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宛树轻笑着看向南归,眼中满是信任与亲昵:“哎呀,我这不是还有你嘛!你可是我身边最为得力的一等女使呢,而且还是我那些产业的大总管哟!这段时间让你来处理这些琐碎杂事,实在是有些屈才啦。”
南归微微欠身,恭顺地回应道:“小姐言重了,能为小姐办事,本就是奴婢的荣幸。不过小姐啊,奴婢倒是有些担忧,您如今在路大夫这儿开了个头,往后怕是啥事儿都要亲力亲为咯!”
殷宛树轻轻摆了摆手,安抚道:“莫急莫急,你且放宽心便是。我又怎会事事都捡着去管呢?自然是有选择性的呀。”
南归抿嘴一笑,打趣道:“那倒也是!说起来啊,当初小姐和路大夫初次相见时,可还是路大夫把您给‘捡’回来的呢!”
话音刚落,只见殷宛树美眸一瞪,佯怒道:“好哇,南归,你这丫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这般调侃于我!”
然而南归却丝毫不惧,反而笑意盈盈地道:“嘻嘻……只要小姐高兴就好!想以前,小姐总是郁郁寡欢的,自从路大夫出现后,虽然您的思虑似乎变得更多了些,但不知从何时起,您不再像从前那般总是躲避着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看到这样的变化,奴婢心里也就踏实多啦!”
殷宛树看着面前的南归,不禁笑出声来:“哎呀,南归啊!你这才多大年纪呢,不过区区十八而已,怎么变得跟个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如此絮絮叨叨啦?”
南归听后脸色一红,抬起脚便气呼呼地往门外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哼,我这就马上消失不见,免得让您老人家心烦!”说罢,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口。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吆喝传来:“卖重阳糕嘞!新鲜出炉、香甜可口的重阳糕哟!”只见一个挑着重阳糕担子的小商贩扯开嗓子大声叫卖起来。路寻樱不紧不慢地从他身旁悠然走过,径直来到了殷宅的后门处。
她寻了一处能晒到温暖阳光的地方,静静地站定,然后便开始耐心等待起来。期间,她时不时会抬头瞅瞅那扇紧闭的大门,偶尔也会因为听到开门的声响而将目光投过去。然而每次满怀期待地望过去之后,却总是失望地发现从门里走出来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所等候的对象。
就这样,当她第五次被开门声吸引住注意力,并再次确认需要继续等待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路大夫?”路寻樱闻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少年正微笑着看向自己。仔细打量一番后,她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有点面熟,于是礼貌地回应道:“哦,原来是你呀,真是好巧呢!”
少年温和地说道:“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路大夫居然还记得在下。”
路寻樱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平日里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对你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罢了。”
那少年听罢,脸上绽放出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打趣地说:“看来下次见面,我得穿上军装才行,这样或许路大夫就能把我给牢牢记住了!”
路寻樱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眼神闪烁间,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是您啊——沈长官!”
沈鑫微微一笑,回应道:“没错,正是在下,我名叫沈鑫,三个金字组成的那个‘鑫’字。”
路寻樱也赶忙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名叫路寻樱,寻觅的‘寻’,樱桃的‘樱’。”介绍完自己之后,她心中的好奇心愈发强烈,不禁微微侧身歪着身子,将目光投向沈鑫,似乎想要从他身上发现更多有趣的细节。
沈鑫察觉到她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但还是礼貌性地扭过头来,看看自己身后。
这时,路寻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站直身体,然而嘴里却忍不住问道:“怎么没瞧见您的辫子呀?”
