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沉沦（星际ABO） 第16章 本应的佳话

火光灼灼的残酷梦境一点点破碎消散过后，世界倏然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寂静。

突然，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自空中落下，落到艾伦脸上，他一怔，伸出手去接，便在指间发现冷光莹莹的雪花冰晶——这个世界，竟然在下雪。

“接下来的故事，请由我亲自为您讲述，艾伦殿下。”一个轻灵又沙哑的声音在这个空间突兀地响起，艾伦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个空间里不知为何突然起了风，绸缎般的银色长发在风里猎猎飞舞，擦过艾伦的脸颊，面容美丽身材修长的精灵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站在艾伦身边的3068眯了眯眸子，精灵冰冷的金色眼珠便已朝他冷冷看去，他道：“外来者先生，希望您能明白，在我的梦境里，我可以无所不能。”

3068喉间溢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却到底并未再有所动作。

宁芙静静站在艾伦面前，一眼都未看向不远处已经濒临失控的温鲸。

半晌，他道：“人类的血缘真是奇异，您和您的祖父长得很像。”

艾伦却皱了皱眉，道：“宁芙星到底是怎么陷落的？”

宁芙垂了眸，纤长的眼睫上沾了雪花：“因为我的无能，和您父亲的背叛。”

艾伦瞳孔一缩。

“或许您已经去过弃都，”宁芙的声音平静麻木得没有任何起伏：“十年前，那颗小星星是宁芙星的卫星，那上面布满了宁芙星的空防系统。有一天，您的父亲背弃了盟约，派人炸掉了整个系统，那一天，虫族的飞船像乌云一样布满了整个宁芙星的上空。”

阿贝尔王说过，阿勒特星有个怪物，面对已经极具侵略性的智慧生物虫族和那个怪物，人类和精灵只有团结起来才有生存的可能，宁芙星离阿勒特星太近，想要守住自己的星球就不得不接受贝塞尔星的帮助，而如果宁芙星陷落，虫族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贝塞尔星。

友谊和盟约延续了几十年，已经逝去的阿贝尔王那句“精灵是我们的子民和朋友，人类也是精灵的子民和朋友”还犹言在耳，精灵的寿命很长，对他们来说，这些誓约新鲜得仿佛就在昨天，他们再自然不过地信任着人类，可仅仅延续了一代之后，阿贝尔王的后人却已经将宁芙星出卖给虫族——如果是仅仅不再延续友谊两不相帮也没关系，但这位新王，却凭借那些信任毁掉了整颗宁芙星。

“我本想杀死您，”宁芙微微俯身，将手轻轻放在艾伦的肩膀上，用那双微凉的眼睛深深看进他满是震撼的碧色眼眸里：“但是，您的祖父当年确实救过我们，而我也确实答应他，将人族视为子民和朋友。”

“就让我们的恩怨与友谊，全都止于您吧。”

这个金发王子的祖父，手把手教他如何成为精灵的王，而他最后一次去贝塞尔星时，见过这位金发的王子，那时这位王子还是个漂亮精致的孩子，他无比认真地把一颗牛奶琥珀糖放在他掌中，那糖如此甜美，带着这个人类孩子的余温。

所以，他不能杀他，却也不能爱他。

他再也不看艾伦，只是决绝地朝着倒在地上的温鲸走去，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长的骨刺。

温鲸此时浑身已到处布满丑陋的骨刺，像个真正的怪物——这是虫族彻底失控时的状态，他淡金的发凌乱地散在地上，幽蓝的眼只是痴痴地看向宁芙——他、遗忘过的、又深深伤害过的爱人。

他的脑海中混乱地划过一些绚烂又嘈杂的画面：

阿勒特星内斗时，他被那个怪物设计重伤，被丢到宁芙星自生自灭，那个美丽的少年精灵把他捧在掌中救了他，后来，他和那个精灵相爱了，他对他许下过数不尽的诺言，却一个都没实现。

他回到了阿勒特星，他忘记了一切，然后，他把宁芙深爱的故乡变成了满目疮痍的模样，他要杀死宁芙的时候，那个阿贝尔王出现了——他既庆幸，又嫉妒。再后来，人类背弃了盟约，出卖了宁芙星，他终于有机会将那个总是莫名入他梦的精灵抱在了怀里，他用他族人的性命胁迫他，折辱他，强迫他，伤害他……他总是想看他笑，想听他对他说话，想听他说爱他，但是，是他彻底毁了那个会笑的、爱他的宁芙，是他亲手毁了他……

