忆那人先一步寻到永古上镇,几番设计让大师兄以为美人身死。大师兄悲痛欲绝,提剑自刎!”
“这不至于吧!”童翦忆惊呼。
“至于的,话本里写的痴情种都这样,小剪刀要相信师姐。”三师姐语重心长。
“那同样是个雪天,美人赶到时,大师兄已奄奄一息。他以泪洗面,说今生若不能相守,便来世再续良缘,二话不说用剑刺向心头,取下心头血,喂给大师兄……幸好,他们的情深义重感动上苍,引得天神垂怜,大师兄奇迹般好了起来,美人也没因失去心头血而死。他们在血泊中拥吻,剖心诉情,许诺余生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哇,太好了……”童翦忆感动道。
感动完,又倏忽冷静了一瞬,问:“可这真的对吗?”
“不对吗?”三师姐反问。
“好像挺对的。”童翦忆释然。
全程在听的八师妹难以置信:“哪里对了?!”
三师姐没理,兀自哀伤道:“不过小剪刀你说,人堂堂圣子,肯定是自小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养大的,大师兄一个穷剑修带着人在这吃苦,日子长了,他相好会不会嫌他穷,把他抛弃了?”
童翦忆也皱起眉,摇头道:“他相好看着老喜欢他了,一直黏着呢,应该不会吧。”
三师姐叹了口气:“但愿如此。想想按大师兄的性子,哪怕自己吃苦也不会苦着爱人吧,说不定会把家底掏空,只为博美人一笑呢……”
八师妹神识受到了污染,自觉不能再跟这俩货聊下去了,率先从这场同门间的友善谈话里退出来。
夜里,八师妹在武场遇到了四师兄。
四师兄枕着手躺在树干上,一副刚醒的样,吊儿郎当地问:“小师妹练剑呢?”
八师妹没好气:“不然还能特地跑来这偷懒?”
四师兄低笑道:“冤枉,我才歇了一会,今儿下山劳累一天了,回来时还撞见了大师兄,他今天也下山去了,买了好些坠子回来,除夹了块看着平平无奇的石头外,其他感觉加起来得**百两。”
八师妹眉头一动。
四师兄语气夸张:“大师兄平日穿着那么素净简练的人,一块净玉就能往腰上挂好几年不带换,怎么忽然大手大脚买这么些东西?他哪来这么多钱?总不能是一下子把全部家当都用了吧。还有你说,他是给自己买的,还是给别人?给别人买的话,是给谁?该不会是之前那人……”
八师妹没跟他一块猜,只喃喃道:“完了,好像真是对的。”
“什么对?”四师兄问。
“四师兄你知道吗?”八师妹一脸正色,“大师兄他有个相好。”
四师兄:“啊?”
八师妹:“那是个大雪天……”
岁岁手指自己.jpg:圣子,我吗?
[1] 出自《广韵》,孔子尝闻河上人歌曰:“鸹兮鹘兮,逆毛衰兮,一身九尾长兮。”如文中描述是一种九尾鸟。
[2] 出自《列子·仲尼》,特指肛//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眼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