沈鑫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嘴角上扬,轻笑着解释道:“那可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啦。自从民国成立以后,我家祖母年事已高,对前朝念念不忘。而家父又是出了名的孝顺之人,便顺从祖母之意保留了辫子。直到祖母过世后,父亲才下令让家中所有男子都剪掉了辫子。”
路寻樱听他这么一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迅速扭过头去,继续专注地盯着后门方向。
沈鑫见状,不禁也跟着她的目光一同望去,开口询问道:“路大夫可是在殷宅寻找什么人吗?不瞒您说,我今日正好要前去拜访殷三爷,如果有需要帮忙传话之处,尽管告知于我便是。”
路寻樱轻轻摇了摇头,婉言拒绝道:“多谢沈长官好意,不必麻烦了。我在此处乃是等待殷小姐,我们二人早已约好在此碰面。”
沈鑫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包含着无尽的遗憾和感慨:“唉,如果七哥还在世的话,估计现在你得站在其他地方等人。”
听到这话,路寻樱先是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但很快她便像是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轻声问道:“沈长官,关于那位沈七公子……为何会令殷小姐如此念念不忘呢?”
沈鑫微微一笑,缓声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啊,想必你在街头巷尾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吧?那可是一段才子佳人、情投意合的佳话呢!”
路寻樱不禁好奇起来,她仔细端详着沈鑫的脸庞,追问道:“照理说,以殷小姐的出身门第、容貌才情,能够结识到如沈七公子这般优秀的男子应该不在少数吧?”
沈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哟呵,瞧你这护短的模样,怎么跟苏也那些疯狂的影迷似的,难道在你眼里就只有你家殷小姐最出色不成?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沈家分为多个支脉,我所属的乃是沈家大房,而七哥则来自于沪上沈家的七房。记得我与他初次相见,还是在民国十七年的时候,那时他来到北平就读中学,并暂住在我家中。至今回想起来,我仍清晰地记得初见他时的情景,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少年意气,仿佛永远都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
路寻樱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他长得好看吗?和你相比如何呢?”言语之中充满了期待与探究。
沈鑫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回应道:“哈哈,没想到在路大夫您的眼中,在下竟也有几分俊俏之处,以至于能让路大夫您当众向我求亲啊!”说罢,还不忘朝路寻樱投去一个略带戏谑的眼神。
路寻樱听闻此言,不禁微微张开樱桃小嘴,稍作停顿后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只见她轻轻皱起眉头,认真解释道:“沈长官,请不要误会。我身为一名大夫,那日那样做纯粹是为了救治病人,别无其他想法。”话毕,便不再理会沈鑫,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就在这时,沈鑫刚想继续开口说话,却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吱呀”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扇紧闭的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殷宛树。
殷宛树低着头,先是抬起手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然后才慢慢抬起头来。而此时,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路寻樱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飞快地迎了上去,并兴奋地喊道:“终于等到您啦!”
殷宛树看到路寻樱如此热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回答道:“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路寻樱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没有,是我提前到这里等候了一会儿。”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不知不觉已经向前行走了数步之遥,很快就来到了沈鑫的身旁。只见沈鑫见到她们之后,赶忙朝着殷宛树深深地鞠了一躬,并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殷姐姐!”而殷宛树见状,也微笑着向沈鑫微微鞠躬还礼。一旁的路寻樱见此情形,有模学样地轻轻弯了一下后背。
这时,只听殷宛树柔声问道:“沈鑫啊,你今天来找宛华所为何事呀?”沈鑫连忙点了点头,回答道:“是这样的,殷姐姐,眼看着重阳节就要临近了,我特意前来邀约宛华一同去登高望远呢。”殷宛树听闻此言,微微一笑说道:“哦,原来是如此啊。那你快进去吧,他此刻正在家中等着你呢。”说完,殷宛树转头看向路寻樱轻声说道:“咱们走吧。”
沈鑫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起来。眼前的这两个人真可谓是泾渭分明、截然不同啊!瞧那殷宛树,身着一袭典雅的袄裙,头上精心地盘起了发髻;再看路寻樱,则穿着一身时髦的洋装,留着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一个走起路来如莲花般轻盈婀娜,步步生姿;另一个则步伐矫健轻快,充满活力......而且令人惊奇的是,尽管路大夫比殷姐姐足足小了十岁有余,但两人的身高竟然相差无几。更有意思的是,殷宛树举止端庄大方、彬彬有礼,然而却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之感,仿佛与他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迷雾;而路寻樱虽然性格洒脱不羁、不拘小节,可似乎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但就是这样两块看似难以相融的“冰块儿”,如今居然能够相聚在一起,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真是奇妙至极啊!