本不该这样的……他们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他执拗地朝宁芙伸出已经不成形状的手——那个怪物赋予他们一族更加强大力量的同时，那超出身体承载限制的力量自然会反噬他们本身，宁芙的梦境是他的死境，而他自己——生的意志也已在那些归来的记忆里土崩瓦解，这具身体会崩溃掉再正常不过。

但是，他还是想再——

“那时候，”温鲸用尽浑身的力气朝宁芙伸出自己的手，他想再碰碰他：“那时候，我看到你、爱我时是什么模样了……”

宁芙在他面前停下，他高高在上地看向他，淡金的眸依旧寒冷如冰，他几近麻木地道：“你手上的每一滴血，都比我们的爱情更重。”

“主人，”仆人小黑的声音无比突兀地响起，打断了精灵接下来的动作，仿佛在平静的水面炸起惊雷：“现在要播放我搜索到的数据吗？”他的声音平静无澜，眼前的这幕仿佛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我分析出的结果告诉我，主人大人，您还是看看那些数据比较好，这对您有好处，”

3068面具后的眼眸漆黑如夜，他深深朝黑衣的仆人看过去，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小黑伸出手掌，静默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吱呀”一声，就像谁打开了古地球的电影投放仪。

亮色调的彩色画片在小黑的掌中凭空出现，仿佛他的掌中藏着什么投影仪。

艾伦看着那画片睁大了眼睛——画片上虽然画的是简笔画，但还是很容易看出，那是一位银发金眸的精灵和一只蓝色的蝴蝶，这位美丽的精灵把一只蓝色的蝴蝶捧在掌中。

3068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凌冽寒意，他一字一顿问道：“告诉我，那是什么？”

小黑机器质感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地响起：“主人，这是一本童话书。您应该有印象，这是您小时候，我为您讲述的童话故事之一。这个故事取自真实的历史，几乎家喻户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宁芙和他的蓝色蝴蝶》，您现在想起来了么？虽然您那时候不喜欢这个故事，但我至少为您讲过五遍。”

艾伦看向3068，注意到对方此时紧紧握起的拳头，浓重的疑惑在他心头升起——这个男人仿佛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样子，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画片似乎是连续的，一幕放完卡顿一下后便会接着放下一幕，艾伦继续看向画片——就连温鲸和宁芙此时都在近乎震撼地看向这组画片。

最开始的几幕他们无比熟悉，几乎和宁芙此前编织的梦境一模一样，只是，这组画片里并未出现什么发狂的虫族。

蓝色的蝴蝶在精灵血的灌溉下慢慢康复，有一天，他变作了一个漂亮的少年。他和精灵同吃同住同睡，精灵牵着他的手在萤之原野上奔跑，在森林里采美丽奇异的鲜花，一起坐在木屋的廊下吃果子，水风车慢悠悠转着……

就如宁芙的梦境里一样，他们再自然而然地相爱了，他们在星空下亲吻，金发与银发交织在一起，仿佛日光与月光相交，有一天，虫族少年对精灵说，他要回自己的故乡看看，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姐姐。

温鲸看到这里紧紧握了券，骨刺狠狠扎进掌心，血溢得到处都是……他已经知道，后续的结局有多么残忍和血腥。

但是奇怪的是，画片依旧保持着温馨的风格，就像个真正的童话故事，突然，温鲸猛地睁大了眼睛——

画片里依旧是宁芙梦境里发生的故事，可是，在萤之原野的花开了又谢了几次后，虫族少年并未变成什么提督，宁芙星也并未有什么战火和焦土，那个英俊的蓝眸少年带着阿勒特美丽的雪晶石回到了精灵的身边，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接着，下一张画片出现在面前，上面是色彩鲜艳温馨得如奶油蛋糕的宁芙星，有两个小人的身影紧紧偎依在一起，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慢慢浮出来：

“从此以后，宁芙和他的蓝色蝴蝶永远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位善良美丽的精灵王和他的虫族爱人的故事，也被两族人民奉为佳话，传唱至今。”

“结束。”

……

画片随着故事的结束渐渐暗下去，突然，一声滋啦啦的刺耳声响过后，那些并无实质感的花片开始扭曲，紧接着便如宁芙的那些梦境一般，碎成无数闪光的飞尘，彻底消失不见。

一阵可怕又震撼的沉默在这处空间蔓延。

半晌，温鲸破碎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响起，夹着快要失控的疯狂，他用已接近赤红的双眼看向小黑：“告、诉、我、这、是、什、么……”那声音可怖可怜得恍若来自地狱的恶鬼。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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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本应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