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当你一条合格的fish 第6章 第六章

林听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

她手里还拿着那本摊开的、散发着“社死”气息的笔记本，仿佛捧着一个刚出土的、记载着外星文明的禁忌石板。

每一个工整的字迹，每一个严谨的评分项，都像高倍显微镜下的病毒，将她对沈确最后那点“高岭之花”的残存滤镜，彻底分解成了夸克级别的尘埃。

79分？B-？潜力尚可？重大失误频发？！

#“发型稳定度：√今日发型保持良好（早起 强力定型喷雾）”

——所以她那天在礼堂看到的完美发型，是定型喷雾喷出来的铜墙铁壁？！

#“面部状态：√新购入素颜霜效果显著，无卡粉”

——难怪灯光下皮肤好得像玉雕，原来是科技与狠活！

#“着装品味：√深灰针织衫 白衬衫，好评”

——敢情他每天穿什么，都是对着“低调奢华有内涵”人设模板在搭配？！

#“图书馆递水计划失败（目标未按剧本行动）”

——剧本？！他还真写了剧本？！自己还是导演兼男主角？！

#“具备‘吗喽化’潜力（缓解压力/制造反差萌？待研究）√今日内心成功模拟荡秋千3次”

——所以那只渴望荡秋千的吗喽不仅存在，还被他纳入了KPI考核体系？！还“待研究”？！

#“学习《海王自我修养》进度 √已阅读至第三章：若即若离的尺度把控”

——他真的在看这种东西！还做笔记？！第三章？！若即若离？！他对着自己那张“生人勿近”的冰块脸练习“若即若离”？！画面太美不敢想！

#“危机处理能力：X 图书馆抢座事件反应过激（内心崩溃，有被目标察觉嘲笑风险！重大失误！）”

——他不仅知道被嘲笑了，还精准地写进了失误报告里？！那个零分和那个被锤子砸晕的简笔画小鱼，此刻正对着她发出无声的嘲讽！

这哪里是什么考核表？

这分明是一部由沈确自编自导自演、融合了职场奋斗、物种进化、海王养成、危机公关等多重元素的荒诞主义魔幻巨著！

主角是一条名叫“沈确”、戴着眼镜、渴望进入“林听鱼塘”上市的潜力股鱼！

沈确僵在原地，脸色已经不是用“难看”可以形容。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震惊（底裤被扒）、世界末日降临（核心机密泄露）、社会性死亡（在目标面前）、以及三观被自己亲手书写的KPI反噬的惨白和赤红，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他俊脸上疯狂搅拌。

他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脱框而出，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一台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拼命想发出“滋啦”的辩解声，却只有无声的绝望电波。

他伸向背包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整个人如同一尊被瞬间速冻、内部却正在经历十级大地震的、名为“毁灭吧赶紧的”的冰雕。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核……心……机……密……泄……露……等……级……最……高……」

「鱼……塘……入……场……券……不……是……灰……飞……烟……灭……是……被……挫……骨……扬……灰……了……」

「吗……喽……之……神……我……对……不……起……您……的……期……待……」

「现……在……立……刻……马……上……原……地……坍……缩……成……黑……洞……吞……噬……这……一……切……可……行……吗……？」

「或……者……假……装……突……发……急……性……短……暂……性……全……球……失……忆……症……？」

会议室的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沉重得让人窒息。

中央空调的低鸣此刻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林听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像一座被强行压抑的活火山，滚烫的岩浆是荒谬绝伦到让她想捶地狂笑的冲动，冰冷的岩层是被这口天降“海后”黑锅砸得头晕目眩的愤怒，而地壳深处，竟然还诡异地涌动着一丝对眼前这个顶着男神皮囊、内里却是个被奇葩谣言忽悠瘸了还认真建立KPI体系的究极沙雕冤种产生的、难以言喻的……悲悯？

最终，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在她胸腔里激烈碰撞、压缩、凝聚、提纯，最终化作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灵魂震颤和宇宙级无语的问话，如同审判之锤，狠狠砸向已经濒临崩解的沈确冰雕：

“沈确同学…”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精神炸弹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无声爆开，冲击波震得沈确灵魂都在摇曳。

“请问…”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两束高强度X射线，穿透沈确脸上那摇摇欲坠的冰层和试图启动“失忆程序”的徒劳挣扎，直直地刺向他灵魂深处那只正抱着“KPI大锤”瑟瑟发抖、哭喊着“让我回母星”的内心戏精小鱼。

“你的‘项目A’文件夹里……” 林听的指尖，仿佛不经意地、带着千斤重量，轻轻点在了笔记本上那个刺眼的“项目A”字样旁边。

沈确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晃了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当胸击中！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堵住林听的嘴，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僵住，改为扶了一下滑落到鼻尖的眼镜，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镜片后的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与林听对视。

「不！不要说！求你了！给我留最后一块遮羞布！不，是裹尸布！」他内心的哀嚎已经带上了哭腔。

林听无视他内心的求饶，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地，如同宣读判决书般，抛出了那最终极的、毁灭性的、同时也是她此刻最想知道的究极问题：

“是不是还藏着——”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满意地看着沈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鱼塘五年发展规划》？”

第一个炸弹落下。

沈确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仿佛被瞬间抽干了血液。扶眼镜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有……草……稿……」一个微弱如蚊蚋的心声碎片飘过。

“以及——” 林听乘胜追击，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离谱到什么程度”的凌厉气势。

“——《潜力股鱼上市融资方案》？！”

第二颗核弹精准引爆！

轰——！！！

沈确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那摇摇欲坠的“高岭之花”外壳，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咚”一声撞在了冰冷的会议室墙壁上！

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双眼彻底失去了焦距，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建立KPI？”的终极茫然。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发出一点声音，最终却只逸出一丝微弱的气流，像是濒死之鱼的叹息。

「……」他的内心，此刻是一片死寂的、被核爆彻底犁平的、寸草不生的绝对荒漠。

连那只内心戏精小鱼，都已经被冲击波汽化，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小坑。

完了。

全完了。

连“上市融资”这种终极野望都被扒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社死。

这是被钉在了宇宙级沙雕的耻辱柱上，供万千星辰嘲笑。

吗喽之神…永别了…若有来世…我愿做一只真正的吗喽…至少不用写KPI…

林听看着沈确这副仿佛灵魂出窍、生无可恋的模样，看着他脸上那混杂着极致羞耻、绝望、以及被自己野望反噬的呆滞，再看看手中这本沙雕之血的KPI考核表…

“噗——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之前被强行压制的爆笑火山，终于彻底喷发了！

她再也忍不住，一手死死捂着肚子，一手撑着会议桌的边缘，笑得整个人弯下了腰，肩膀剧烈地抖动，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笑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和一种“这世界还能再离谱点吗”的癫狂。

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指着摊开的笔记本，尤其是那个零分的“危机处理能力”和旁边被锤子砸晕的小鱼简笔画：“上…上市…哈哈哈…沈确…你…你这条鱼…哈哈哈…志向还挺远大…B-就想上市了？！“

“还融资？！…你是想拉风投给你买…买香蕉供奉吗喽之神吗？！…哈哈哈…救命…我不行了…”

沈确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林听那毫不留情的、如同魔音灌耳般的狂笑，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感受着自己碎成渣滓的尊严被这笑声反复践踏…

他缓缓地、绝望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

完了。

这下连做吗喽的资格都没有了。

毁灭吧。

赶紧的。