在前门大街那熙攘喧闹、人车往来川流不息的缝隙之间,路寻樱犹如一只灵动的蝴蝶般穿梭其中。她终于停在了一个摆满各色点心的小摊前,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一包色泽粉嫩诱人的重阳糕。
这重阳糕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路寻樱满心欢喜地接过纸包,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拈起一块,小心翼翼地送入嘴中。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则紧握着一块精致的锦帕,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当她轻启朱唇,品尝那一小口糕点的时候,瞬间便被其美妙滋味所征服。只见她迅速地拿起手中的锦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残留的糕屑。
紧接着,路寻樱左手稳稳地托起纸包,右手继续从里面取出糕点。这次,她不再像刚才那般矜持,而是豪放地一口咬下了一半。随着咀嚼动作的展开,她那原本就圆润可爱的两个腮帮子开始一抖一抖的,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嘴里塞满了花生的小松鼠,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哇哦,这个重阳糕和樱桃糕看起来颜色倒是相差无几,但这味道可真是大相径庭啊!”路寻樱一边津津有味地享受着美食,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一旁的殷宛树看着路寻樱这副贪吃的模样,不禁笑着提醒道:“慢点吃啦,你可得控制一下食量哦,不然待会儿连新做的衣服都要穿不上咯!”
听到这话,路寻樱先是一愣,随即咽下口中的食物回应道:“哎呀,什么衣服嘛!我现在只关心人呐!殷小姐,你之前可是答应过要帮我找人的,这人到底在哪里呀?”言语之中透露出些许急切之意。
殷宛树赶忙安抚道:“别着急嘛,放心好了,我既然已经应承下来,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保证能让你满意又顺心。”
然而路寻樱似乎并不太相信,撅起小嘴嘟囔着:“哼,我本来还想着干脆自己去张贴个招聘启事,亲自挑选呢!难道你对我的眼光不放心吗?”
殷宛树一脸严肃地说道:“毕竟咱们身在医馆之中,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些才行啊!我这样说也是希望你能少分点心,全心全意地对待每一位病人,要知道,我们可是肩负着救死扶伤的重任呢!”说话间,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一扫,却猛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
一直关注着殷宛树的路寻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这一细微变化,好奇地问道:“怎么啦?难道是碰上你的死对头了不成?”
只见殷宛树紧紧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张渡!”
路寻樱一听这个名字,差点被嘴里的糕点给噎住,赶忙咽下那口食物后,心中暗自思忖着: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殷小姐出门居然也不看看黄历,先是偶遇了前前未婚夫的弟弟,这会儿可好,竟然又撞见了前未婚夫本人......
而此时的张渡刚刚从《京报》报社走出来,原本还想着托唐锦书帮忙约见一下殷宛树呢,没想到这么巧,正好在这里碰见她出门去做采访工作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于是,他索性也不再躲闪回避,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殷宛树走近。待到殷宛树快要走到身旁时,他这才装作一副刚刚发现她的样子,急忙向前跨出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热情地喊道:“殷小姐!真巧啊,在这儿遇见你了!”
殷宛树微微弯下腰去,动作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作为回应。站在一旁的路寻樱见状,也有模有样地跟着学起来,但她那一双小手却始终紧紧护住怀中装着重阳糕的纸包,仿佛生怕这珍贵的糕点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这时,一直面带微笑的张渡脸上流露出一抹温和的神情,他轻声说道:“殷小姐,今日在此相遇,实在是太过凑巧了。不知是否有幸能邀请您一同坐下品一杯香茗呢?”
然而,殷宛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回答道:“多谢张公子的美意,只是我已经和好友事先约好了,恐怕不能奉陪,就先告辞了。”说罢,她稍稍侧过身子,准备迈步离去。
可就在这时,张渡突然伸出一只手,横在了殷宛树面前,将她拦住。只见他一脸恳切地说道:“殷小姐!请留步!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一件要事相求,还望您能够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